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镂金振翅蝴蝶簪子是今年新做的,您才拿到没几日,怎么转眼就赏给别人了。”柳微然领命去后,翠羽嘟着嘴嘟囔道。
“你这个小心眼的丫头,”长安捏着她的鼻子:“我都没心疼,你倒是急起来了。”
“小姐可不知道,您有什么首饰,有多少件衣裳,翠羽记得可清楚着呢。”绿衣捂着嘴走进来,恰巧听到长安和翠羽在说话,立时就接口道:“您有什么不见的,只管问她,她比玉芽可清楚多了。”
翠羽从长安手中挣扎出来,瘪嘴道:“奴婢都是为了小姐好,到时候您生辰之日没个新鲜式样的簪子戴,别人看了岂不是要暗地里嘲笑?”又转头对绿衣啐道:“小姐虽然安排了玉芽在房中收拾衣物,但她年纪小,脑子又迷迷糊糊的,我自然要帮着记点。你倒好,不帮忙,反而来笑我,真真是好没道理。”
绿衣见她恼了,笑着来哄她:“是我错了,不该打趣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小姐着想,只是我瞧着小姐定是有自己的主意,咱们何不问问清楚?”
长安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小姐我自有道理,时辰到了再和你们说。”
再说柳微然拿了簪子,出了院子就直接往客院走去,心里头七上八下地想不明白。
自从那日救了柳温明,长安开口希望她到柳府来帮工之后,她在家中细细琢磨了好些日子,这才下定决心来求柳长安。
卖身为奴,对她而言是极不情愿的一件事。
柳微然在家中与卢二娘反复商量了许久。自己算得上是柳温明的恩人,她赌柳长安不会真正让她做一个丫头。
她临走之前郑重地叮嘱卢二娘:“娘,你平日出门采买或是与街坊闲谈,定要将咱们救了柳太傅家的老爷一事细细地传扬开来,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如此一来。柳家便站不住脚了,就算我当真入了奴籍,也有机会脱籍的。”
谁知道事有凑巧,偏碰上颜氏生产,长安将与她签卖身契的事完全地抛在脑后,这倒正中柳微然的下怀。
至于柳明月母女。柳微然倒是没怎么接触过,但也听府中下人窃窃私语过,说这对母女不是什么善茬……
那个阿容又是何人?
想着想着便到了客院的门口。
客院的门紧闭着,她犹豫了一下,就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来应门的是个身躯肥胖的嬷嬷,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都被脸上的肉挤得看不见了:“你是什么人?”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柳微然。
“我,我是小姐房中的……”柳微然怯怯地回道。
“小姐房中的?”那嬷嬷狐疑地将门开了一半。
颜氏生产之后,柳明月也去象征性地看了看,说了几句闲话,又借口颜氏院中人手不够,将客院中颜氏安插的人打发了大半回来:“嫂子别怪我先斩后奏,我实在是为了你着想。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开口。便直接将人都给你送回来了。”
颜氏心思不在这些小事上,也懒得和柳明月斗,也就不再追究。
这看门的胖嬷嬷。就是柳明月在封家之时颇为信任的人。
“我家夫人小姐不在院子里,你去回了柳小姐,过会子再来罢。”胖嬷嬷自上而下不屑地看着柳微然。
“我,我不是来找封夫人的,我是来找阿容姐姐的。”柳微然见她就要关门,赶紧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那胖嬷嬷一听阿容的名字。登时将小眼睛眯得更紧了:“你找她干什么?她犯了错,正在被关禁闭。”
“关禁闭?”柳微然露出惊骇的表情:“这个阿容姐姐犯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了。”胖嬷嬷不耐烦地将她往外推:“没事就出去罢。”
“嬷嬷。嬷嬷等一等,”柳微然双手紧紧扣在门上不放松:“我是新来的。有许多事情还搞不懂,今天小姐让我来给阿容姐姐送东西,若是我没送到的话,回去是要被责罚的。嬷嬷你行行好,帮帮我就是了。”
她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叫人看得心里发软。就是这胖嬷嬷,也被她激出了一丝怜悯之心。
那胖嬷嬷哼了一声,冷声冷气地道:“那个阿容不守规矩,偷听主子说话,如今夫人下了命令,不许她出房门,你有什么东西,交给我我替你带过去。”
“这……”柳微然迟疑。
“不愿就算了。”那嬷嬷说着就要带上门。
