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是天朝护卫,一方是豪商大户,双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让谁,当局者虽迷,旁观者自清,周围人都清楚陈家这是出了昏招,说白了就是以卵击石,垂死挣扎,甭管他家业如何丰厚,势力如何老牌,在东吁国内惹了天朝上师哪还有跑?民再强尚不与官斗,更别说他这小小的几家商铺了,就在这个关口,锦衣卫这边倒先松了气,镇抚使王猛压下了刀,冲对面喊话,只要陈家的闹事头目归案,其余人不再追究。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先同愣住了,清醒过来后,他赶忙点头应诺,一个人上前认罪,陈娇娇则称一人做事一人当,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父女两人谁也争不过谁,王猛大手一挥,把他们两个同时都带走了,陈家的护卫们一个个干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围观的人却叹了一口气,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哎,这下阿瓦城又少了一位“草头王”,恐怕,自此之后,坊区内的陈家势力要绝迹了吧?
陈家倒霉的事在阿瓦城的商业场上炸开了锅,一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不亚于刮起了一场惊风骇雨,让刚经过劫掠风波的商人们再一次战战兢兢,与此同时,也彻底绝了那些妄想哄抬物价发大财之人的念想,试想,连陈家这样的巨擘都遭了殃,那他们还不是些小蚂蚱,分分钟被巨浪卷翻。
三两天时间不到,上师的“雷霆威名”便再一次不胫而走.....
......
“噗通”“噗通”
一颗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连打了四五个水漂后沉入了池底,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涟漪,闻声,岸边不少人都在喝彩。
这里是缅宫的花园,中间有一片不小的水池,朱慈煊闲来无事到这里打水漂玩,王有德立在一边,笑意融融,瞧着太子的心情也似乎不错。
身边人递来毛巾,朱慈煊擦了擦手,望着逐渐静下来的池面,轻轻喃道,吴三桂大军即将南下,这样的舒坦日子恐怕越来越少了。
“殿下!”来人是周凛,刚刚赶来,握拳禀报:“陈家父女都抓起来了,殿下要怎么发落?”
“没有为难他们吧?”朱慈煊问道,事先嘱咐过了要尽量善待。
“都按照殿下的吩咐,没把他们关到监狱里,只派人拘在官署里,一日三餐都由陈家自己送,只要不提出去,其他要求都允许了。”周凛一丝不苟地答道。
朱慈煊点了点头,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把陈家人怎么样,只是借这个机会,好好整治一下缅都混乱不堪的商业秩序,现在看来基本达到了他的初衷,一举两得。
缅都内乱,商户们损失惨重,谁都瞧得出来这时候最需要修生养息,但是贸然降低商税,必然有人趁机钻营,哄抬物价,发不义之财,商户们是高兴了,普通百姓却要为此买单,乱子又要发生。提高税收会在一定程度上打击这种现象,而且还能快速补充财政,百思恐怕也是奉了上面的意思才执行这样的政策,但话又说回来了,此举无疑于饮鸩止渴,后患无穷。
陈先同固然提了一个合理的要求,但不合时宜,这话也绝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敲打出头鸟,捅出了篓子怪他自己,吓一吓他,也算罪有应得。
有了这个基础,朱慈煊才能和这位已如惊弓之鸟的陈老板谈谈合作的事。
“百思那里怎么样了?”朱慈煊边走边道。
“按殿下的吩咐做了,坊市内降低了税率,他这次倒是干脆。”
“百思是个聪明人,瞧得清形势。”朱慈煊笑了笑,有这样的人在其实不坏,能被人趋势,也甘心被利用,属于工具类型,容易拉拢。
“晚上,把陈家父女叫来,我要找他们问话。”朱慈煊再一次吩咐,走到这一步,也该到了谈生意的阶段,过了这晚两人非但不会起怨恨,指不定还要感恩戴德地谢自己。
“是”周凛点头应和。
两人在花园里散着步,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就有锦衣卫向朱慈煊通报,说堪位将军戒赤乌到了,朱慈煊命人赶紧把他叫来,等了半天,他总算到了。
“拜见上师!”戒赤乌一下马,便扑倒在地,大声喝拜。
“免礼”朱慈煊抬抬手,不等他站稳,就道:“戒赤乌,交给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托上师的福,一切都在鄙臣的计划中,进度已经过了半。”
戒赤乌出任堪位将军后,第一件事就是照朱慈煊的吩咐,在两万东吁士兵中施行军爵制改革,为了避免动作太大,激起世家大族的集体反对,所有动作都在暗地里进行,也难怪这十几天杳无音信。
当然,他的改革步子迈得并不大,属于最初步的试水阶段,万事开头难,更何况要动别人的蛋糕,难度不小,朱慈煊给了戒赤乌充分的权力和时间,探索和积累改革的经验,待整体方案成熟可行后,再推广到所有明朝军队和东吁军队中。
朱慈煊也在等着那一天。
“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后,你率师北上,接替原有的部队,把守铁壁关。”朱慈煊停下了脚步,转身向他下达了命令。
“铁壁关?”戒赤乌有些疑喃地道。
“嗯”朱慈煊点头,“铁壁关是中缅要冲,兵家必争的险地,你要牢牢的握在手中。”
吴三桂大军即将南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为了必要的生存空间,朱慈煊必须迈出拯救自身的第一步,而这个原因,他自然无法向戒赤乌和盘托出,只是单纯地补充道:“到达之后,不要轻举妄动,大军要保持高度戒备,之后,再等候孤的命令。”
“好”上师没有回答,戒赤乌也没有接着问,重重点头,心里已经记了下来。
见戒赤乌回答肯定,朱慈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黑云压城城欲摧,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要不然,真是胜算渺茫。
两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儿就到了花园的边缘,耳边隐隐地传来了喧闹之声。
前方是一块不小的演武场,华盖之下,一群宫女侍从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看样子是在练习射箭,抬头望去,远远地能看见几个靶子立在那里,上面插了几支箭。
“过去瞧瞧”
来了兴致,朱慈煊迈着步子走过去,锦衣卫先他几步,上前通报。
还没走到近处,朱慈煊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他自是瞧见,人群当中,那位被前后簇拥着的射手,竟然是东吁公主。
而且,手中那支搭弦的箭,似乎正瞄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