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一向淡定的脸上裂开了一丝惊讶,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人是顾恬?
这……好巧。
这就是任务对象么?叶瑾瞄了一眼坐在一旁闭目的顾恬,看他的年龄似乎及其年轻,叶瑾突然想起一个成语,红颜薄命。
怎样保证这男人不会死呢?打晕藏起来?不出去总没事了吧…
一旁闭着眼的顾恬自然是瞄到了叶瑾那惊讶的表情,这会又见她那心领神会的模样,他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啪嗒,这细小的声音吸引了顾恬的注意,他的目光瞥向叶瑾的袖口,那里有些微红,像是血,“小姑娘,你受伤了。”
叶瑾面无表情的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口,然后亮出一把刀,血正是从那刀上滴下来的,顾恬抬头看她,谁知叶瑾一脸正经的和他说,“不是我的。”
顾恬显然没有想到她会亮出刀来,吃了一惊,这么小的孩子拿着一把刀,面无表情的看着你,任谁都会觉得怪异。
他脸上划出一抹温柔的弧度,“小姑娘玩刀可不好,仔细伤着自己。”
叶瑾愣了一秒,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松手将刀递给了他。
顾恬有些看不懂这小姑娘,于是想要接过刀,却在伸手的时候顿了顿,从袖口拿出一面帕子包着刀,还不忘笑着对她说,“小姑娘真听话。”
叶瑾见这人眼底压着的嫌弃,心下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于是在他接过去之后,借着马车颠簸的机会,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顾恬的袖子。
顾恬:“……”
他看着衣服上那脏兮兮的手掌印,脸迅速沉了下来,他抬头看向那个小姑娘,一脸无辜,可是顾恬却隐约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了蓄谋已久,他只觉得喉咙处梗了一口气,只想快点将这身衣服换下。
“沈凌,还有多久到福州?”
“爷,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沈凌并不知道车里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这声音,怕是不妙。
“嗯。”顾恬看了叶瑾一眼,见她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微微眯眼,对她笑了一下,不再看那袖口的手印,闭眼假寐。
叶瑾:好害怕啊。
马车有些晃,叶瑾怕程宜韵被摇醒,于是她动了动,用手掌拦住了她那随马车而摇晃的小脑袋,程宜韵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
午时,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了官府门口,程元盛老早便在这边等候了,他脸上带了许些疲惫的神态。
女儿还没找到,家里又是病的病,闹的闹,哭的哭,程元盛简直是头痛到不行。
这边马车停了下来,顾恬率先下了马车,一句圣旨到,程元盛领其下属官员都跪下,“程元盛及其下属官员接旨。”
顾恬宣读了圣旨,叶瑾听了个大概,大致是福州有个富商贩卖私盐,不过叶瑾觉得这如果是普通的贩卖私盐并不会派钦差过来,可能与福州的某个官员有关,只是不知道程元盛有没有参与其中。
顾恬宣读完之后将圣旨收了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程知州,突然出声,“今日本官在路上遇到了两个女童,她们自称是程知州家的小姐,不知程大人家是否走失了女儿。”
程元盛刚刚听了圣旨,刚刚站起来,听到这话脸上便是一阵惊喜,“下官前几日家中的确走失了两个女儿,不知大人在路上遇到的女童现在何处?”
顾恬弯了弯嘴角,面色柔和,“那两个女童此时便在轿中。”
顾恬话音刚落,叶瑾便撩起了帘子,“爹。”
程元盛一时间欣喜交加,见只有叶瑾一人,便又问道,“你六妹呢?”
