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你把钱留下,这是给真真交学费的,你怎么能拿去赌?!”

“起开,有了这200块钱我今晚就能翻身,都给你赢回来!”

“呸,家里的钱都给你输的精光,我好不容易给真真攒的学费你都拿了,女儿还读不读书了?啊!”

“起开吧你!别拦着老子发财!”

“啊!我的背关志飞,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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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真揉了揉发胀的脑袋,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个双休,还打算睡个懒觉,结果又梦见了小时候那些破事儿,得了,没睡懒觉的命,还不如起来打扫打扫卫生呢。

打扫完毕,又出门买了菜回来,关真打算给自己做顿好吃的,弥补下没睡成懒觉的损失,却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

关真妈妈郑兰,离婚以后没多久就离开家乡去了外地打工,后来就在那边成了家,又生了个女儿。开始那几年,还能时不时给关真寄点儿生活费,后来因为男方家里之前也有个孩子,新家庭负担重,就再没给关真打过钱,从上初中开始关真的学费就是外公外婆和几个舅舅姨妈凑的。直到上了大学,关真才靠着助学贷款和打工兼职,自力更生起来。

小时候,关真是真的恨过郑兰,恨她把自己扔给外公外婆不闻不问,恨她让自己尝尽了寄人篱下的酸楚,更恨她让自己欠下了那么多还不起的人情债。但,关真终究长大了,在这个过程中,她渐渐明白郑兰当初的不容易,明白郑兰曾经也想做个好妈妈却力不从心,更明白人这一生真正能依靠的大概只有自己,于是她开始学着原谅,母女俩的关系也才开始缓和。

郑兰的电话不过是老生常谈,关心下身体,关心下工作,最后再关心下个人问题。毕竟,关真马上就27了,找个可靠的人过日子,她才能真正放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关真走了她的老路不是。

郑兰十八九岁不懂事的时候跟关真的爸爸关志飞谈恋爱,不小心怀了孕,也就顺理成章早早结了婚,在那个年代也不算稀奇。但是关真的外公外婆压根儿看不上关志飞,觉得他靠着家里在国企当个工人,没什么本事。郑兰却是个不服输的人,靠着给人织毛衣,加上关志飞工作收入还行,小家庭着实过了几年幸福日子。

只是,时代的涤荡总是伴随着小人物的悲剧,随着市场经济的起飞,国企受到冲击,关志飞的铁饭碗渐渐保不住了。刚开始是厂里产量下降,工人们都空了下来,撑了小半年就开始裁员,一个又一个员工跟着下岗,关志飞就在这期间,跟越来越空闲的工友学着赌博,从此泥足深陷。关真4岁开始,关志飞就不再往家里拿钱,在外面输光了还回家偷郑兰织毛衣攒的积蓄,这个家失去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无尽的争吵和艰辛。尽管郑兰想尽办法外出挣钱,始终都是入不敷出,何况还要应付一个随时伸手要钱的赌鬼。夫妻俩几乎天天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直到关真8岁,终于离婚。

“真真,你也不小了,看看你大姨家的玉玉表姐,只比你大一岁,找了你姐夫那样靠得住的人,毕业就结婚,现在孩子都4岁了,小日子过得,多好啊。妈也不是要催你,只是希望你自己要上心,不要错过了好的人。”郑兰对关真一直心怀愧疚,每每面对关真,总是忍不住温柔以待又忧心忡忡。

“妈,你放心吧,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遇到合适的人会认真考虑的。你也是,操心了一辈子,现在瑶瑶大了,该好好休息下,有空来我这边玩也行啊。”

挂了电话,关真又想起早上那个梦,她童年里无法抹去的带血的记忆。

那是爸妈离婚前最后一次动手,那天一大早,好几天没出现的爸爸突然回了家,撬开了上锁的衣柜,想拿走妈妈给她准备的学费,结果妈妈及时惊醒,跟爸爸吵了起来,激烈争吵中,砸了玻璃杯,在满地的碎玻璃中,爸爸一把将妈妈推了过去,拿着钱惊慌离开。

小关真的记忆里,恍惚觉得就在那蜿蜒而出的血迹中,她的家没了。

后来,她就住进了外公外婆家,再后来妈妈离开,她也慢慢长大。外公外婆在关真的生命中,是救命稻草般的存在。对于这个几乎等同于被遗弃的孩子,外公外婆给予了庇护的港湾,也给了她类同父爱母爱的呵护,从此关真才算过上了平静而温暖的生活。

