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鼋行进速度,比其他鼋快了一倍以上,眼见着超越一只只鼋,很快远离了神弃镇。
白狐很兴奋:“太值了,几十块腊肉而已,照这速度,落日前就可到寒光城。”
转头蹭着雪儿衣襟:“到了寒光城,我要找空公子喝酒去,好些年没去找他了。”
秦无极轻声问雪儿:“你们村的狐狸,老是到处留情?又是青牛,又是空公子的。”
雪儿摇摇头:“它不是我们村的,山上的狐仙,跟我挺投缘,常来找我喝酒。不过它交游广,好像天下都有它酒友。”
秦无极一直以为狐狸是雪儿养的,原来是狐仙。
下午时分,离寒光城只有数里之遥时,巨鼋超过了一艘相当豪华的楼船。
白狐又兴奋起来:“哇,好漂亮的楼船,足能乘一百多人,这是我见过的最大、最奢华的楼船。”
楼船上,船头位置摆放着一张桌子,有位白须飘飘的老者,正仰躺着,小口啜着美酒。
好几位老者恭敬站立,侍候着他。
船上人来人往,全部衣着华贵,功力最低的,额际也有四只兽魄,为魄武四重。
雪儿也感叹道:“魄武四重的,在神弃镇是天一般存在,在这楼船上却只能当家佣,这老头地位好高啊。”
白狐“咕咚”咽下口水:“好想上去讨一杯喝啊。”
巨鼋犁开波浪,很快将楼船抛在了身后。
楼船上,一位七十多岁的黑衣老者,恭恭敬敬朝仰躺着的老者说道:
“师祖,刚才经过的那只巨鼋好生庞大,速度也相当快。弃江里果然深不可测。”
白须老者点点头:“可是没我们楼船舒服。”
黑衣老者面有不解之色:“师祖,杀一个小小的少年,何须您老亲自出马?血煞会乃东汉国南区第一杀手组织,难道您信不过我们?”
白须老者微笑着:“你是我第三代徒孙,却是我近两百年来,见过的最能干的。我很信得过你。”
黑衣老者连声感谢:“然而,我还是不明白,杀这个少年的佣金,才区区一万两银子。师祖您一百年没出山,这下来一趟的费用,也是几百倍于一万两银,徒孙实在费解得很。”
“嘎嘎嘎……”白须老头笑声如公鸭。
“少年,根本不入我眼。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少年身边那个小美女。听闻她能捣腾出剑丸,还能用画困死对手。你想知道,这两件神通有什么来历吗?”
“师祖是为这两件神通而来?”
“正是,小姑娘身后有人,找到他们,这才是我的目的。至于少年,就由你们去收拾好了。”
“敢问师祖,那两件神通……”
白须老者挺直身,撸了把白发,幽幽开口:“九幽五狂还活着,我怀疑那小姑娘,就是他们的传人。”
“九幽五狂?”黑衣老者和身边几个人全都一颤。
白须老者眯细了眼:“九幽大陆武道传承,经历了两次断层,第一次,是因为绝世双帝;第二次,就是两百年前横扫我东汉国的九幽五狂。”
黑衣老者:“祖师,千年前的,应该是绝世双魔吧?”
“那是你们的称法,真正入道者,哪一个敢称他们为魔?他们是帝,接近神存在的武帝、药帝!”
