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昨日啊!”
见许仙问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瘦猴也是一脸迷糊。
“那后来呢?”
“许哥说的是哪个后来?”
“昨日那杏儿姑娘来过之后的后来啊……?”
“后来你就跟着她走了呗,去了一整天,也没再回来药铺,许哥?你……你没事吧?”
“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
“嗯一整天!后来你姐过来找,才知道许哥你很晚都没有回家。”
说到这里的时候,瘦猴的脸上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神秘微笑,继而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
“许哥,你昨晚去哪了?给兄弟讲讲呗,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容姐的。”
我呸,瘦猴你个人棍,把老子当什么人了!
一把推开瘦猴的脑袋,许仙开始翻箱倒柜,找寻昨日存在的证据,然而并没有找到那只药箱!
事情好像有一点眉目了,看来这问题的关键,出在那卢玉怜主仆俩的身上,莫非那两人真的是白娘子与小青幻化?
把自己诓骗去了湖心亭,然后给自己植入了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为什么要给我植入一段并不存在的记忆?
莫非当时她们对自己做了某种不可描述的事情!想到这里,许仙再次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甚至感觉已经对不起小蓝了!
收拾心情,当即准备再访卢府,找到卢玉怜与杏儿姑娘对峙,从而解开谜团的最终真相。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当许仙准备出门的时候,外头传来一个很是熟悉的甜美声音。
“许小官人可过来了……?”
来人正是杏儿姑娘,依旧不愿靠近药铺一步,而是站到了隔壁阿婶家的铺子内,探着小脑袋朝屋里喊。
“杏儿姑娘来得正好,许仙正好有事找你,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嘻嘻,小官人可是想通了?放心,我家小娘子遣杏儿过来,正为此事,呐……”
杏儿姑娘闻言甜甜一笑,说罢将手中的一个木盒子递给了许仙。
“我家小娘子还说了,小官人虽淡泊名利,无心仕途,却也不可就此荒废了学业,以致明珠蒙尘。
小官人若不嫌弃,我家小娘子愿以文会友,与小官人一道书山寻径,各抒心得。”
木盒子装着的是文房四宝若干。
还有两本精致的书册,一本署名南坡居士,另一本署名李长青。
是两个前朝的知名大文豪所撰写的诗集。
除此之外,还在木盒最下面发现了几篇未署名的诗词。
字迹隽秀,行文婉约,一看就是女子所作,以及一小包由绢帕包裹的银子。
杏儿姑娘讷讷地表示这几首诗作是她家小娘子闲暇之余所作,写的不好,希望许仙能够不吝赐教。
至于那一小包银子,权当是指点诗作的润趣÷阁之资了,并隐晦地表示润趣÷阁费以后也会有的。
许仙呆呆地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杏儿姑娘,感觉自己的下巴正缓缓地往下掉。
原来这个卢玉怜姑娘竟然想与他许仙成为学习上的小伙伴。
还想与自己交流学习心得?
最后还用这种隐蔽的方式买断阳春药铺的金方!
可是这些事情,对此时的许仙而言都不是重点,他现在最迫切需要搞清楚的,是自己到底死没死。
“咳咳……杏儿姑娘,昨日我与你家小娘子分别之后,你可有看到些什么?”
“看到什么……?”
杏儿姑娘显然没听明白许仙的话的意思。
“就是分别之后,有没有看到我去了哪里?”
“咯咯咯……小官人真会说笑,你去了哪里,杏儿怎会知道。”
“不是……就是……后来我在湖心亭上的岸对不对?”
“是啊。”
“那我上岸之后有没有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也……没有吧,就是一直站在亭中,目送我们离去,我家小娘子还赞了小官人很知礼数呢。”
追查事情真相的线索到这一步便嘎然而止,之后发生过的事情,仿佛不存在一般。
之后数天,许仙一直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也找了许多人,一遍遍的确认,始终都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感觉像是掉进了一个记忆的大窟窿,在那段突然多出来的片段中,一直痛苦挣扎。
王书生家婆娘的命案也终于告破了,是隔壁郑屠夫见色起意。
根本不是许仙想的那样,被大鱼吃掉了,根本没有大鱼。
押解法场那天,王书生搀扶他那哭得死去活来的岳母,一边哭一边朝着郑屠夫扔石头。
姐姐依旧会举着捣衣杵问自己还有没有想要志在四方,小蓝依旧是那样的可人。
杏儿姑娘隔上几日就会过来一趟,卢小娘子也会偶尔的“路过”阳春药铺。
瘦猴在想方设法地与杏儿姑娘套近乎。
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真实。
如果眼前的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梦境,那么当日子一天天过去,梦境变得越来越真实的时候,那记忆中的现实,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
渐渐的,许仙也开始试着接受眼前的现实,因为这样的现实,其实很美好,也正是许仙想要过得生活。
没有神仙妖怪,也没有白娘子与小青,有的只是如冬日暖阳般美好的寻常小日子。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当春节的年味还没有淡去的时候,靠着卢小娘子资助的润趣÷阁费,许仙重新装修了一下自己的药铺。
药铺也终于更像药铺了,渐渐的,药铺里又多了几个伙计,也有了坐堂的郎中。
一间药铺,也变成了两间药铺,然后又变成四间。
去馄饨铺的时候,小蓝她娘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馄饨汤里,还会打上一朵蛋花。
姐姐依旧会跨着竹篮去宝石山下摘苋菜,去田间地头剪马兰头。
镌刻在记忆里味道,一辈子都忘不掉。
姐夫被破格提拔为了山阴县的县尉,开心的好几天都没睡着觉。
却在发现一家人的距离被突然隔开了一百里之后,又变得惆怅起来。
湖边新置的小院张灯结彩,门廊上贴上了醒目的喜联,镂空雕花的木窗上,一个个大红的喜字分外醒目。
姐姐的大嗓门依旧,忙里忙外,不知疲倦,眼角的泪花,怎么擦都擦不掉。
那一天的姐姐,笑得比谁都开心。
迎亲的队伍,选的是最远的一条路,大红的红盖头下,是温情脉脉的羞涩笑脸。
那一天的小蓝,笑得比谁都漂亮。
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美好,这样的日子,永远永远也过不够。
只是那段被尘封的记忆,仍会在不经意间,出现在许仙的脑海,总也抹不去。
偶尔也会过去湖心亭,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湖水,独自思考哪一边才是现实,哪一边才是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