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离开视线外后,周围人才纷纷议论起来,身后货郎摇头叹道:“你们几个下手也太狠了,这小子虽然蓄养恶仆,自命**,经常**良家女子,但也没做过其它大奸大恶之事。”离他们很近的另一个摆摊的中年人并不赞同,“才不像你说的这么轻松,”他向天遥等人说,“几位是不知道啊,三年前这个姓柯的到寺庙上香时**城外罗家姑娘,反而被人家扇了几个耳光,他恼羞成怒之下把罗姑娘身边一个下人打个半死,没几天之后罗家小姐就在自己香闺之中被人掳走,一直下落不明,听人说就是这姓柯的让人干的。”旁边一个青年凑过来讲道:“这事我也听说啦,据说罗姑娘被姓柯的糟蹋后就自尽了,姓柯的不解恨还把她的尸体丢去喂狗,所以罗家人到现在还找不女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好可怜哟。”“我听说后来罗家到处告状,结果各个官府衙门总推说没有证据不能定案,罗家也因此家破人亡了。”中年人补充一下罗家现在下场。“啊?居然是这样啊,我才来这边两三个月,都不知道呢!”货郎如是说。“这姓柯的恶行何止这一桩哪!”不远处的一个大婶也走了过来,“听说一年半之前姓柯的看中城北经营银楼的肖家小女儿,差人上门提亲,肖家不允,他就伙同盗匪将肖家几个店铺洗劫一空,还放火烧掉周边不少房屋呢,这件事情最后因为盗匪销声匿迹而不了了之。”“奇怪,出了这些事情,难道县令大人就不管吗?”宛月心下不解,遂问道。“他想管管得了吗?”中年大叔摇头:“姓柯的仗着有个刺史老爹,带着恶仆横行乡里时也就是动动手脚,或者语言上**稍有姿色的姑娘家,根本不能算是证据,而犯案时他都会将证据消得一干二净,加上刺史大人施压,就算人人都知道是他干的,官府也拿他没办法。”“领南道的最高长官不是武节度使吗?我记得他好像也是住在这广州城里,”灵惜也觉得奇怪,“苦主怎么不去找他告状呢?”“节度使大人公务繁忙,哪会顾得了我们这些小民的俗事,”青年嗤之以鼻地摆手笑道:“那姓柯的哪会这么傻,会让这些苦主有机会找上武大人哪!罗家后来不就试过嘛,听说他们当街拦过武大人的坐骑,武大人也答应要彻查到底了,没想到五天之后罗老爷就上书说要撤消状子,因为找到女儿了。”“前后态度如此矛盾,武节度使难道就没怀疑过吗?”宛月觉得很不可思议。“听说是罗老爷是带了罗姑娘一起去见的武大人,所以他才没有怀疑,”大婶解释,“可是罗老爷带的根本不是他女儿,武大人是武将出身,那阵子又忙于剿匪,所以事情就这样了结,不久之后罗家也就败亡了。”“所以自那以后,也就没人敢去告状了。”大叔叹道。“你们有空在这嚼舌根,不如快点离开,”旁边正在收摊的老人停下手来,给他们提出善意的警告,“你们打断刺史大人儿子手脚,想必官府很快就会派人过来问责,我们这些围观的人都可能会受牵连,你们要是被抓住,天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你们。”“对对对,老爹说得没错,一年前有个江湖侠客看不惯姓柯的,当街教训了他一顿,没想到后来刺史大人竟然以各种理由整治当时附近商家和一些无辜百姓。”大叔反应过来也连忙收拾,准备回家躲避,“你们也快躲起来吧,千万别让官府找到了。”货郎也手忙脚乱地收起东西,“那我也赶快找地方躲着吧,就不知道风头什么时候才会过了。”“我只怕他不来!”天遥低哼,眼看着其它人陆续离开,只剩下一些不知情的人。“啧啧啧,”灵幽摇头,“真没想到武灼衣治下居然会这样。”“我们接下来去哪儿?”灵惜问道,她一点都不担心别人来找麻烦,只是想知道他下一步怎么打算,“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去找当地官府麻烦吧?”“不急,在那之前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做,这几天你们也避着点,爷爷在城西北买了一幢宅子,我们先过去休息一下,中午吃完饭后,我和灵幽到城外走一趟!”“去做什么?”宛月有点紧张,“你该不会还要去找那人麻烦吧?虽然我也很生气,不过他已经被你们断手断脚又断子孙后代了,你还想做什么?”“我才懒得跟个人渣纠缠呢,我是去办正事的。”“既然是正事,那我跟你一起!”她就是不放心,打定主意今天一定得跟到底。“那好吧,你就跟我一起去。”天遥想了一下,并无不可。没想到说要到城外的人,却先御剑飞到广州上空盘旋了几圈,后来还将剑悬在空中,盘腿端坐看着下面偌大的广州城思考。蹲在龙吟剑柄处的宛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天遥,你在这儿看什么?”“广州城的地脉走势和城中街道建筑分布。”“有什么用吗?”“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心中盘算差不多,他便起身和妻子一起落到地上一处偏僻地方,看了一下四周便布下一个阵法,注入自身灵力,稍加掩饰便离开。在城中各处布下三十来个相同的阵法,他们便出城了,宛月忍住没开口问他,一路上都只在一旁观看。直到他在城东北一处面向广州城的山丘顶上布置时,她忍不住问了出来:“天遥,你布的这是什么阵法,有什么用处?”掩饰好后,天遥弹掉身上灰尘起身,“这是我之前跟一个世外高人学的,用自己灵力为引追踪从中经过的魔族,此阵法灵力可以持续十五天。”“可是你怎么知道魔族会从这里经过?”