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张着巨帆,随风往北驶向,与涯海城那座沙洲芳甸渐行渐远,待见到海平面上,日月东西相辉映。羽翼又沉下锚,令李云昭与自己一起收帆,如此很是花了些时间与力气。
羽翼说解道:“待有南风吹来,我们再张帆向北。绕过海南岛,上华夏大陆。”
李云昭问:“去了内陆,你将何去何从?”
羽翼看着李云昭,不答却问:“峨嵋派可能收留我?”
李云昭笑道:“自然可以。”
羽翼甚为欣慰,又是高兴:“如此最好不过,待我武艺有成,定要报得此仇。”
李云昭当下正色,劝阻道:“切莫有如此想法,就算有,也不可示人,不然我峨嵋派就不会收留你了。何况……”当时他欲言又止。
羽翼便问:“何况什么?”见李云昭不言,又是催促,道:“别吞吞吐吐,快说!”
李云昭无可奈何,叹息说道:“武林正派以你祖父为‘阉党’从流,自然不待见。”
羽翼心中不快,道:“如果峨嵋派不收留我,我自去谋生。”
李云昭宽慰道:“太师父为人谦和,师父为人洒脱。我想,再经我极力推荐,但也不至于不留你。我那么一说,只是要你注意,山中门规森严,是由我达师伯执掌,你一是不可示人学武目的,二是不要炫耀家族。”
羽翼合眼叹息,道句:“我家族已然没落,被那姓单的狗贼灭门,还有什么好炫耀的。”
李云昭说道:“那也未必,你祖父虽然有个‘阉党从流’的污点,可是大名鼎鼎的羽家,一通名号,还是很要震慑一方。”
羽翼冷笑道:“正所谓‘六朝多少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往事如烟,又何必再提。”说时却是望着海面浮沉出神,神情恍惚。
他这般离开,心里却牵挂着项堂,心想此人再怎么万恶不赦,毕竟是自己仅剩的一个骨肉血亲,当下也是生死无卜。可他杀了自己养父羽放,此事令他实在难以释怀,若项堂活着,自己岂能不报此杀父之仇,毕竟于感情上,最亲的还算羽放夫妇俩。若报此仇必定骨肉相残,无论生养两对父母泉下有知,岂会安灵?
这时刻,他突然想到自己手里还拽着个少女为质,说不定琼州兵却不敢杀了项堂。一想,心里倒也有些宽心了。
红日暖阳从海平面缓缓升起,这时,那五岳盟的少女也苏醒过来。
少女一经醒来,便大呼小叫:“那姓项的贼子还有同伙,你们打算掳我去哪里?”说着运功架势已起,威胁道:“不送我回去,我尽数杀了你们!”
羽翼冷笑道:“再嚷嚷,我就丢你到海里去。”
少女不服,仗着武艺,一点也不惧怕羽翼,好笑道是:“谁丢谁到海里,还说不定呢。”
李云昭却是笑说:“也罢,我们都跳海去了,自己驾船回去可好?”
少女一见这船庞然大物,跟四下海浪不平翻复,那涯海城虽是可见,却在遥远处。见此情形,真可谓“欲哭无泪”,开始服软,道:“好吧,在下五岳盟楚盟主座下弟子,莫芷菁。两位少侠请送我回我师兄那里,定然感激不尽。”
羽翼哼笑道:“谁稀罕你的感激,恐怕要姑娘失望了,我们不回涯海城。等到了内陆,再放你不迟。”
“你!”莫芷菁娇哼一声,便独自生起闷气来。
羽翼冷眼相待,哼声道:“你但可放心,只要你不吵不闹,我们两个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莫芷菁娇哼,说道:“那本姑娘偏要又吵又闹,你待我如何?”
羽翼好笑,进而说道:“你不妨试试。”面上不怒,却最是摄人。
莫芷菁自然不敢尝试,她生怕羽翼对自己有非分之想,当即抱着自己身子,一脸疑虑。
羽翼不时好笑,自然瞧出他所想,说道:“你少臭美了,小昕姐姐比你漂亮百倍,若是行非礼之径,根本不会是你。”
小昕脸上略有些晕红,是不自禁地害臊起来,娇嗔说道:“嗣子不可开这样的玩笑。”花容之下,却是莞尔。
羽翼哼笑,却是正色,看着莫芷菁说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李云昭这时也是一番好言劝说:“莫姑娘,我等本与五岳盟无怨,只是眼下你们与琼州姓单的结盟,我们也是为求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在下峨嵋派‘碎空掌’陶启门下弟子,以我派百年声誉担保,定会护姑娘周全。”
莫芷菁见他如此说了,也是语气缓和,道:“好吧。我信得峨嵋派的名誉,只是此子我甚为讨厌,同船共济,心中难免不快。可为我寻一处下榻,每日供我膳食即可。”
羽翼哼声道:“不相见就不相见,船舱内有下榻处,你最好就别出来。因为掌舵的人是我。”
莫芷菁不相理会,自己进了船舱。
小昕请命道:“那我去伺候这位莫姑娘。”
羽翼不快,喝止道:“不准!”随即气道:“什么臭脾气!还要我们伺候。你不准去。再说船上储备食物不知道还有什么,够不够用还不知道。”
此时南风已起,羽翼感触得到,当即命道:“闲话少说,快快撑帆!”
李云昭不遐思所,随羽翼一同撑帆。船帆一经张扬,羽翼便奔去掌舵,调转船头,驶向北面。
莫芷菁在舱内,感觉船已经改了航向,从窗户探头一看,果是如此,心中大喜,暗自哼声:“嘴上强硬,还不是惧怕我五岳盟的威名。”自觉得意。
船眼看就要驶向涯海城海岸,然而羽翼掌舵却偏转了方向,却是绕过了涯海城,乃至整个海南岛。等到莫芷菁察觉船久未靠岸,探出窗户一看究竟时,涯海城已在船驶向的反方向。
莫芷菁走出船舱,责怨道:“你为什么不把船开回涯海城!”
羽翼自己掌舵,却不相理会,只是哼哼冷笑。
倒是李云昭前来笑说道:“莫姑娘,我们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回涯海城。”
羽翼这才热嘲冷讽地说道:“这么想去涯海城。呐!就在身后,跳下海,游回去便是。”
且别说莫芷菁不会水,就算会,这茫茫大海,也极需耐力才可能游回岸上。她当然这会儿,气不打一处来,内功一运成,身姿绸带随即翩翩舞动。
羽翼只当她是气傻了,怎么还跳舞来了,正暗自好笑,一记绸带飘来,随带一声清响,羽翼脸上多了一道乌红的印子,他捂住脸庞,大骂:“混账东西!你干嘛打我。”
莫芷菁娇哼道:“没有取你性命,就已经待你不薄了。”
羽翼气冲冲地弃了舵盘,朝着莫芷菁去了,李云昭知道这位嗣子是要发火了,什么“好男不跟女斗”之论,全然不会挂记于心,连忙前来劝阻,笑呵呵地说道:“羽翼,羽翼,把舵掌好,别偏了航向才是!”
羽翼忿然说道:“把船开翻了甚好!”
莫芷菁也不服软,道句:“你但是开翻了试试!”
小昕也是劝阻,道是:“姑娘切莫动气,我家嗣子是个火爆脾气。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莫芷菁娇哼,拂衣又进了船舱去了。
羽翼推开李云昭,目光恨恨地看着他,道句:“胳膊肘往外拐!”
李云昭也不辩解,由他宣泄一句,只笑着说道:“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打女人不成!”
羽翼闷哼,说道:“真是个累赘,进入广西,弃了才有安静日子。”说罢,自己又掌舵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