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爷浑身都开始抖起来了。
他从未想过,那被他嫌弃了无数遍被他暗地里唾骂了无数次,日日在家只会洗衣做饭的女子,竟然是季家女儿。
当年季家老爷子还在,季家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若不是当年死谏惹了帝后,只怕现在季家早已可以同宋太傅并驾齐驱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是被逼的,微臣是被朱家算计了。当初微臣初来京中,不知这京城的弯弯道道,结果被朱氏所看重,被逼无奈才娶了她。臣深怕坏了她的名声,朱家却不依不饶。”池老爷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额间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季老爷脸色沉沉的看着他。
“我妹妹竟是遇到你这等不要脸之人,羞于与你同朝为官!陛下,请陛下为臣妹主持公道啊!”季老爷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与嫡妹感情多好。
“龄儿,龄儿,父亲是被冤枉的。父亲是真心爱护你们母女的,实在是父亲家世低微,保不住你母亲啊。”
“爹爹当初知晓你出生,甚至还托人带了各种时新玩具回来,都是城里孩子爱玩的。你是爹头一个孩子,爹也想给你更好的生活。爹是被逼无奈的啊。”池老爷看着池锦龄道。
“池老爷这话说的,牛不喝水强按头,还能有人扒了你的衣裳将你送上朱氏的床?”陆老太太冷笑一声。
“来人啊,将他废了官位,贬为庶民。族中子弟,三代不可为官。此等人品行有污,枉为人子!枉为人父,枉为人夫!”皇帝怒斥一声,便有宫人将哭嚎着的池老爷拖下去了。
有些人看了眼池锦龄,她竟是半点反应也没有。
甚至吃上了葡萄。
“陆夫人好定力,亲生父亲被发落,竟是这般稳稳坐着,当真是世间少有。”季南霜似乎无意说了一句。
太子冷冷瞥了她一眼:“求情可对得起她那死去的母亲?季姑娘竟然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同是季家女,南霜姑娘可差远了。”
季南霜脸色通红,尴尬的抬不起头来。
“将那凤凰双玉呈上来。”皇帝唤了内侍。
这会内侍已经将垫桌脚那块玉佩擦洗干净,好在并未有什么瑕疵,洗洗依然清澈明亮。
两块玉放在一块竟是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传闻凤凰双玉分开再合,便会产生凤凰啼鸣,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帝接过玉佩,入手的瞬间,便信了这玉是真的,这就是一对。
便像是两个情投意合的夫妻一般,触目的瞬间,便知道她们是一对了。
双手合上的瞬间,仿佛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叫。
凤在唱,凰在和,仿佛一阵梵音。
“是陆家家传玉佩,龄儿啊,龄儿啊,这就是天定的姻缘,是天定的姻缘啊!是上天庇佑着元朝,是上天将她送到了太子面前,阴差阳错让两人结为夫妇,这就是命啊!”陆老太太老泪纵横。
“人人都道池姑娘一飞冲天嫁给封安,谁又知道,这本就是属于她的姻缘啊!生母对太子有救命之恩,这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啊陛下!”陆老太太没敢看皇后的脸,她如今,只希望儿媳能有个好归宿。
甚至,她隐隐能猜到太子和孙媳妇两人之间的隐约不同。
这两人,只怕这一生都是密不可分的了。
皇后脸色难看,拳头紧握,她竟然亲手将池锦龄送正了!!
这竟然是她自己干的!
季南霜脸色苍白,不敢去看皇后怨毒的目光。
“此事乃大喜之日,择日,将池氏生母名字重上回季家吧。”皇帝一想,这样池锦龄的身份便也不算低了。
谁知太子却是神色微动。
“父皇,儿臣曾听龄儿说,母亲这一生都太凄苦,只死后能无忧无虑的做自己。如今她供奉在龄儿买的宅子里,龄儿在官府也另立了门户,不如就让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吧。”‘太子’低着头,面色有些不忍。
没人比她更清楚,她死前最后的心愿,便是将来能成为一个普通人。
皇帝沉吟片刻,季老爷扭头看了眼太子,面色毫无波动。
“允。但此事可宣告天下,若是再有宠妾灭妻,无视长幼尊卑之人,定是不饶!”皇帝最注重长幼有序,若是全都如池老爷一般,岂不是乱了套?
众人纷纷齐声应了是。
“陛下英名、皇后英名,季姑娘大善啊。”老太太笑着道。
“龄儿,快来谢过皇后娘娘,谢过季姑娘。若不是她们鼎力相助,你如何能找回本家?如何能与封安名正言顺,都是多亏了这两位啊。两位功不可没,千万莫要推辞才是。”陆老太太也存了几分恶心人的意思。
‘陆夫人’懒洋洋的站起身,对着皇后和脸色铁青的季南霜郑重行了大礼。
“多谢母后和季姑娘成全。龄儿能与封安成就一段佳话,多亏二位鼎力相助。”‘陆夫人’笑盈盈的谢过了两位。
他甚至瞧见皇后身子都在微颤,似乎是气狠了。
季南霜紧抿着唇,打掉牙往肚里吞。
强忍着泪意,扯了个苦笑让陆夫人请起,心下还是颤抖的。皇后娘娘的眼光,几乎要将她穿透!
直到陛下乏了,众人才退出宫去。
季大人出了宫门脸色便刷的沉了下来。
“今儿之事多谢季大人和季姑娘了,本宫明日必定备下厚礼谢过季大人。”太子笑的极其得意,季大人脸色更沉了。
季南霜神色忐忑:“爹,女儿定是让他们给诓骗了,一定是他们设局让女儿往里钻,女儿……”
“啪!”季大人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季南霜捂着脸颊,唇角都咬出了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如今你将季家生生绑在太子身上,这下可高兴了?!”季大人牙都快咬碎了。
他恨毒了皇室之人,如今,竟是成了池锦龄的舅舅!
荒谬,简直荒谬!
他好不容易拉上十王,搭上十王的线。
现在可好,一扭头,他成了太子嫡妻的舅舅!
两头不是人,谁都容不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