“你胡说!没凭没据的,你别诬赖好人!”路仁很快镇定下来,他想到事隔那么久,若是真有证据自己早被人抓起来了,所以有恃无恐地反驳。刚才那个满头金饰,封千仞的母亲也急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血口……喷人!”青衣女子突然施法定住他们身体封住嘴巴,包括想要辩解老太爷,她抬起头来问梁上的人,“青年人,你是谁?”“我……我是封湖的第二个儿子。”封严不确定她还记得。她点点头,“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事情都是怎么回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二十一年前三叔他不想娶老太爷给他指婚的司马女儿,与心爱的女子离家私逃,一年半以后长白山传来消息,说夫妻二人死于一帮盗匪之手,”但没说出二人还有一个女儿的事,“我觉得事有蹊跷,这些年一直暗地里查探。”“你是怎么知道事情跟封庄主有关的?”女子看了一眼老人又问。“前朝大偃师谢衣有一件传世之宝名叫通天之器,能读取木石记忆,”封严想了一下才说,“我……通过朋友借来一用才知道的。”“……竟然是这样,百川……”女子喃喃自语,抬手解开众人身上法术,“早知如此,娘应该带你一起离开的。”门外天遥一直拉着宛月的手将人环在怀中,小声说道:“既然她已经出家修道,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免得徒增烦恼。”她默默地点头。灵幽站在身后护着,冷眼看着大厅里的动静。看到女子相信了封严的话,得到自由的封老太爷第一件事就是猛抬起脚,将旁边比他反应慢一步的路管家踹翻在地,指他怒道:“来人,把他和那个贱妇一同锁了关进地窖等候处置。”门外家丁很快找来锁链进来将挣扎不休的两人带走。他见女子失魂落魄地向外走,急忙拉住她道:“若竹,娘子我一定会杀了这两个奸夫****为百川报仇的,你要相信我啊。”女子没看他一眼,沉默着继续走,他连忙小跑过去伸手将人拦下,“你这是要去哪儿,娘子?”“贫道说过,回来只为见百川一面,不管他过世与否,都是要继续修行的。”清冷的面容虽然失落,却没有太过悲伤的表情,想来是心里已经放下了这段俗世尘缘。“这怎么能行呢?你是我妻子,既然回来就别走了,大不了我在庄里专门盖座房子供你继续修行,”或许是看腻了家里妾室们争风吃醋的丑态,他突然怀念起妻子恬淡的性子来,这次见到人回来,便想用一贯的手段将人留下,“你知道吗?你走这三十多年,我一直都想着你,封家也只有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夫人,她们再怎么争怎么闹,都没能动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你就……”“四十年前你便先是用这样的甜言蜜语哄骗于我,再假借酒装醉占我清白,成亲两年后我才知道你之前就与通房丫环生下两子,这一切我都原谅了你。”路被拦住,女子终于抬眼看向面前之人,打断他声音平淡地叙述着,“可你后来故技重施,以毁人姑娘清白不得不负责的借口强娶三名妾室,我这才看清你的真面目,伤心欲绝之下跳崖自杀未成,自那时起你我之间就只剩百川这一桩联系,如今连他也不在了,你还有何面目挽留于我?”“我……”早就驾轻就熟的老太爷很快找到借口,“哪个男子年少不轻狂,你就……”“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啦,世上居然还有这等不要脸之人!”天遥大声出言讥讽,“自私**还那多么借口,你当真以为天底下的男人全都跟你一样无耻么?”他还想说时一道剑光从面前飞过,落在女子身后不远处,“碧尘师姐,”剑气散去,现出的是一名青衣道童,他恭敬地向女子行礼,说道:“后山困妖阵法再次出现异动,部分妖孽趁机冲出封印逃走,掌门命你立即回山协助帮忙。”“碧忍师弟,我这就回去。”女子很快调整心情接令。“等等,”天遥见他们欲走,连忙出声寻问:“我们三人是太华观门下弟子,可否同去帮忙?”“失敬了,”那道童听到他们自报家门,认真打量后点头,“有你们帮忙再好不过,那就一起吧。”“月儿灵幽,咱们走,这样的地方再待下去,我怕会生疮!”走之前他还不忘不屑地撂下两句话,五人御剑瞬间离去。老脸暴红的人煞时怒气冲天,冲着梁上之吼道:“来人,把这个不孝逆孙给我轰出庄去,以后不许他踏进山庄半步,死了也不许进来!”“哈哈哈哈!这样的封家我早就不想待了,要不是想完成我爹死前遗愿,你以为我还会回来吗?”