“小六睡着了。”叶瑾没有见到程元盛的惊喜,表现的极为淡定。
程元盛并没有注意到叶瑾的表情,只是一边点头一边说好,又是给钦差大人道谢,又是叫人将两人送回程府,自己则带着顾恬去了事先收拾好住处。
而那个人贩子自然是还是吃了牢饭。
…………
程府
程府所有人都已经提前得到消息,知道刚刚来的钦差大人将两位小姐带了回来,于是所有人都早早的便在程府里等着了,直到两人被送到程府之后,那是哭声不断。
叶瑾先是在兰香苑收拾了一番,白霜秋月两人见了她直哭,叶瑾皱眉,“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白霜秋月这才一抽一抽的停止了哭声,一边给她梳洗打扮一边讲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
在听到江姨娘病了之后,叶瑾愣了一下,从老祖宗那边出来后便去了江姨娘处。
叶瑾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药味,她听到江姨娘在叫唤她栖儿栖儿的。
她快步走到榻边,“娘,我是栖儿,我回来了。”她握着江姨娘的手,发现她这几日人消瘦了不少,可怜天下父母心,叶瑾心想不容易。
“栖儿,我的栖儿!”江姨娘大力的抓住叶瑾的手,生怕怕她消失一般。
叶瑾在这一瞬间发现视线模糊了起来,她伸手去摸,原来是流泪了。
好奇怪,这不是她的眼泪,叶瑾很清楚,这是程宜慧的感情,“娘,我回来了。”
江姨娘听到这话似乎是安心,也不呓语了,直接熟睡了过去。
待了一会儿,叶瑾便离开了,她去看看程宜韵,发现她还在睡,听丫鬟说她有些发烧,不过已经瞧了大夫了。
叶瑾来的时候正看到了程宜悦,她似乎有话和叶瑾说,还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她们谈了许久,没人知道她们聊了什么,只是出来之后,很多人发现,程宜悦与叶瑾之间没有那么箭弩拔张了。
当天晚上叶瑾回到兰香苑,想起来那个机械的声音,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会出现,于是叶瑾试着在脑海里叫了叫,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会出现。
想通了这点,叶瑾便睡了过去,她做了个梦,这不是什么好梦却十分真实,让叶瑾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坐起来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是在程府,她唤了句白霜,“什么时辰了?”
白霜替叶瑾擦了擦汗,以为她梦到自己被绑的事情,“三更天了,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叶瑾点点头,她确实做噩梦了,不过是梦到了现代的事。
白霜轻轻拍了拍叶瑾的背,像是在安抚她,“小姐还是再睡会儿吧,还没天亮呢。”
叶瑾点点头,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等白霜出去之后又睁开了眼睛,她知道自己这一时半会儿的是睡不着了,挨到天微微泛白时,她这才再次闭眼入睡。
…………
叶瑾在府上修养了几日,总算将气色养好了些,期间她每日都会去看江姨娘,时间一久,两人似乎没有了隔阂。
就这样,叶瑾过了一个月的舒服日子,有一天她坐在院子里,突发奇想的和白霜说,“明日在这秋千旁边搭个桌子吧。”
白霜虽然疑惑却也不多问,只道好,进屋给叶瑾去拿披风,天气逐渐转冷,小姐身子比较弱,稍微不注意便会生病。
在白霜进去的一瞬间,忽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正当叶瑾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时候,那人便直愣愣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人一袭黑衣,脸上也被黑布围着,但是叶瑾却觉得他的的眉眼十分眼熟,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正要开口说话,那人却做了个手势。
叶瑾降低了声音,“有人在追你?”
见他点头,叶瑾正要说话,白霜却出来了,那黑衣人快速的隐匿了起来,所幸天已经黑了,白霜并没有看到什么,她径直走向叶瑾,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叶瑾说不用了,自己有些饿了,让白霜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白霜也不怀疑,只道了句是便离开了。
等白霜离开后,叶瑾同那人说到,“躲一刻钟,然后离开。”
黑衣人眼中出现了感激,快速的躲进了叶瑾的房间。
过了一会儿,另外一群黑衣人潜入了程府,为首的人打了个手势,这群人便分散开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其中两个人进了兰香苑,一个人在院子里,一个则进入了叶瑾的房间。
由于叶瑾不喜很多人伺候,所以她的院里只留了几四个打扫的丫头,再加上白霜秋月便没有其他人了。
恰好今日秋月母亲今日病重,她便让那丫头出了府,而白霜刚刚被她派去了去了厨房,所以现在叶瑾的兰香苑是没有人的。
那黑衣人小心的踏入叶瑾的房间,房中没人,于是他放心的找了一圈,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没有人。
目光忽然瞄到了床,他停住了脚步,看着这房里唯一的床,缓步向前,此时床上的帘子是放下的,他笃定,人就在床上。
正当他伸手准备撩起帘子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出声,是一个女娃的声音,“糕点可拿过来了?”
那黑衣人吓了一跳,正在犹豫之际,程府里传来一阵声音,说是有刺客,黑衣人赶紧撤离。
“小姐!”是白霜恰巧赶了回来。
叶瑾将帘子撩起来,“我在这,何事如此慌张?”
此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白霜有些心惊,“小姐,府里有刺客,说是朝我们这边来了,你有没有事?”白霜紧张的将叶瑾全身都检查了一番,完全不觉得叶瑾此时突然在床上有什么不寻常,只当她身子弱,此时恰好身子不适。
“若我遇了刺客,此时便不会完好无损的在这了。”叶瑾说的淡定,白霜也就放下心来,她拿过糕点,“小姐可还想吃糕点?”