只是,生命中永远不缺少坎坷。外公从前是包工头,曾经风光过,却因为一次失误几乎倾尽了所有积蓄,加上外公已经上了年纪,干不动了,只能退休在家。家里从此失去收入来源,就靠几个姨妈和舅舅每月给的生活费过活,关真从初中到高中的学费,也是姨妈和舅舅拼凑而来。那时候,哪个家庭都不宽裕,何况表姐弟们上学的费用也不低。因此,对于姨妈和舅舅,关真始终都充满感激,却也知道,这些债,自己永远都还不清了。

从那时候起,关真再也没有因为谁的衣服好看跟表姐起过争执,也不会因为表弟们调皮弄花了她的书本就摆脸色,开始学着做饭洗衣拖地,尽力分担外公外婆的担子,更是真正意识到学习对她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别人的青春期,似乎都跟叛逆两个字有关,关真的青春期却是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要乖巧听话,努力上进中度过的,还有,默默加重的自卑感。

但,那一段时光,却并不都是让人喘不过气的重压,还有些跳跃的色彩,失律的心动,虽然流过泪却含着甜蜜的回忆,让人至今回想起来都能会心一笑。

关真的爸妈离婚后,妈妈就带着她从县城搬到了镇上的外公外婆家,关真理所当然从县小学转学到了镇小学,也是在这里认识了占据她整个少年时代的男孩——亓(qi)元。

跟镇上的孩子比起来,县里来的关真从穿着打扮到说话行动,都透着股让人羡慕喜欢的洋气。转入镇小三年一班后,关真很快跟班里的小女生玩到一起,隐隐成为了班上的中心人物。对于班里的小男生来说,关真同样是特别的存在,精致又漂亮,娇气又骄傲,处处都跟别人不一样。只是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并不懂得如何表达喜欢,欺负她似乎是吸引她注意的唯一办法。

小男生里带头欺负关真的,就是亓元。说起来,两人之间从小开始的纠葛,其实是关真起的头。关真刚进入新班级,因为语文成绩好,被老师任命成为了新的语文课代表,某天发批改过的作业本时,关真拿着亓元的本子看了半天,迟疑的脱口而出——开开,开开是谁?

班里的同学都愣住了,谁都不知道没反应过来开开是谁,旁边的女同学接过本子一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亓元,你有新名字了,以后就叫开开吧!”同学们哄堂大笑,亓元才在

笑声中面带怒色冲过来抢走了本子。

关真因为认错字忍不住羞红了脸,强撑着辩解了一句:“是他字写得不清楚,我才没认出来的~”。亓元听了,瞪着她回道:“字都不认识,还语文课代表呢,哼。”骄傲的关真哪受得了这样的质疑,倔强的亓元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受到了羞辱,俩人从此结下了梁子。

如果说关真是班里的女生核心,亓元就是班里的男生头头,两个带头人结了怨,就等于两个团体结了仇。从此,如果女生支持儿童节跳舞,男生就必然坚持儿童节合唱,女生上台念优秀作文,男生就在下面起哄嘘声,总之就是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直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这时已经是四年级上学期,经过一学年的相处,关真妥妥站稳四年一班女生领袖的位置,这也意味着当女同班学有麻烦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关真出头。当班里的一个小女生,红着眼睛告诉关真,课间操的时候被五年级一位大姐大抢走了所有零花钱的时候,关真想也不想就拍着胸脯说:“放心,这钱我一定给你要回来!”

关真趁着课间去找了五年级那位太妹范儿的大姐大,质问她为什么欺负低年级的同学,并要求对方还钱,却只得到对方言语的侮辱和态度的蔑视。最后,对方还撂下一句话:“有本事放学后,在后山的小石坡见,打得过我,钱就还你。”

正义感爆棚的小天真,不对,是小关真,放学后真就傻乎乎的带着被抢钱的小同学去了小石坡。结果,对方带了好几个明显个子更高身体更壮的小姐妹,正等着小鱼上钩呢~关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壮着胆子跟对方讲呛声:“你们是高年级的,欺负低年级的算什么本事!”小太妹压根没想多少,几步上前就想教训关真。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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