“祖师教诲得是。”
“千年前,绝世双帝创立天地圣教,立志率领九幽大陆武道中人,勘破玄境,搭起神桥,共赴神境。然而,我东汉国九大派率先发难,以双帝勾结魔族为名,痛加征伐。”
“双帝一怒之下,一一潜入九大派藏经楼,饱览各派绝学后,一把火就烧得精光。他们在每派半年、看半年,最后放一把火。然而下一家无论如何防备,愣是防不住双帝那把火。”
“这就是千年前武道的第一次浩劫。九大派愤起围攻,不料双帝以须弥山派功夫打败须弥山、以道派功夫打败道派,整个武林可谓满地找牙。”
“天地圣教,遂成九幽大陆第一大教。我东汉国九大派,替它擦鞋都不配。”
黑衣老者们静静聆听着,虽然这个故事他们听了无数遍,但每听一次,都是一次心头的洗礼。
祖师啜了口酒:“两百年前,武道迎来了第二次浩劫,但这一次,以天地圣教全军覆没收场。”
“那是一段峥嵘岁月啊,老夫不才,有幸参与了那段惊天动地的历史。”祖师望着远处,沉入了回忆中。
“绝世双帝在第一次浩劫不久,就驾鹤仙去。此后历经八百年发展,天地圣教也已式微,但仍有‘九幽五狂’五个狂人撑着台面,无人能敌。”
“棋痴,第一狂。此人不闻世事,只管下棋。”
“天枪,第二狂,曾学绝世双帝,欲问津神境,冲入神墟暗界寻找地狱所在,杀上苍穹与神决战,差点被神所杀;”
“剑神,第三狂,能御六千柄飞剑,一人敢挡百万雄师。”
“画圣,第四狂,笔为刀、墨为剑,敌人只要被他诱入画中,断无生还可能。”
“星算师,第五狂,以测星轨为乐,晚年口吐狂言,说天下星算都是错误的,星轨不可测。”
侍立的黑衣老者惊讶道:“祖师刚才所说,那个小姑娘的剑丸、画,就是第三狂、第四狂的传承?”
祖师点点头:“不错,我怀疑而已,但若非狂人亲授,旁人不可能习得此法。”
“那……九幽五狂有徒弟吗,说不定那小姑娘就是他们收的徒弟。”
祖师摇摇头:“除了第五狂星算师,其他人都未曾收徒。我听闻小姑娘的事后,也是猜测九幽五狂并未丧生,如今有了传人。至于是不是后世收的徒弟,我此趟来,就是想一证此事。”
祖师目光中流露着渴望:“两百年前那场浩劫,我功力尚低微。如今,好想与九幽五狂大打一场!”
黑衣老者:“第五狂收了徒弟?他们是谁,祖师知道吗?”
“自然知道,他收了两个徒弟。也是活该星算师倒霉,这俩徒弟人品都有问题。一个是惯偷,叫犴胥,学星算的目的,是为了上天东西;另一个是强盗,复姓颛孙,被官府抓住判死刑,不知怎么逃了出来,拜在星算师门下。学星算的目的,是想入地,到地府将自己名字一笔勾销,从此安心当强盗,不用担心阳寿耗尽,判死刑也不怕。”
“星算师认清两人嘴脸后,将他们逐出师门。但两人想上天入地的初心不改,两百年来潜伏于神墟周围,想从神的遗留中,破解星算难题。”
“哈哈哈……”黑衣老者狂笑,“那敢情祖师知道这两人藏在哪里咯?”
“嘎嘎……这几十年来,犴胥藏于神弃武院,混成了大长老,受万众膜拜;颛孙藏于野牛镇武院,他更厉害,是现任院长的师父。”
“圣贤,只是后世膜拜的啊,真深究起来,圣贤并不比我们干净多少,武道可真够乱的。”黑衣老者感慨着,“祖师,第二次浩劫,就是指两百年前那场大战吧?”
“不错,两百年前,我东汉国九大派,见天地圣教式微,便打算一雪八百年前之耻,此次终于如愿,天地圣教土崩瓦裂,再难生存。圣教的武道传承就此中断,此乃第二次浩劫。”
黑衣老者不解:“祖师,九幽五狂不是无人能敌吗,怎么会被剿灭?”
“是呀,我也奇怪了两百多年。”祖师叹了口气:“当年我只是一个魄武境小卒,不可能了解更多的事。对这场诡异的战争十分不解。后来我退出教派,自创血煞会,也就不再理武道中你死我活,专心干自己的事了。”
黑衣老者:“祖师,我听师父生前无意中说起,说两百前这场战争,是九大派和魔族有了妥协,魔族介入,这才灭了天地圣教,您看,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没有证据,最好不要乱说。”祖师站起身来,“祸从口出。这两百年来,多少欲质疑此事的高手,突然间身遭非命,你难道不以此为戒吗?”
“祖师教导得是!”
祖师背负双手,望着滔滔大江。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两百年前,九大派数万众,与天地圣教生死对杀的浩大一幕。
那时,他是青阳派春风得意的少掌门。
只要灭杀魔教,他就将接过掌门之位。
那时,他无意间回了一次头。
天,是黑的。
远方,挂着一只巨大的眼睛。
它一闪而过,带来了无比狂暴的邪魔之气。
这只眼睛,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