“我哪会知道,只不过是撒开网捞鱼罢了,能捞着最好,捞不着也无所谓,之前武灼衣送往长安的密件被魔族动了手脚,我现在希望他们还能在广州城附近出没,只要能追踪到一两个,事情就可能抽出头绪来,到时候追查案子就容易些了。”天遥笑着拉她看向底下的广州城,“不提那些了,站在这个地方看整个广州城真不错,难怪有那么多人想当皇帝,将如此大好河山踩在脚下的感觉真棒!”“你也喜欢吗?”“怎么可能?人的脚能有多大,如何能将这么大的地方都踩在脚下?与其身处高位患得患失,还不如畅游其中来得自在。”他再现实不过,才不自寻烦恼呢。“自由自在!”宛月叹道:“是呀,有一两知己相伴,踏遍千山万水赏观春花秋月,若是再有……那就更圆满了。”中间估侬低语带过的,是“几个可爱的孩子环绕膝下,”但她知道天遥现在对此事根本不上心,甚至是有点排斥的,所以她只能在心里幻想,孩子或许长着自己的眉毛眼睛天遥的鼻子嘴巴,也可能是自己的脸庞天遥的五官,还可能是其它样子。“是啊,知己爱人相伴,我心足已!”若是没有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就更好了,他在心里想着,突然感到身边有一丝不稳定的灵力波动,转瞬就消失不见,他便没多在意。夫妻两人相依相畏坐于山丘上,身侧是殷红的落日连同被它染红的丝丝云气,慢慢沉入山脉后面,橘红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广州,周围轻风拂过,带着山林间特有的清新味道。“我有预感,咱们这样开心自在的日子快要结束了。”他忽然幽幽低叹。“你一会撩拨武林人士,一会找官府麻烦,他们会放过你才怪。”宛月取笑他。“这又不能怪我,谁让他们运气差在这个时候碰上我?”天遥为自己辨解,“你看我之前都没主动找他们,就算知道世间贪赃枉法的官员为非作歹的盗匪那么多,只要没犯到我手上,我也都当是他们气数未尽。”“对了天遥,”这些问题天遥是永远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宛月连忙转移话题,“你有没有感觉书怀语侬离开之后,小惜沉默了好多,就算是昨天拉着素心和我去赏花,我都觉得她好像是在强作欢颜。”“这个……”这两天事情有点多,他一时间还没想到这个问题。“你我,瞳和素心都已经成亲,虽有灵幽可以陪她,但他始终不能给小惜女人最需要的那种温暖!”“你说的有道理,但最近我得忙父皇交待的事情,恐怕没很多时间考虑小惜,你有什么想法?”“太华山八年,长安待了近五年,之前在外行走也有一年多,没见她对哪个男人动过心思,”宛月细想这些年的光景,心下内疚,“之前她忙着照顾我们还有书怀语侬,好像根本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想起来确实有点头疼呢。”“太华山多是同门之谊,长安公侯子爵,商贾子弟她大多敬而远之,唯一比较能合得来的还是个魔族,想到这些,我也觉得深深的无奈呀,”天遥也直叹气,“能力强的种族不行,出身好的品行有点问题,品行可以的相貌又不怎么样,确实是左右为难哪。”“今天吃完午饭,我见她一脸落寞地回房间,就觉得很心疼,她那么好的女子,是应该找个万分好的男人来照顾她。”宛月扬起头看向丈夫,“就算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们也应该找些能让她开心起来的事情,你说对不对?”“你这可难倒我了,月儿,”他伸手挠挠鼻子,“她以前喜欢养花种草,喜欢养可爱的小动物,喜欢收集奇巧的小物件,现在好像都没兴致,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吸引她注意力的。”“那我们就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吧,争取……”没想到身边忽然隐隐有股温和的灵力波动起来,天遥也察觉到了,两人对看一眼,一同起身,向灵力出现的方向寻去。当他们拨开一人高的灌木丛时,发现一个十分有灵气的小女孩,身形相貌大约四岁,雪白的半臂对襟和裤子,淡粉色的外衫,肤色白晳粉嫩,脸庞五官精致小巧,半臂长的头发乌黑发亮,双髻上飞扬的蝴蝶结也是由粉红色的丝带绑成,女孩双眼闭合盘成莲花式坐于花台上,神情肃穆庄严如同庙中观音。可能是感觉到生人气息,小女孩缓缓睁开眼睛,似是刚从梦中醒来,目光显得十分迷茫。“哇~好可爱呀!”宛月忍不住惊叹,若说宛竹宛玉是粉雕玉琢的,那眼前这个就是清风为骨雨露为肌制成的,除了身体外貌像孩子,神情气质比阿阮还添几分柔美稳重。“你叫什么名字?”天遥见了也很非常喜欢,忍不住轻声问她,“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的?你的家人呢?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家?”女孩的目光在他们脸上看了几个来回,忽然扬起可爱的笑脸甜甜地说道:“月儿!”天遥呆了一下,马上想到这是自己妻子的名字,皱起眉头说:“月儿是我娘子,你故意耍我的吧?”女孩抬起了手,却是放入嘴中咬着,神情有些迟疑,“梦儿……我好像……叫梦儿,我记得不太清了,”她终于露出孩子一样的好奇神情,看了看周围景色,“这是哪儿?梦儿……好像从来都没到过这样的地方。”一个失忆而且似仙又似灵的小女孩,两人对看一眼,心里闪过同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