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愣管他们愣,门外的来人把欧小弟一推,半点没客气地抬脚就进了屋,扬起下巴宣布:“从今天起,姑奶奶就住这儿了,直到……”明眸一闪:“花七出来。”
——来人正是令全屋成员都为之色变的,“黑~道小魔女”祖丽莎!
“那不成!”
无量道长急了,张开双臂拦在楼梯口上,试图阻挡开足马力迎面冲来的祖丽莎:“唯一的一间空房刚租出去了!”而且还收了人家三个月按金,到嘴的肥肉哪能再吐出来?
“哦?”祖丽莎一怔,却并未停下脚步:“叫他滚!”
“你才滚!”老道真急了,也跟她卯上了。
“你有种再说一遍?”
眼见祖丽莎的脸色阴沉下来,无量道长有点怯意,可一想到口袋里还没捂热的钞票,硬着头皮把腰一挺脖一梗:“反正没你住的地儿!”
祖丽莎两手握拳,把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眼神凌厉地瞪着无量道长。
老道看见她这架势,不由得脚步开始悄悄往后挪,口里头却还死鸭子嘴硬:“你……你别乱来啊,我跟武队长可是很熟地!”
“很熟最好,我找他算帐前先讨点利息。”祖丽莎拳头一举,冷笑着回答。
客厅里欧小弟见势不妙,正要上前劝阻,身边戴晖朗悄然拉住他袖子,还摇头示意:别管那臭老道。
“你可以和我住。”二楼栏杆上探出马廉贞素白的小脸,对祖丽莎说道:“主房很大,够住了。”
“贞贞!”
无量道长火燎屁股似地蹿上二楼,拉着马廉贞耳语:“这魔女要住进来,屋顶都得给她掀喽!”
“她是破军。”
马廉贞一句话,就把老道的无数意见都给堵回嘴里了。
“哼!”祖丽莎胜利地昂首阔步终于侵入二楼,路过无量道长身边时,厚底中筒皮靴很“不小心”地恰好踩上老道趿拉着布鞋的脚。
“嗷哇——”
戴晖朗冷眼瞅着一条身披道袍的瘦小身影,抱着脚在二楼走廊上直蹦达,嘴里还咿哩哇啦地哀号不绝。墨玉般的眼瞳一眯,解气地笑了。
正站立在房门外,好奇地观望了整件事的牛子儒闻声望了过来,双方心有灵犀地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祖丽莎现在住你们这儿?”
武正龙吃惊地猛然抬头,差点没把嘴里那半条肠粉给喷出来。
“嗯,她说要等花七出来。”欧小弟伸手往白喧喧的肠粉上倒了一小勺酱油,不解地问:“出来什么呀?”
武正龙想起昨天一大早花七回来说的话,面部表情复杂纠结地回答:“她以为花七被我们抓进号子里了。”
噗!无量道长正含着口茶,顿时天女散花似的覆盖了小半个桌面,身边马廉贞及时端起面前的碟子而幸免于难,坐在对面的欧小弟可杯具了:给你口水一喷,我这肠粉还怎么吃呀?
“她还真一门心思地等着花七出来呢,哈哈!”老道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在幸灾乐祸。
自从祖丽莎侵入主房后,无量道长想了不下十种馊主意把她赶出去,包括唤出女鬼阿妙吓晕她。可结果都在付诸实施前就被马廉贞及时制止了,老道心里那个郁闷哇!
无量道长想了想,鬼点子又来了:“要不,干脆就叫花七那小子泡了她呗,玩腻了嘎嘣一扔,管她死活!”
话一出口发现全桌人都停止了咀嚼瞪着自己,老道心里发虚,赶忙假笑着说:“开个玩笑么,呵呵,呵呵呵。”
正尴尬时瞟见牛子儒下了楼梯,无量道长忙不迭地热情呼唤:“牛老师,来吃早点呀!”边招呼着,边把刚才趁大伙没留意偷偷划拉到自己手边,还剩下两条肠粉的白色塑料袋一举。
牛子儒见状微微一笑:“不了,我赶时间。”说完匆匆出门去了。
南方的冬季就像爱耍小性子的青春期女生,才暖和了没两天,给北风一吹又变得阴冷起来。牛子儒走过商业街的路口,骤然听见一阵清甜的笑声:“爷爷,这里好不好?”
冬日的清晨再赶上阴天,一切都是灰扑扑的,叫人打不起半分精神。乍听得这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牛子儒不禁为之一振,循声抬眼望去。
马路一侧贴着“旺铺招租”红纸条的玻璃橱窗前,有个女孩背向而立,只看到年轻苗条的背影。经典款式剪裁的巴哈马黄色伞型大衣,浅咖啡色长筒扣绊中跟皮靴。最特别的是女孩中分束高的两辫长马尾上,各扎了条淡绿色的垂络细窄发带,晨风里翩然翻飞,就像迫不及待迎向早春的第一枝嫩绿。与鲜黄色伞型大衣和女孩手提的奶白色绣花小水饺包一起,为这枯寂肃杀的阴冷冬季点缀出街头一抹清新的亮色。
“真不错。”牛子儒以美术老师的专业鉴赏眼光一瞥后暗暗赞道。
“唔。”女孩背后的老头只简单地应了一声,又低头吧嗒吧嗒地抽起农村老汉手中常见,城里却极少有人问津的短杆旱烟来。
叮叮叮,红色城巴摇着响铃驶过,牛子儒忙加快脚步,朝市立中学的大门走去。
“嗷哇——”
都已经说不清是无量道长第几回惨嚎了。反正打从祖丽莎进了这幢二层花园小洋房的门,入住二楼的主房开始,从走廊到楼梯,到处都有他被那对儿厚底中筒皮靴践踏的痕迹。
眼看祖丽莎趾高气扬地又要熟视无睹泰然走开,无量道长气就不打一处来:“喂我说,你踩了人就这么走了?连句‘对不起’都不会说?”
祖丽莎浓眉一扬,似笑非笑地乜斜着老道回应:“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我脚面都给你踩肿了还没关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是你的脚面硌了我的靴底,既然你先道歉了,姑奶奶我大人有大量,这次就姑且不跟你计较了。以后走路留着点神!”
祖丽莎神气地说完,撇下怒到浑身发抖濒临崩溃的无量道长,转身噔噔噔地就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