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二皇子是地下赌庄的常客,几近所有赌客都认得他。而尚二皇子当年与黑衣相熟,亦是赌界众人皆知的秘密。
世人皆知,黑衣常以纱覆面,亦从未有人见过其人开口,却逢赌必胜,以胜得九十九连注得胜的惊天事迹,冠得赌学官头衔。
而这李公子,不仅外貌习性与之相同,赌术亦惊为天人,更有尚二皇子的认可,便是掌上钉钉之事。
赌学官黑衣,时隔数年重回赌界了!
而安潇湘闻言,更是愕然,却不敢表露出来。她从容不迫地上前,重新抱起占座的橙子,一言未发地用折扇推出十注金筹,回应了他。
见状,欧阳习习朗爽一笑,慢慢摇着折扇,扫了一旁的摇骰女郎一眼。
女郎会意,当即摇骰。
场上不知不觉便成了安潇湘与欧阳习习的战场,一台三人的刘言却不好离场,面色紧张地正襟端坐,不敢懈怠。
对面坐着正名赌学官,身侧坐着尚国二皇子,在第一公子的地盘,玩着最难的注…他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橙子亦惊愕,背脊上满是冷汗,却仍故作镇定,“奴家还是没有公子厉害,败了一筹。”
心知橙子慌张,又瞧不见眼前是啥情况,安潇湘附耳低言,“欧阳习习同我很熟吗?”
橙子面上笑吟吟,汗淋淋的手默默在她手心上写了‘我、不、知、道。’
原本她计划在天亮前与刘言混熟,而后尾随他回去一探究竟,看看是哪个龟孙在搞鬼。欧阳习习还真是拦路虎,将她的计划都打乱了。
而距离天亮只剩一个时辰,若这一个时辰不脱身,墨白便会领着皇卫队杀进来。
于这一点,橙子心领神会,朝欧阳习习笑言,“我家公子有些乏了,不若玩大一些,咱一局定胜负?”
闻言,欧阳习习慢悠悠地摇了摇折扇,眸光却投向二层,似透过那层房门,瞧见了何人一般。他面带兴味戏谑,不紧不慢地自琉璃手中接过五十万两的银票,轻飘飘地落于桌上,“赌王相邀,在下自是盛情难却。”
安潇湘也不晓得,欧阳习习如今究竟是将她错认为友人,还是认出了她是夏国王后,更不晓得他三番两次与她打照面是何目的。
但欧阳习习的面子大,却也给了她一些便利。
果不其然,三人同台,刘言是半分不敢推却,赶忙掏出五十万两银票拍在桌上。
刘言取出银票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足见财力雄厚。而方才却只是几千两几千两地砸,这会儿才拿出了真正的家底,动真刀真枪。
橙子见状,更是二话不说将赌台上所有的金筹推了出去,一言不发朝摇骰女郎勾了勾手指。
女郎不敢二话,赶忙上前,将耳畔凑近,却面色突变。她目色惊愕,“当真?”
得到肯定答案后,女郎半分不敢犹疑,站回摇骰的位置。面上复了妖娆明媚的笑,“公子三互注,若无疑问,奴家便命人开盘了?”
话音刚落,周遭围着熙熙攘攘的赌客,皆不可自控地惊呼一声。
“三互注??这年头连一互注都难得胜,它一开口便是三互注??”
“若三人便翻了三层金,黑衣私注了多少层?”
而提及赌金的问题,众人皆屏住了呼吸,却也心知即便不翻层,亦是天价赌金。
女郎笑,“十层金。”
五十万两翻三倍,再翻十倍,只要一败,便是千万银两,足有十万金。
私下的赌约,自是有私下的规矩,而安潇湘定的便是最难的规矩。
三人各执四骰,猜三人点数,若未猜中,那便是将银两扔进了黑窟里头。
似料想到它们会想到这一层,橙子回头附耳于安潇湘身前,又朝众人道,“公子已有多日未做善事,若是败了,便尽数买了粮食,开仓放粮,造福百姓!”
本是怕这数十万金吞进了地下赌庄的肚子,听了这话倒是能安心下注了。
欧阳习习倒是毫不在意银两的数目,连眼皮子都未眨一下,随意挥了挥手,便让琉璃拿出了银票。
刘言犹疑片刻,一咬牙,竟也跟了这天价之注,彻底将安潇湘的疑心勾了起来。
如此大的数目,欧阳习习一身家无数的皇子跟了便罢了,刘言一寻常的公子哥怎的来如此多的钱财?
而正待安潇湘接过骰子,欲摇骰时,一道漫不经心的声线,打断了众人紧张的动作。
“且慢。”
二层之上,房门轻轻推开,勾魂惑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由屏住呼吸,心下却有几分确认,即将到来之人,一如当年风华绝代。
众人不由自主地回首,循着声线望去,呼吸骤然一窒。只见半掩的房门之中,一抹艳红缓缓浮现。
芷举手投足间尽显妖惑,红衣为他添了几分肆意张扬。他迈着优雅的猫步,缓缓渡步而来,慢慢掠过众人,走下层层阶梯。
红衣缥缈,所见之人却无不为之惊叹,一瞬之间便丢了魂。空气仿若一瞬停驻原地,不再向前流动,只有他一步一步的轻响,于耳畔回荡。
鼻翼间,皆是那抹勾人心弦的气息,久久不散。
若说皇容颜与天人比肩,第一公子便是艳绝天下的尤物,足令天下男女为之癫狂。
使得众生失了颜色,只独他绽放。是百花深处,最耀眼的一株。
而欧阳习习则只是淡笑一声,仍漫不经心地摇着折扇,眼底却掠过几分深凝。
闻声,橙子起初了怔了一怔,细细分辨这道熟悉的声线,很快便得知此人身份,心头一震。
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安潇湘。她紧紧凝锁着那道熟悉而张扬的身影,湛蓝色瞳孔骤然一缩。
是他,她梦到过最好看的男人。
即便隔着层层纱幔,遥远距离,安潇湘还是在他出现的一瞬,便认出了他。
安潇湘深吸几口气,强作镇定地攥紧了折扇,心下却不由自主地雀跃了。
而那道妖红身影,已越过重重赌客,来到安潇湘的面前。他眸色惑人而漫不经心,同优雅妖娆的猫儿一般,挠到人的心窝。勾人心弦的声,慢慢地道,“赌王既来了,又怎能将芷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