“不不不,”柳微然急起来,慌里慌张地从怀中摸出一支蝴蝶簪递给胖嬷嬷:“就是这个,是小姐赐给她的。小姐叮嘱,务必要送到阿容姐姐手上,如今既然不方便,就交给嬷嬷也是一样的。”
胖嬷嬷接过金钗,嘭地一声将门给关了起来。
柳微然在门前驻足了片刻,心中打定主意,只回来向长安禀报说是东西已经送到了阿容手中:“那个姐姐欢喜的什么似的,连声要我回来替她向您致谢。”
长安少不得赞了她一番,说她做事稳当妥帖,又道:“本该是近几日就寻了你娘过来,将卖身契给签了,只是我母亲还在月子中,多有不便,我又没有经验,只得委屈你再等几日了。”
柳微然忙道无事不妨,心中却再乐意不过了。
长安又柔声叫她退下。柳微然一走出她的视线范围之内,长安脸上的笑容立时收了起来。
“去悄悄打听打听客院里头的动静。”她吩咐道。
柳明月母女又是日暮之时才回的柳府。
此次出府去赵家,封蝉特特地让阿容写了好几首诗,找了个机会呈给赵夫人看。
“我瞧着赵夫人对你越来越喜爱了。”柳明月笑容满面,“咱们再努把力,这赵家的大少奶奶之位定然是非你莫属的。”
封蝉满面红云:“母亲说的这样直白……”害羞了一会,红晕渐退,又担忧起来:“女儿至今都没见到过赵大公子,会不会,会不会他有什么不治之症,所以才看中的我?”
“傻孩子,这怎么可能呢?赵家在京中也算是大户人家了,长子若是有什么不对劲,这京中总该有意思风言风语才是。如今这么多日子了,咱们连一句不好的话都没听着,可见是没有问题的。”
“那,怎么不见赵府上门提亲?”封蝉的心刚刚放下又悬了起来。
柳明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和赵夫人都已经商量好了,也已经交换了订亲信物,这件事啊,已经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
两人到了柳府门前,下车卸马,进了客院不久,便有胖嬷嬷来将白日发生的事情一一汇报了,又掏出那支簪子来放在桌上。
封蝉拿过簪子在手中把玩:“这款式成色倒是上品,柳长安真是大方,随随便便地就赏了人了。”
柳明月一拍桌子,满脸怒气:“这个柳长安,无缘无故怎会特特地来给阿容送东西?必定是那个贱人在柳长安面前讨好,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封蝉疑惑道:“阿容不是母亲派过去讨好柳长安的吗?难道她还敢易主不成?”
“有什么不敢的?”柳明月冷哼一声:“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她是青楼出生,难道还能有什么气节不成?”
封蝉于是连声叫将阿容领进来。
“慢着慢着,”柳明月阻止了封蝉,诡异一笑:“柳长安想用这只金钗来收买我身边的人,我何妨装成不知道的样子?等到关键时刻再拆穿她,到时候这金钗就是证据,‘买通下人企图暗害姑母’的罪名,谅她也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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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到了阿修满月的时候,颜氏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嬷嬷你瞧,他翻身了。”一大清早起床,长安就往清潭院里头钻,却见阿修被放在床上,四脚朝天慢慢地翻了个跟头,喜得她连忙拉住了桂嬷嬷的衣袖晃荡。
颜氏坐在梳妆台前,珑香用木梳将她的头发细细梳通。听了长安惊喜的叫声,也不禁笑起来:“你今日可是小寿星,怎么这般的大惊小怪的?”
长安挪到颜氏身边,替她捶捶腰捏捏肩膀:“我才不是寿星呢,我的生辰半月前就已经结束了啊。今日的主角该是您和阿修才是,”又凑上前去闻了一闻:“母亲近日美极了,长安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颜氏嗔道:“瞧你嘴甜的。”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神色。
长安的话却是不假。自从颜氏有孕之后,气质愈发的温婉起来,如今再稍加打扮,更是容光焕发,便如同一支刚刚绽放的花蕾一般。
“孩儿可不是嘴甜,这确实是真心话,只怕那些夫人见到您是要大吃一惊了。”长安蹲在颜氏身边撒娇。
颜氏的手被她拉住,只得附和着笑,又道:“今日是个大日子,你祖父和父亲都告了假,要将你弟弟的名字录到家谱之中。”
长安笑容可掬:“录到家谱之中可不就是真正真正地成为咱们家的人了吗?”(未完待续)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