封严不急反笑,“身为听风集雨楼的镇楼之宝顺风耳,今天就免费告诉你个消息,”顺风耳的特长就是能听到几丈之内人的耳语,刚才三人所说他都有听清楚。“你知道当初逃过一劫的小堂妹现在怎么样了吗?”“她当初受伤之后并没死,而是被风神飞廉救下送给了当今皇上,今年八月十五她嫁给了富贾一方的定国公长孙,偃圣乐无异之子,”他没等老太爷反应过来,继续自说自话:“哦,也就是刚才骂你不要脸的那位少年,他们什么都知道却不打算公之于众,还说若是你胆敢在此事上面动半点歪脑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呢。”封严从房梁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灰尘,整了整脸色提醒他:“想必你也听说了最近他的一些手段,所有人都知道驸马爷绝不杀人,可在犯在他手上的人却都宁愿自己死了,你不信邪的话,可以亲身去试试。”说完之后便扬长而去,不用看都知道身后老人的脸上一定是五彩缤纷的颜色,至于他究竟会做些什么,封严没兴趣知道,那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收服出逃的小妖并没花很长时间,异动的阵法也很快平复,之后他们便返回广州城,接下来的时间天遥便履行自己监察御史的职责,四处查看各州府的军事政务为离去作准备。入暮之后他与灵幽一起前往天水阁,一路上都在憧憬晚上宛月和灵惜准备的精彩节目。没想到在经过一家客栈时,里面突然摔出来一个烂醉如泥的人,醉熏熏地爬起来还叫骂个不停,“皇帝老儿你混帐……嫌我大哥功高震主……就把他贬来这蛮荒之地……猪狗不如……恩将仇报……你忘恩负义……”随后有两个士兵冲出来扶住他想将人拉走,一个劝道:“孟副将,你快别说啦,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另一个看到周围人慢慢围过来也有点急,“是呀孟副将,你现在还在待罪之身,要是让武大人知道您又跑出来喝酒,他一定饶不了我们两个的。”“大哥?……大哥啊……老孟不服……老孟这些年跟着你……出生入死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或许是听到武大人三个字,孟云心里一酸挥开两人转而痛哭起来,“你竟然……因为皇帝老儿那几根烂木头……就撤了老子的职,还打得老孟屁股开花……老孟不服啊……”“……混帐皇帝阴险狡诈……无能皇后只会无所事事……姓左的女人装腔作势…………”哭着哭着他又激动起来,把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女子借认成了宛月,挥押着手里的酒瓶怒道:“……还有你这个不打哪冒出来的野公主……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驸马爷……去死……通通去死……”“你胡说八道,父皇母后才不是那样的人!”本来心情很好的天遥听得一肚子火,抬手施道法术打过去。本就迷迷糊糊的人被撞之后便歪着身子不动了,吓得那两人连忙伸手摇晃他,“孟副将?”“孟副将?你怎么样啊?”“不会有事吧?”旁边一个人问道,他们虽然也看不下去这醉酒者的胡言乱语,但也不希望这个年轻的驸马爷弄出人命来。“没事,只是昏过去了,”灵幽也蹲下查看后说,刚说完孟云就打起了呼噜,便吩咐两名士兵,“你们快将他抬回去吧。”天水阁三楼依然有悦耳的丝竹之声传出,只是没了上次来时的热闹,“你在这儿做什么?”看到了站在门口张望的宛月,天遥整了整脸色问道。“你们很久没到,我出来看看,”她注意到丈夫刚才一脸怒容,就想问他身后的人,“你们刚才遇上什么事了?”“没什么,就是被一个醉汉冲撞了一下,”他不想让妻子知道,“那赶快进去吧,我都有点饿了。”“好吧。”既然他不愿意说,宛月也不会勉强。只是三人转身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耳熟的声音:“啧啧啧,这不是驸马爷嘛,你们真是过分噢,来这儿玩居然不告诉我们!”回身看时,十几个太华道服的弟子个个笑吟吟地向他们走来。“天遥师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以前玩得不错的妙湛摇着手指道:“身为当朝驸马在此处设宴离别,怎么能不通知咱们这些同门,自己偷偷享受呢?”“就是啊,上次你成亲大喜我都没赶上,这次你还不好好招待咱们?”灵幽失笑,“你们怎么来了?南薰真人允许你们喝酒吗?”“跟你们一样,”灵觉轻松地说:“这边事情已经稳定下来,真人吩咐太华观弟子明日一早起程回山,今晚就各自随意安排。”