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宁侯府的路上,沈穆清一路都没有消停,软磨硬泡了宁侯许久终于得到和宁若安乘坐同一坐轿辇的机会。
沈穆清做好苦口婆心劝告的机会靠近宁若安道:“若安啊!我…”
沈穆清打好的草稿还没有讲出,宁若安便打断道:“长姐不必劝我,本就无缘的两个人又何必要强行在一起。”
看着宁若安清心寡欲的模样,沈穆清着急道:“为什么?”
宁若安掀开一半轿帘,看着马车外的人景,语气中带着苦涩道:“长姐相信日夜思念的人终究会相见吗?”
沈穆清自然明白宁若安话里的意思,他已经知道软敏儿就是姜今安,只是她还是要演戏,假装道:“自然相信,缘分这种东西是最奇妙的。”
宁若安长叹了口气道:“除了长姐外,许久没有人再叫过我若安了。”
沈穆清继续做着说客道:“阮府的庶出小姐长的不漂亮吗?你为什么要退婚?”
二人答非所问的聊着,宁若安始终没有向沈穆清戳穿姜今安的身份,沈穆清只能一路装傻充愣觉得宁若安和软敏儿身世地位般配。
回到宁侯府,宁侯便将宁若安叫到了书房,不管沈穆清如何想法跟着,宁侯都没有为她派轿辇将她送到书房。
书房
宁若安像犯错的小孩一样站在宁侯面前,“直到为什么叫你来吗?”
宁若安心里如明镜一般,可他就是不想点破道:“孩儿不知。”
宁侯点了点头道:“好,不知,为父今天就和你道个明白。”
说罢便将桌上柜中的卷画扔到了宁若安面前,冷声道:“打开!”
宁若安缓缓打开画卷,一身红衣,容貌清冷高贵的女人映入眼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是谁。
被他半夜退婚的岑侯府嫡小姐,不堪受辱跳河自尽。
宁侯看着宁若安平静的眼神道:“你是怎么做到如此冷漠的?让这样一个无辜的女人离开美好的人世。”
宁若安面上依旧平静道:“父亲与皇上教的好,为人要冷漠无情,不然孩儿怎么在姜国生存下来?”
宁若安即便这样说着,但心里却是一直在向姜国国王道歉,他明白姜国国王真的把他当亲生子来对待,是他不知好歹回到了宁侯府。
宁侯冷声道:“教你无情是让你好立足,并不是让你变成冷血无情的工具人。”
宁若安点了点头道:“如果父亲是不想悲剧重演的话,今日便去向圣上退婚,孩儿娶谁都可以,阮男爵府的二小姐不可以。”
宁侯冷哼一声道:“为父刚好要告诉你,你娶谁都不行,如今这场面你只能娶男爵府二小姐,有些贵族不是我们说能退婚便能退婚的,如果你迎娶不到庶二小姐,整个宁侯府都可能要陪你一落千丈甚至被诛九族。”
宁若安好笑的看着宁侯道:“一个庶女,根本配不上我世子的身份,我想皇上应该会理解的。”
宁侯眯起眼危险的看着宁若安道:“好一个心高气傲的宁晴朗,你可知即便是庶二小姐配你,到我们侯爵府也是人上人的存在,但凡庶二小姐出一点意外有一点不如意,侯爵府就要跟着翻天覆地。”
宁若安满脸不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您为何还要极力撮合这门亲事?”
宁侯恨铁不成钢道:“真不知道宁侯府交到你手上会变成什么样子,灵溪国一帝一男爵,男爵的权利有时候甚至会高过皇上,迎娶庶二小姐对侯府来讲利大于弊,只要你好好对二小姐,哪怕她刻意刁难,我们侯府也是可以光耀三世的,更何况你的长姐日后也要嫁进男爵府,你知道这对宁侯府意味着什么吗?”
宁若安满不在乎道:“孩儿只想平淡而过,并不想知道意味着什么。”
“平淡而过?你可知这意味着以后宁侯府就是默认的最大侯府,即便和你同爵位的侯爵见了你都要行叩拜礼!”
