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城出现在病房门口,是6月13日的晚上7:23分。
彼时,宋莞交代慕苒语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自己则拿了盛汤的保温杯去清洗,谁成想,转身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旁的季凉城。
宋莞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露出和善的笑容,语气有惊讶:“过来怎么不打个电话,学校的事都安排好了?”
季凉城方才没有直接进去,不是想故意窥视什么。
他和慕苒语的婚姻,即便是赶鸭子上架,但就像他一贯认为的,不是没半分感情,哪怕不到爱的程度。
听到沈彻说慕苒语已经怀孕,季凉城就像被棒槌砸中,除了怔愣还有尴尬,那种感觉,好似全世界都知道你老婆有了孩子,偏偏你这个丈夫一头雾水。
因为慕苒语年纪小,他们领证结婚不过是个形式,两个人最亲密的举动,也就相互抱着接个吻。
慕苒语要是怀孕,孩子自然不可能是他的。
如果怀孕的事是真的……
来北京的飞机上,季凉城想了很多。
五月份开始,慕苒语的表现逐渐出现反常,因为身体不好,回了北京,甚至没参加高考,至于身体哪儿不适,他每每问起,岳母都说是心脏方面的问题,至于岳父的态度,如今回忆起来,也是很值得他琢磨。
他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年轻,快三十岁的人,遇事有自己的判断力,不会三言两语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直到现在才发现慕苒语的异样,也是因为先前过于信任。
他始终以为,哪怕慕苒语平日里比较任性,不至于作出离经叛道的事。
现在想来,这份高估倒显出了几分可笑。
“不要站在外面,快进来吧。”
宋莞见季凉城不说话,马上把保温杯搁在一旁,出言请女婿进来:“外面挺热的,病房里开了冷气,凉快不少。”
说着,转头告诉慕苒语:“小语,凉城来了。”
慕苒语闻言,立刻从病床上坐了起身。
季凉城进病房,走过玄关处就瞧见慕苒语,她的气色不是很好,肤色略苍白,好像是真的体弱生了病,宽松的睡衣套装穿在身上,看不出体型的变化。
走到离床尾有两步远的地方,季凉城没再上前,修长的身形定定伫立。
病房内,气氛有些微妙。
以往季凉城过来北京,有提前通知他们,不会这样突然。
正是因为太过突然,难免让人生出不好的感觉。
宋莞察觉到病房里安静的诡异,一边拉过椅子让季凉城坐,一边拿过手机:“你爸爸在陪着逸阳,我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
“爸过不过来无所谓。”季凉城开口:“我来北京是有几句话要问小语,问完我就回南城。”
慕苒语一直没吭声,也不像往常那般活泼好动,听了季凉城的话,心里的不安更浓烈,手术本来定在前天,因为她突然有感冒的症状,为了安全起见,几位专家把手术时间往后推迟了一星期。
“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要特意跑来北京?”
宋莞的语气关心,看着季凉城:“有没有吃过晚饭?没有的话,先去外头吃点,你过来,你爸妈不知道吧?今晚就睡在大院,明天再过去看你爸妈。”
“已经在飞机上吃过。”面对长辈的询问,季凉城的态度还算礼貌。
有些事,没得到证实之前,他不会和慕家撕破脸,最后闹得彼此脸上不好看,但是,倘若慕苒语真有身孕,那慕家人无疑合起伙来骗了他。
“你来北京,为什么不告诉我?”慕苒语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量偏低,话里有不满。
季凉城望着瘪嘴的慕苒语,体会不到往常的娇憨,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已经信了沈彻的话,所以分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哄慕苒语,不想再拐弯抹角,他开口:“你在医院住了一个月,真是因为心脏方面的问题?”
闻言,慕苒语的心跳加快。
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季凉城身后的母亲。
只不过,未等宋莞帮忙作出解释,季凉城又问慕苒语:“那个叫高跃飞的社会青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不好的事?”