“然后一不小心听到驸马爷居然在天水阁聚会,我们便一道来了,怎么样?欢不欢迎?”灵阳笑问。“欢迎,怎么能不欢迎,”天遥招呼他们往楼上走,“难得真人准你们破戒,我一定好酒好菜地招待大家,要是不小心醉了,后面有的是客房。”当他到达三楼时,发现那儿已经坐了不少老熟人。那些人也很快看到了他,“嘿嘿,咱们的驸马爷来了!”“好啊,你可算来了,”一个高壮的大汉向旁边同僚笑道:“难得今天大家都有空,更难得能逮着你,自从上次秦陵一别,我们一直都是东奔西跑的,今天就借你的面子,好好开怀畅饮一番。”“说得好,今天谁要是没醉,谁就去睡大街!”另一个青衣天罡跟着说。“对对对!”其它二三十人也跟着起哄,“尤其是咱们的驸马爷。”“喂喂喂!”天遥苦笑着向人群中走,“我只是想临走之前欣赏小惜和月儿跳舞而已,你们有必要弄得……”“有必要,很有必要,”司马卓转过身来说:“上次你成亲喝到一半人就溜了,这回我们一定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把你灌倒绝不罢休。”“等等等!”天遥连忙摆手,“你们至少让我先看完她们跳舞行不行?”他们很爽快地答应下来:“好,就让你先欣赏完再说。”“酒多易伤身,大家还是多吃些饭菜垫垫肚子吧,”宛月连忙打圆场,“天水阁的大师傅手艺可算广州一绝,大家可要好好品尝品尝。”“你放心,我们只针对三个大男人,一定不会为难你和灵惜姑娘的。”苏琼也起身笑道。她弯腰道谢:“那我可要多谢你们手下留情了,”爽朗的女子突然想起手边的东西,“对了驸马爷,乐大偃师让谷中墨者给你带来了个箱子,说是你特意要的。”“哈,老爹可算给我做好了。”天遥眼睛一亮,连忙奔过去,“不他过速度也真是太慢了。”迫不急待地打开时,却突然弹出个大嘴布偶,吓得他差点将盒子推到地上,“要不是你臭小子要的材料那么难搞,你爹我也不至于花那么长时间!”布偶里传出的声音是无异的,显然知道他会抱怨,特意放进来想整他。“哈哈哈,国舅爷造的这个好有意思啊,还会说话,”妙舞伸手拍拍还在摇晃的布偶,笑道:“这东西送我吧?”“它底下有个凝音石,可以记录和放出声音,”天遥细看了一下将布偶拆出递给她,露出底下精致华美的饰品,看得周围几个女子都惊讶地叫了出来。“哇——好漂亮的首饰!”簪花头钗步摇耳坠项圈臂环戒指手链脚环,要什么有什么,金银制成的各式花草飞禽流水火焰云朵样式,上面嵌着红白黄绿蓝紫颜色形状不一的宝石,做工精致,栩栩如生,若不细看真以为花辨上的露珠会滚落下来,或者小巧的鸟儿可能展翅飞了。“哟嗬,国舅爷怎么会送这东西给你一个大老爷们?”司马卓伸头看向眼花缭乱的盒子问。“什么呀,这是我专门为月儿设计的新婚礼物,让老爹动手做的,”天遥拿起一枚珠花插到宛月发上,十分得意,“怎么样?我的创意不错吧?”“不错不错,我刚才还在烦心小惜跳舞用的饰品不够精致呢,这下总算完美了。”宛月看了高兴道,“那大家请自便,我去看看小惜准备怎么样了。”“好!”宴会开始后,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耳边丝竹之声渐渐换了,随后是中央缓步而来十几位姑娘,她们身着碧翠烟衫,挽着水蓝飘带,伴着柔美的江南小调翩翩起舞,原来欢闹的众人立即安静下来。后来她们们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手中飘带结成一朵蓝色花朵向顶上轻扬随后炸开,纷纷扬扬飘落的碎屑中,精心妆扮过的宛月凌空飞来,衣决飘飘,纤足轻点,宛若凌波仙子。浅淡的妆容十分清雅,高挽的发髻乌黑如瀑的长发,一身嫩绿短袖长裙,腰不盈一握,臂环腰铃配带随着轻盈的舞姿翩翩流转,飘逸自如,表现出江南女子特有柔美。巧笑嫣兮美目盼兮,欲拒还迎,欲语还羞,观者很快察觉到舞者流转的目光只停留于一点上,而那位被她关注的人,嘴巴早就张成了噢形,眼睛瞪得一下都不眨,丝毫没注意到周围众人捂偷笑,对自己指指点点。灵幽好笑地往他嘴里弹了一颗蚕豆,没想到他接住后还喀嚓喀嚓爵了几下才吞下,一点都不含糊,语侬和素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一曲既罢,众人暴发热烈的掌声,她飞身跃到丈夫面前笑问:“还满意吗?”“满意满意,太满意了,”回过神来的人用力点头,“我娘子果然厉害,为夫与有荣焉哪。”“那再让你见识见识更厉害的。”她祭出凤鸣琴摆好,调好琴弦开始弹自己最常弹的那首曲子,其它乐声也随后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