宁若安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宁侯也懒得再与他废话下去,摆摆手道:“退下吧,为父累了,只希望不要再发生那日的事。”
宁若安走到门外,停下脚步回头对桌案旁的宁侯道:“如果不是那日父亲偷偷换了新娘,孩儿也不会做出那般辱人之事。”
沈穆清一直站在他们分开的地方等着,见宁若安的轿辇缓缓而来,沈穆清立刻上前阻拦,想要劝阻他些什么。
轿辇内传来疲乏的声音,“长姐不要白费心思了,如果您不想当年悲剧重演,您现在该做的应该是去找男爵府庶小姐,劝她不要嫁过来。”
沈穆清还没向宁若安问清楚,轿辇便从她身边轻飘飘的离开了。
淅沥沥的小雨慢慢落下,沈穆清只好先回自己房间,看这雨的架势等她到自己的房间也就变成倾盆大雨了。
侯府外,姜今安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到了宁侯府,类似落汤鸡状站在侯府门口,默不作声的看着门匾上的几个大字:宁侯府。
去年冬天,宁若安曾向她承诺过一定风风光光的将她抬进宁侯府,现在看着紧闭的大门,宁若安讽刺的笑了。
阮沐恒站在雨中撑伞而立,只看着姜今安淋雨却不叫她过来一起撑伞。
“男爵为何一直跟着我?”
阮沐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道:“脱离男爵府就等于扔掉了好不容易捡起的皇冠。”
姜今安没有回头看阮沐恒,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宁侯府道:“嫁给他曾是我毕生所愿,但我现在无法面对他,即便复仇,我也不能对他下手。”
“大婚那日你可知你的七个兄长是为了护你嫁给心爱之人自愿割掉头颅的。”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屠杀,听到阮沐恒这样说,宁若安立刻回头看向阮沐恒道:“男爵这是何意?”
“想要知道真相就自己嫁进宁侯府调查,当然,如果公主愿意看自己父兄死的不明不白,本男爵也不好说些什么。”
姜今安细细思考了不一会,点头道:“我愿意继续履行我们之间达成的协约,嫁进侯爵府。”
阮沐恒看着卑如尘埃的姜今安,冷冰冰道:“可以,一步一步跪到男爵府。”
姜今安嘴巴打着颤,却还是默不作声的跪在地上,按照阮沐恒的说法,一步一跪的向男爵府方向而去。
期间的距离,姜今安用轻工都赶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更不要说一路跪着去。
“吱呀~”姜今安跪下没几步,宁侯府的门便被人打开了,阮沐恒一看是沈穆清,没有任何要让姜今安站起的意思,“愣着干嘛?难不成让我一步一催你才肯跪着往前走?”
雨声淹没了阮沐恒的声音,沈穆清撑伞出门不过是宁侯让她将喜步挂在宁侯府门前。
老人说,未出阁和将要出阁的姑娘家在喜事快到时挂喜布吉利,尤其是在下雨天去门外挂上喜布,冲刷走所有霉运迎来开门红。
沈穆清按照宁侯的说法,小心翼翼的将喜布拴在大门前,刚准备撑伞离开时便看到了站在大雨中的阮沐恒。
沈穆清大声对着雨中的阮沐恒喊道:“你在哪干什么?”
刚问完她便注意到了跪在地上一步一步艰难前进的姜今安。
不等阮沐恒回答,沈穆清举着伞便匆匆踏进雨水里向阮沐恒奔来。
原本面无表情的阮沐恒突然变得神色紧张,脚步也偏向沈穆清的向她的方向移动。
“小心点。”雨声太大,将阮沐恒的关怀音死死控制在了沈穆清听不到的范围,但姜今安却是听的清楚。
那样的关怀和爱,宁若安也曾给过她。
现在想想他们的从前,自己的父亲当真是从未想过姜国会永存,他甚至连宁若安的姓都没改,自己这复仇好像做戏一般。
只是,她不能让自己的兄长父亲那么平白无故的死掉,如果真的是宁若安所杀,她自尽无话可说,若不是,宁若安会被她冤枉这一生。
沈穆清步子很快,不一会便到了阮沐恒面前,指着跪在地上的姜今安道:“你这是做什么?”
