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是甜蜜又苦涩的滋味,关真尝到了。
“生理期事件”已经过去,关真的心情却回不到从前。自从亓元牵着她的手走过那一节课开始,她对他的感情就起了变化。
从前,亓元每次叫她真真,她只做平常;现在,每次听他叫真真,她都会没来由的心颤。
从前,她每次叫他开开,既有戏谑也饱含信赖;现在,她每次叫他开开,都是独一无二的宣誓,有种隐秘的独占的甜蜜。
从前,他对她的保护,她都认为是挚友间的理所当然;现在,他每一份体贴心意,每一次悍然挺身的保护,都让她心动不已,倍感安全。
默默享受甜蜜心情的同时,关真也失落。跟她的情窦初开不一样,亓元完全不开窍,他没有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有时候发觉她有点怪,也只归咎于女孩难以琢磨的小心思,每天的注意力都放在游戏和篮球上,跟从前并无不同。
关真同时庆幸,他虽然不喜欢她,可也并没有喜欢别的女孩,而他最好的朋友,依然是她。
怀着这种甜蜜、失落又庆幸的复杂心情,关真迎来了初二。
比起初一时刚摆脱小学的稚嫩和茫然,初二的学生都已经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如每次考试垫底的,到初二基本彻底放弃学习,打算毕业后出去打工;如亓元这种成绩在中下游徘徊的,不需要太努力,保持水准能考上高中就行。
当然还有关真这种,每次考试都年级前三,奠定了学霸地位,重点高中已是囊中之物,重点大学才是终极目标。
但学霸,也有自己的烦恼。
关真现阶段的目标是要考上县一中,县一中不仅是县城里最好的高中,也是全市唯一的国家重点高中,生源不仅包括县城和附属镇的初中生,还面向全市招生,分数线奇高。像关真所在的镇初中,每年最多20来个学生被录取。
以她目前的成绩来说,考上县一中是成竹在胸,可亓元呢?他的成绩永远在后半段徘徊,考上普通高中都很勉强,更别说县一中。到时候她去了县一中,他该怎么办?
因着这样的担忧,关真决定要对亓元实行“魔鬼补课计划”,怎么都要把亓元的成绩提上来!
亓元拿着关真给他的补习计划表,整个人都傻了,惊吓道:“真真这是什么呀?!给我补课?我不补!我又没哪科不及格,有什么好补的?!”
“是没不及格,上次数学考试就考了65,还超了5分呢!”看他这么抗拒补课,关真实在怒其不争:“可你这成绩,离考上县一中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考不上一中,我就上二中,要是哪个学校都考不上,我就跟着我爸做生意去~”他以为关真嫌弃他考不上好学校,自暴自弃又强撑骄傲的说。
“我们说好要上一个学校的”他无所谓的态度让关真有些伤心,原来只有她在坚持这件事,他根本不在乎。
听她这么说亓元才明白,原来她给他补课是为了以后还能上一个学校,懊悔不已的安慰道:“真真,对不起,我,我不是不想跟你上一个学校,可是我成绩就这样,而且我真的不喜欢学习你成绩这么好,肯定能考上一中,就算以后我在二中上学,也可以去找你啊,反正都在县城也方便”
眼见他越解释关真越低落,亓元实在没办法,就硬着头皮答应了补课的事情。
于是按照补课计划,关真每天放学后都额外留校一小时给亓元补习,两人又重温了小学时的生活,亓元也算痛并快乐着。
这天放学后,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只剩下关真和亓元,还有两三个用功的同学。突然,教室门口来了个别班的女生,探头探脑也不进来,关真就开口问道:“同学,你找人吗?”
那个女生扭扭捏捏的答不出个所以然,好半天才小声说:“我我找亓元,亓元,你能出来下么?”
亓元和关真对看了一眼,同样摸不着头脑。他并不认识这个女生,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同年级别班的,但从没说过话,更没什么交情。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是出去了,那个女生拉着他在离教室有些远的地方说话,关真好奇却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过了没两分钟,亓元就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关真立即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女生是来拿情书给亓元的,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帮别人转交的关真心烦意乱的想着,连亓元落座都没注意。
“真真,真真?想什么呢?刚刚那道题还没讲完呢。”
“哦,哦开开,刚刚那个女生是三班的吧,找你干嘛?”关真心神不宁,装作随意的问他,没有了继续补课的心思。
“没什么,都是那些无聊的女生搞的小把戏,不用理她们,我们继续补课吧~”
刚刚那个女生是帮人转交情书给他的。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情书,别人转交的、本人亲自给他的、甚至当面跟他表白的,已经好几个了。亓元并不放在心上,只觉得那些女生童话故事看多了,又闲的蛋疼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这些事情他从没想过告诉关真,在他心里,关真从小就是个纯洁的好宝宝,有点小脾气,非常爱学习,但绝不会跟“早恋”这两个字扯上关系。他甚至觉得,让她听到这些事,都玷污了她的耳朵。
隐瞒,在他看来保护她的举动,却在她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深夜已至,关真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子里反复回想下午的事情。开开明明收了情书,还趁她不注意藏了起来,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吗?因为他也喜欢那个女生?那个女生是谁?开开以后还是她一个人的吗?
越想越多越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释然,关真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在日记里写下了自己的心情:如果开开喜欢上别人,我该怎么办?
