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驶向警队的路上,陈珈好几次想问问司机,他与李志军究竟是同事关系又或者其他。每次想要开口,又觉得这事和她关系不大,一直到了警队,她只记得这个警察自我介绍姓刘。
凌晨四点,天空好似墨汁一样浓稠,山上还能看见的星星全都躲在了霓虹灯后。陈珈无比困倦,脚步虚浮飘回到宿舍,刚进门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是我。”吴修低沉的嗓音让陈珈放弃了挣扎,“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为什么现在才来?”陈珈的指责让吴修一声长叹。“你是法证,如果只干本职工作,不四处乱跑,又怎么会遇上今晚这种情况。”
“意思是我错了?”
“不过两天没见,你就成了白嘉祥的女友。今晚跟踪你的人又是李志军派来的,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陈珈毫不迟疑的讲述了一个故事,既然是故事自然经过美化加工与真相差距甚大。
一个月以前,或者说以前的陈珈,不会撒谎更不会编故事。不过短短几十天,她就像一只包了茧的蝴蝶,正在慢慢地蜕变。吴修对此一无所知,他眼中的陈珈依旧是曾经的模样。
听完她的故事,吴修面露不快的问:“为什么不告诉我白嘉祥很早就知道你假冒陈思源?”
“他问我为什么要留在警队,我告诉他这样做是为了王强,他说会帮我。”
“就因为这个,你一直瞒着我?”
“是,你说过不碰毒~品案,要帮陆宁只能靠白嘉祥。”吴修气急,又找不到指责陈珈的理由,反而欣赏这丫头有颗正直的心。他接着问:“你和他恋爱又为了什么?”
“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并以此威胁。”
“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不告诉我?”
“几天前,我在殡仪馆拼凑尸骨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去学校宿舍帮我拿来了秋天穿的衣服。我当时就想告诉你,可……”陈珈忽然不说了,吴修问:“怎么了?”
“大咖是白嘉祥派来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吴修一点儿不也意外陈珈能猜到这个,想起那日接走她的人是李志军,忍不住问:“你认为李志军比我可信?”
“我不知道他是否可信,但我知道他很在乎我。”
“你把白嘉祥杀人的事儿告诉他了?因为这个,他才派人保护你?”
“没有,我跟他分手了。他派人跟踪我,因为接受不了我和白嘉祥在一起的事实,认为我是为了刺激他才故意这样。”陈珈的话语真假掺杂,逻辑合理,吴修毫不怀疑的信了。
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李志军真相?”
陈珈表情痛苦的说,“虽然我……但是王强冤案有他的影子,不敢告诉他真相。”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欲言又止,很多事情不用她刻意提起,吴修自然会想到她和李志军之间是如何纠缠到一块儿的。那一夜,他若拦住了醉酒的陈珈,今日的她定不会为了李志军这般难受。
“哎!”叹息之后,吴修指了指被他放在床上的菱格包和手机,“东西帮你拿回来了,白嘉祥既然公开了你们的恋爱关系,他就不会伤害你,放心。”
陈珈明知故问,道:“为什么他不会伤害我?你不是说他杀过人吗?”说完,她一脸期盼的看着吴修。心道:告诉我真相,告诉我真相,跟我说你没有把我当成棋子,没有利用我去钓鱼。
吴修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把白嘉祥是连环杀手的事情告诉陈珈。担心吓到她,更担心她在白嘉祥面前露出马脚导致白嘉祥动手伤害到她。
不出意外的话,中秋那日,陈珈能恢复身份与家人团聚。白嘉祥会因犯案被审判关押,由于身份特殊,罪行严重,他的案子将会成为机密被警局尘封。这两人的生活自此变成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吴修走后,陈珈打开手机,只见满屏幕都是若干未接来电和未阅短信的提示。她飞速的看了遍短信,陆宁所发。
陆宁意识到自己被骗之后,拼命给她电话,打不通电话只能发短信提醒她注意安全。看着满屏幕关切的字眼,淡淡地笑容挂在她嘴角。这次遇险本就和陆宁无关,这人离开那种环境太久,久到不经意就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
想到答应陆宁的事儿,她把小范母亲所在医院,所用化名以及和小范有关的所有银行信息全部发了过去。做这件事时,她没感到任何不妥,甚至隐隐有些替天行道的高兴。只要小范肯认罪,王强案迟早会成为拉开月牙湖大案的序幕。
看着有些发白的天色,她疲倦的躺在床上,竭力忘却几个小时前那惊险恐怖的遭遇。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陈珈被富有节奏的敲门声给惊醒,她随便套了件外衣就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挺精神的老阿姨,灰白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枣红色的外套下穿了一条黑色的中长裙。
打扮不错,只是手上那个八成新的驴牌包包与这身打扮并不协调。一个年近六旬的老阿姨提着白底彩色印花的驴牌包,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是陈思源?”