阮沐恒变回方才冷冰冰的表情,“不听话的奴仆就该受这种罪。”
“让她起来!我命令你让她起来!”沈穆清明白这种冰凉的雨水对女孩子的身体伤害有多大,她满带怒意的看着阮沐恒向他传递着自己的愤怒。
阮沐恒轻哧道:“小小侯府之女,何德何能可以命令我?”
沈穆清不解的看向阮沐恒,将自己这么多天的疑问问出,“这是哪一国?”
“灵溪国。”阮沐恒不紧不慢的答道。
“按规矩,不应该男爵位最小吗?”沈穆清天真无邪的看着阮沐恒。
阮沐恒好像早就知道她的疑问一般,漫不经心道:“这里是虚拟存在的灵溪国,不是你历史上所学的周公礼仪。”
沈穆清被怼的哑口无言,只能换话题指着姜今安继续道:“那你凭什么让她一个弱女子跪在雨里?”
不等阮沐恒回答,姜今安自己抢答道:“是我做错了事,哥哥罚我,还请宁小姐不要怪罪兄长。”
阮沐恒不屑一笑道:“本尊命令你讲话了?怪罪这一词,除了她任何人都用不到本尊身上,没资格也没地位。”
沈穆清懒得再和阮沐恒废话,她比谁都清楚照阮沐恒这幅心高气傲的模样说再多话都是废话。
她索性直接忽略了阮沐恒,直接走到姜今安身旁将她扶起,将手里的伞递给姜今安道:“撑伞回去吧。”
阮沐恒虽然面上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手上却是心软的将伞偏向了沈穆清,姜今安将阮沐恒所有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好了,你回宁侯府吧,不要忘了。”
阮沐恒将话说了一半便将沈穆清从姜今安身边拉开,将手里的伞反递给沈穆清道:“回去!”
见好就收这一套沈穆清玩的风生水起,笑道:“诶好嘞!”
眼看着阮沐恒被雨淋着,沈穆清又将手里的伞塞给阮沐恒,笑道:“我近,拜拜!”
说完,沈穆清不等阮沐恒再将伞归还,以手作伞直奔侯府而去。
阮沐恒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死丫头,感冒了看本尊如何教训你。”
姜今安站在一旁将阮沐恒的所有神情尽收眼底,“男爵接近侯府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女子吗?”
阮沐恒没有搭话,只是看着沈穆清离开的背影发愣。
许久才对姜今安道:“今日便是她说情救了你,日后若再想脱离我的控制,你的若安也会像你父兄那般惨死,甚至比他们更惨,带着冤屈入地狱的可是不能再超生的。”
姜今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阮沐恒身后上了马车。
沈穆清刚刚进门便撞上了宁侯,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老头是如何做到脚步那么快的,在偌大的侯府来去自如,想去哪一溜烟就到了。
“让你挂喜布怎得挂的一身湿漉漉的?”宁侯怒气横生的看着沈穆清。
“可能是漏水了吧。”沈穆清随意的答道。
却不料宁侯直接甩给了她一巴掌,“放肆!为父方才分明看到你将一把伞交给了一个男子,平时为父是怎么教你的,让你…”
宁侯接下来说的教育的话沈穆清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只知道自己被打了,而且很疼,是心底的那种疼,被冤枉的感觉她从小就讨厌。
捂着吃痛的脸,沈穆清没精打采的回了房间,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坚持做任务。
如果是为了阮沐恒渡劫,那么与她真的毫无关系。
如果是为了阮沐恒不去伤害自己的父亲,她好像也不是很想去保护那个没有温度的家。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她做任务的目的渐渐变成了喜欢阮沐恒,所以想要帮她,想尽全力去看他渡劫成功。
只是她真的不想承认短短几天她喜欢上了一只狐狸,她宁愿霸占着保护家人的名义继续帮阮沐恒做任务。
就这样想着,沈穆清无聊疲乏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