自从情书的事情发生后,将近一个月关真都有些惶惶不安,没注意到亓元这几天情绪的变化。
因为家里搬去了县城,只有亓元自己留在镇上,他每个周末都会回县里,这是他妈硬性要求的。一周难得回家两天,却经历了一场“世纪大战”。
林美娟给亓建军生了个女儿的事情,曝光了!
亓元10岁的时候,爸爸亓建军跟林美娟的婚外情就在镇上闹得人尽皆知,妈妈傅梅是个厉害的女人,逼着亓建军跟林美娟断了,也勉强原谅了自己的丈夫,才保住他们的家。
原以为这个家能就此回归平静,没想到林美娟当初怀了孕,亓建军舍不得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假装跟她一刀两断,暗中在县城里买了套房子安顿她,并生下了一个女儿。
亓建军本来想,他咬紧牙关不离婚,时间一长林美娟等不了自然会离开他,到时候房子给她再每个月付女儿的赡养费也就完事儿了。可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身家成倍往上翻,在省城都是说得上话的人物,林美娟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段关系。他更没想到,这世上的事,还有无巧不成书的说法。
生活在同一个县城里,傅梅和林美娟碰上只是概率问题。上周,傅梅想着老二亓元周末回家,就先去超市给他买些吃用的东西,好让他走的时候带回镇上,谁知就在超市看见了林美娟。
当时林美娟抱着个一两岁的小女孩,咿咿呀呀的叫着妈妈。看着孩子有些熟悉的小脸,再估算下孩子的大概年纪,傅梅心里就起了疑。林美娟并没有看见她,她也没吱声,悄悄回家后马上给娘家哥哥打了电话。
傅梅娘家人费了好大劲,才查出来亓建军一直养着这母女俩的事,气得傅梅立马倒了床。气过之后,傅梅在家人的劝解下冷静下来,为了不影响孩子们学习,她决定暂时隐忍不发,只是打电话给在省城忙着拓展事业的亓建军,说有事跟他商量,让他周末回趟家。
等亓建军和亓元一到家,看见的就是傅梅叫来的一屋子娘家人,要摊牌离婚!
面对傅梅拿出的如山铁证,亓建军索性也不再隐瞒,把当初怎么安顿林美娟母女的事和盘托出。傅梅听完,竟然没吵闹,只坚持要离婚,三个孩子都归她。
亓元三兄弟已经傻了,突然间多出一个妹妹,爸爸妈妈还因为这个妹妹要离婚,简直荒谬!可事实如此,除了难受只能接受,然后坚定的站在妈妈这边,给她支持。
无论傅梅有多坚决,亓建军就是咬死了不离婚。他不断说明,这几年会养着林美娟只是为了孩子,跟她没有私情,他的心只在儿子和傅梅身上,没有外心。
其实傅梅心里明白,离婚对她来说是下下策,真离了婚,亓建军的财产就岂不是落进了那个狐狸精手上?!那她的三个儿子怎么办?可不离婚也不行,否则亓建军食髓知味以后更会肆无忌惮。
她思前想后,决定趁此机会把亓建军的财产捏在手里,解决后顾之忧。
经过两天的谈判,傅梅答应不离婚,但是在县城和省城置下的物业,要过到她的名下,等儿子们成年再过户给他们;外面那个孩子绝不能接回来,更没有资格继承家产;而且亓建军必须现在立好遗嘱,说明他死后财产只能留给他们母子。
亓建军无法,只能答应傅梅的要求,否则他不仅会失去这个家,恐怕连三个儿子也要失去了。
事情解决了,亓元的心情却难以回转。虽然照常回镇上上学,人却完全没有了以往玩世不恭、全无所谓的泰然,变得十分浮躁易怒。
最近同样因为心事而情绪低落,心不在焉的关真没注意到亓元的反常,还在给他补课的时候走了神。
“真真,真真关真!”发现关真又没认真听他的问题,亓元很是火大:“你怎么回事?!这几天老是走神,这个问题都问你几遍了,魂飞走了是吧?”
“啊,对不起开开,我,我就是想到一点事情,所以才”关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连忙跟他道歉,亓元却不领情。
“你要是不想给我补课了就直说,反正我也不想补,谁特么耐烦每天学这些没用的!”亓元一脚踢开了面前的课桌,觉得自己满心的烦躁压都压不住。
关真被他粗暴的反应惊住了。亓元是个混脾气,无论对男生还是女生,火气上来说话从来不留一点情面,因为他特殊的背景,别人都会忍他三分。也有不愿意忍的跟他动过手,可亓元打起架来简直不要命,别人也怕了他,更不敢轻易招惹。
纵然知道亓元的臭德行,关真却从来没怕过他。因为不管对其他人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凶过她哪怕一次,在她的心里,他一直是保护神一样的存在。可就在刚才,他竟然对她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还踹了桌子。
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吗?所以觉得每天跟我在一起很烦了?何况我还逼着他补课,跟他喜欢的人一比就跟讨厌了?所以我就变得可有可无,可以呼来喝去了吗?
这一瞬间,关真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每个可能都让她崩溃。她知道,再留在教室里会忍不住哭出来,于是慌忙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边收还边在心里告诫自己:“既然他都厌烦你了,你更不能在他面前哭,因为他不会在意,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心疼。不能这么没出息,关真!你绝对不能再在他面前哭!”然后抱着书包,快步走出了教室。
亓元看着她强忍眼泪离开的样子,是又心疼又气恨。心疼她不知道又会躲在哪里掉泪,气恨自己为什么要把气撒在无辜的关真身上。越想越气的亓元回身再踹了课桌一脚,终于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