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下首百官眼神都开始微妙起来了,大家垂着头和身边的人低声细语,交头接耳,连帽上的长翅都无法阻挡百官的八卦之心。
这朝堂之中的人,有几个没有贪点,这背地里的勾当大家一般都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毛炎也贪,而且贪得无厌,而贪的钱财又有多少进了他自己的口袋,多少进了宁王府的金库,大家也是心照不宣的。
毛炎瞪眼,心虚得不敢说话。转眸又见赵敬笑看着他,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了。
“老匹夫,这朝堂之上,说话可得讲证据啊,血口喷人算什么君子。”
众人吁了一声,心道这事儿莫不是还有转折?
左丞相愣了一瞬,手板指着他,“都证据确凿了,你还想赖掉?”
毛炎心里发憷,转眸看赵敬。
后者倒是面不改色,笑眯眯的看着左丞,“你说证据确凿,那倒是拿出证据来让大家一起判判啊!”
左丞相自然是没有证据的,不由将目光投向老僧入定的赵肃。
众人的视线都往他瞥来,赵肃才如梦初醒般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左丞相面上,歉意的笑了笑。
“枢密使为官清廉,怎会贪赃枉法,左丞相误会他了。”
左丞相深吸了口,眼瞪成了驼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赵敬对赵肃的说辞丝毫不意外。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向来不需要什么语言,赵肃有两个选择,要么认输,要么让金儿扬死。
赵肃自然不是这么不识大体的人,金儿扬的命和储位比起来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可奈何金儿扬背后还有个苏夏。
想想赵肃最开始想要搏一搏那皇位的初衷,如今若是选择将毛炎贪污的证据拿出来,那金儿扬未必能活过今晚,那苏夏会怎么样。
赵肃没有想过,也不打算去想,因为他不会选择后者。
赵肃回来的时候面色无异,苏夏盯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好半晌,没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看赵肃老神在在的模样,貌似也不打算说。
苏夏眨了眨眼,试探问道:“怎么样了?”
赵肃斜睨着她,“小七觉得呢?”
苏夏好看的眉紧紧蹙了起来,一脸纠结的看着他。
“成了?”
赵肃看着她笑而不语。
“没成?”
赵肃还是不说话,苏夏有些急了,“到底什么情况啊,你别卖关子啊!”
赵肃无声的笑了笑,将暴跳的苏夏扯到身边。
“赵敬暂代储君之位,摄朝政。”
苏夏张大了嘴啊了一声,“你不是掌握了他手下贪污的证据吗,怎么还败了呢?”
“小七这么想让爷摄政?”
“也不是。”苏夏拧着脸,有些纠结,“其实做皇帝没什么好的,虽然山珍海味不断,奉承吹捧不绝,身边的丫鬟小厮也贴心侍奉,但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官家那样的下场嘛。”
苏夏抬眸,摸着赵肃略显消瘦的脸颊,“其实你不适合做皇帝,就你这脑子,要是天天被政事,江山社稷困住了,都不一定活得过不惑之年。”
苏夏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和赵肃谈论过生命的问题,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他现在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对,身心已经高负荷运转了多年,要是再这样下去,差不多进入衰竭期了。
赵肃怔愣了一会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问道,“爷要是不能陪小七一辈子,你会怎么做?”
苏夏切了一声,“屁的一辈子,人这一辈子世事无常,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是被利剑穿心了还是被毒蘑菇毒死了,说不定还会天降陨石来个当头一棒。未来都是未知的,珍惜当下便好了,谁管以后二三四五!”
这就是苏夏的人生观,珍惜当下,随遇而安。
赵肃心里压着许多事,永远做不到她这么通透,他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很多步,每一年的开始就将这一年可能会发生的事儿给规划好了,说好听点叫未雨绸缪,但这样的生活似乎一直都很无趣。
人总是这样,异性相吸,向往自己不曾拥有的。
“所以赵敬为什么还能摄政啊?”
“爷没有将证据交出去。”
“为什么啊?”
苏夏刚问完,脑子里灵光一闪,“为了我娘?”
赵肃笑了笑,“算是吧。”
赵肃从来不屑与欺骗,欺骗是两个人感情破灭的杀手锏,即使是善意的欺骗。
苏夏也正是喜欢赵肃这一点,做什么都坦诚,宁愿瞒着也不会欺骗。
苏夏眨了眨眼,鼻子突然泛酸。
赵肃打算和赵敬搏一搏是因为赵敬对她图谋不轨,赵肃放弃了摄政的好机会是因为赵敬用金儿扬威胁她。
苏夏从来不知道她的存在会如此重要。
江山之重,不过如此吧!
明明能够感天动地的牺牲,赵肃却表现得如此平淡自然,好似那一切都无足轻重。
可他难道不知道,
“赵敬想要你的命啊!”
“他还没那个本事。”
赵肃捏着她白嫩的脸蛋儿,捏得她眼眶通红,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是捏疼的还是心疼的。
即使赵敬现在摄政,可赵肃在朝堂的地位也不会比他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动摇他。
苏夏拍开他的手,将脑袋埋在赵肃肩头。
“你怎么总这么淡定,你就不能想一下万一吗,万一他给你玩个鱼死网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赵敬那个变态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放心,爷可舍不得爷的阿小七哭鼻子。”
赵肃宠溺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无奈的笑了笑。
苏夏又是气又是甜,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赵肃这么会啊,情话说来就来,还不带重样的,会撩!
“这可是你说的啊,以后要是让我哭了我弄死你!”
赵肃挑眉,犹犹豫豫道:“那得看是在什么地方。”
“嗯?”
赵肃低垂着头呵呵笑了起来,凑近了她耳边暧昧道,“要是在船上,爷就喜欢看小七哭着求饶的模样。”
苏夏脑中嘭的一声炸开了,红晕从耳根子一路染到颈脖间,红得像只煮熟的糖糍粑,又软又糯。
赵肃眸色微沉,突然食欲大涨,就这那精巧的耳朵下嘴了。
苏夏挺着身板儿瞪着眼,最后一丝理智挣扎着想:画风变得有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