“是。”
“没人教过你要请客人进屋坐会儿吗?”
陈珈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心道:这人谁啊,怎么就莫名地成了客人?不等她开口,老阿姨推开她,坦然地走进了她的宿舍。
“屋里怎么连把椅子都没有,床铺也没整理?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你是笃定了自己能过实习期吧?”
门外的清新空气彻底吹散了陈珈的睡意,她看着老阿姨同白嘉祥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不客气的问:“你是白队的母亲?”
老阿姨没有回答。她径自走到窗边,用力推开窗子,扇着并不存在的灰尘,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才自语道:我们家小祥最爱干净,真不敢相信他会喜欢上你。
陈珈长吁一口气,她稀罕被白嘉祥喜欢?但凡被他喜欢的女人就没有活着的。
老阿姨见陈珈没有答话,主动道:“先坐下吧!我知道这次来访有些冒昧,可我那个儿子什么都不跟我说,交女朋友可是大事,他都为月馨守了那么多年,怎么就不能多等一年呢?”
民法规定,失踪人口下落不明满四年就可以申请法院宣告死亡。老阿姨算盘打得挺精,白嘉祥若能为林月馨单身四年,说出去绝对是真爱无敌。
果然,老阿姨接着道:“我们家祥子是很优秀的,30出头就是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模样长得又俊,追他的女孩可不要太多。月馨你知道吗?小姑娘条件可好了,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又好,追了我们家祥子很多年。”
“眼看有情人就要终成眷属,她却失踪了……要不是出了这事儿,我都抱孙子了。”说着,她抹了抹眼角。习惯性的动作让陈珈展开了联想,这人只怕和祥林嫂一样,整日都对人重复说着发生在白嘉祥身上的悲剧。
“我知道提起林月馨你会不高兴,但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家庭环境。父母双亡,又是收养来的孩子,你若嫁给小祥,他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你想过怎么样做才是对亲人最好的爱护吗?”
陈珈茫然的摇着头。这女人几天前还只是资料上的一段文字,今儿活生生的站在她房间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就知道你不懂,从小没人教你吧!你听着,想要嫁入我们家不难。我不是那种势力的婆婆,只要小祥喜欢你,我定会展开双臂欢迎你。”
“但你要记得,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女人不能拖男人后腿。中秋之前你随我去一趟林局长家,表明你和小祥之间是你主动,如果月馨还能回来,你定会成全小祥和月馨。”
老阿姨的神逻辑惊得陈珈目瞪口呆。
只听她继续道:“林局没有妻子,女儿又失踪那么多年,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你认林局当干爹。待他百年之后,你和小祥为他养老送终……”
老阿姨说的很开心,抹过口红的双唇灵巧的开开合合。陈珈看着她的嘴唇,总算把资料上的文字与眼前的人物结合到了一起。
资料上说,白嘉祥的母亲是一所职业技校的老师,父亲是基层派出所民警。其父婚内出轨,后被出轨对象的丈夫和兄弟失手打死。由于打人者也是警察,组织内部私下调停了两家人的恩怨,从档案上看,白嘉祥的父亲死于意外。
白父死时,白嘉祥不到三岁,完全不知道他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母带着他悄悄离开了曾经生活的片区,不让他接触任何与生父有关的信息和熟人。
陈简找了太多和白嘉祥有关的资料,陈珈全部细细看了,若不是资料太多,她差点儿就信了档案上的登记----白父死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