叶瑾摇头,脸上挂上了一丝疲惫,“有些困了,不想吃了。”
白霜点点头,将糕点放在桌子上,“那奴婢伺候你更衣。”
叶瑾抿了一下嘴,瞄了一眼床底,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心想,这就一个八岁小孩子的身体,有啥可害怕的。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叶瑾便躺在床上,见白霜出去了,叶瑾这才拍了拍床,“你可以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叶瑾以为那人睡着了的时候,黑衣人这才从床底出来,脸色阴沉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多谢救命之恩。”
叶瑾却忽然扯出一抹笑来,“大人不必客气,那日你救了我和妹妹一命,现在就当我报恩了。”
顾恬一愣,随后扯下面巾,露出温润的脸庞,“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大人赶快离开吧,此时那些人应该已经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恬总觉得这女娃在赶自己走,于是他点了点头,“如若姑娘日后有用的到顾的,在下必还今日之恩。”
叶瑾并不想多说一句话,点了点头,“你好好活着就行。”毕竟你死了我任务就失败了,这句话叶瑾当然不会说出口。
对于叶瑾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顾恬脸上的笑容一僵,“多谢姑娘挂念,顾某…”
他话还没说完,叶瑾又道,“等会我的丫鬟来了,你可是走不了了。”罗里吧嗦的,叶瑾看着着急。
顾恬又是一愣,快速的说一句告辞,便离开了程府。
叶瑾见他终于走了,赶紧躺回了床上,捂着被子,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过了半个月,叶瑾听说顾恬以贩卖私盐之罪扣押了一个知府,不久便要回京了。
这件事情虽然和程元盛没有半分关系,却多多少少受到了点牵连,皇上以管治不严之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这件事情终于是告了一段落,程元盛也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年程元盛在老夫人的张罗下,娶了一位继室,名叫盛婉怡,是一个富商的女儿,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就因着她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不会亏待那三个孩子。
对此,江姨娘心中很是堵得慌,虽然她做不了正室,可仗着程元盛的宠爱,在府中的吃穿用度却是与正室夫人无二的,若这继室夫人进了门,定是要压她一头的,为了这事,程元盛整整哄了她几日。
转眼间又是一年秋天,叶瑾如今已经十岁了,程元盛这年夏天升了官,调回了京城,是在翰林院当差。
而程宜悦三姐弟也终于见到了身在京城的外祖父一家,程宜悦的外祖母一见她们便直哭,直呼自己可怜的女儿。
宁月华原是安庆侯府次嫡女,安庆侯原本是看中当初的程元盛风评好,家世简单,且又是程老夫人亲自上门求娶的,这才会把女儿嫁给他,却不曾想女儿红颜早逝,他们居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觉悲从中来,也曾埋怨过这个女婿,可是见他这几年也没娶继室,对他的不满终究是散去了一些。
程元盛见看这情形,不觉也想起自己那个正妻,因着江宛,对她始终是存了几分愧疚,眼下看着大女儿即将及笄,心里也将这事放在了心上,想着定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实则老夫人早就在京中的男子筛选了一遍,选来选去,要不就是品行不行,要不就是婆婆太过厉害,也有一两个好的,却是世家,自然是高攀不上的,老太太正为此事烦心之时,却有媒婆上门了。
这是为景川候家的嫡长子来说媒的,说是景川侯爵夫人看上了程宜悦。
要说这侯府嫡子其实是很好的,只是听人说身体有些羸弱,所以这些年也没有娶亲,耽搁了下来。
老太太实则不太满意这门亲事,一来是因为这世子身体不好,二是怕这侯爵夫人太过厉害,程宜悦嫁过去日子会难过。
媒婆见老太太犹豫,也是将好话说尽了,走时还留了话,说侯爵夫人是十分有诚意的,若她同意,过几日便能下聘。
老太太便将这事同程宜悦提起,程宜悦之前听说过陆长清这号人,十分有才华,只可惜身体羸弱,一身的才华无用武之地,她到是觉得不错,只是看祖母意思,怕是觉得他不是良人,于是她说,任凭祖母决定。
老太太听她这般说,便又同程元盛商量了一番,程元盛刚刚听到这话便直皱眉,没有直接同意,只说要去打听打听这世子的身体状况与德行。
其实这个婚事说起来是她们家高攀了的,只是世子的身体,让他始终觉得不是良人,他没让程老太太直接拒了这门亲事,怕得罪了景川候家,却也没有直接同意。
暗地里打听了一圈,都说这景川候的世子为人谦和正直,是个可托付的人,身体虽然羸弱了些,却也没外界传的那般严重,程元盛思虑良久,才让老太太同意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