“……”这样的询问,令慕苒语的脸色骤然发白。
高跃飞三个字,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
季凉城现在问她有没有和高跃飞发生不好的事,还是特意从南城赶来问的,慕苒语顿时心神无主,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想承认,可是她的双手紧紧抠着睡裤,泄露她的害怕和不安。
宋莞见状,截断季凉城的话:“有什么事等你爸爸过来再说,小语这两天有些小感冒,状态不是太好。”
季凉城想起五月份中旬,就是他的岳母把慕苒语从南城带走的,他出差回来的那晚,岳母在电话里告诉他,慕苒语腹痛在医院,等他回到南城,岳母却让他直接去酒店,说慕苒语已经没事了。
可能那时候,慕苒语不是没事,而是腹痛被查出来是有孕。
为了不让他有所察觉,所以慕苒语才要离开南城。
在这住院,十有八\九是为了打胎。
季凉城有想过,要不是沈彻以为他知情说漏嘴,他是不是会被瞒一辈子,永远都不知道慕苒语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所以,此刻被宋莞阻止,季凉城不是没脾气,他看着岳母道:“既然小语状态不好,那我只能问妈您,上个月您说小语腹痛,我现在想知道,她是为什么腹痛。”
宋莞被问住。
季凉城话里的意思,显然知道了什么。
“你们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去问医生,我是小语法律上的丈夫,她的身体情况我想我有权知道。”
说完,季凉城径直要去找医生。
宋莞抓住他手臂,试图把人劝住:“凉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么样?”
慕苒语听到季凉城的反问,眼泪夺眶而出。
她害怕,立刻下床去抓季凉城的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没有想和那个高跃飞怎么样,是他偷偷把药放在我的杯子里,我有反抗的,可是我的力气没他大。”说到这里,慕苒语的声音很低很低:“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不该把你关在门外,医生说我可以打掉这个孩子的,你别怪我好不好?”
季凉城闻言,不为所动。
宋莞看慕苒语这样,只能对女婿动之以情:“这件事算起来,小语也是受害者,这一个月以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小语她爸爸说了,等手术做完就去一趟季家,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会提前知道是么?”季凉城没去看慕苒语:“等做完手术,告不告诉季家不过你们一句话,这半年来,我自认已经在尽心照顾她,她开车去撞别人的车,又偷别人的东西,哪次不是我低声下去和人去道歉?”
“我曾经尝试着好好教导她,最后也就这样吧,以前我只当她年纪小不懂事,以后会有所改善,现在看来,是我不够了解她,当初在华盛顿鲁莽的领证,不止是对我自己,也是对她的不负责任。”
季凉城已经对这段婚姻萌生了退意。
宋莞温声解释:“凉城,这次小语已经知道错了,是,她以前是有些任性,但是你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
季凉城没有回答,拉开慕苒语的手往外走。
慕苒语大哭,紧追上去。
可是,季凉城却像是铁了心,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也没因为她的哭声心软,直接伸手拉开门,一边扯掉慕苒语缠上来的手,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慕苒语回头,无助的望向母亲,满脸泪痕:“妈,凉城不要我了,他是不是要和我离婚?”
说到最后,早已泣不成声。
宋莞只好追过去,在电梯前成功拦下季凉城。
季凉城不想再听解释,慕苒语怀孕是事实,所以在宋莞劝说前,他先开口:“我也是个普通男人,既然结了婚,在我对婚姻忠诚的时候,我希望另一半同样能自律,如果不能做到,不如就此结束,放她自由,也放过我。”
“小语虽然任性,却不是那种喜欢胡来的女生,凉城你应该很清楚。”
闻言,季凉城没出声反驳。
宋莞见他还听得进去,继续道:“她的脾气不好,这个怪我们父母,太过溺爱她,所以养成她无法无天的性格,她爸爸一直很担心,怕她以后闯出什么祸,后来小语认识了你,她爸爸嘴上不同意你们结婚,私下却经常感慨,庆幸小语能遇到你,他觉得你能管束小语,给小语打电话,总是叮嘱她一定要听你的话。”
谈及慕席南,季凉城的脸色有缓和,他对这位岳父向来比较敬重。
“小语出了这样的事,她爸爸责骂了她很多回,也觉得是自己没教好孩子,既让孩子走上歧路,也对不住你和季家。”宋莞说:“医院这边已经安排好手术时间,就在下星期,不管你想做怎么样的决定,先让小语安心做完手术,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
有些事,不是被安抚几句就能当没发生过。
季凉城沉默几秒,开口:“我回南城就找律师咨询,如果国内没办法,到时候再选个时间回华盛顿。”
慕苒语慢慢的走过来,恰巧听见季凉城说要回华盛顿的话,几乎是秒懂他的意思,她的眼圈泛热,不再哀求,冲着季凉城大声道:“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季凉城看过来,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宠意。
想到宠,慕苒语的眼泪又掉下来。
她看着季凉城的眼睛:“如果不是你跟我吵架,我不会跑出去认识那个混混,是你帮着别人欺负我,我现在这样你也有间接的原因!”
季凉城没有理会,在电梯门开后转身走进去。
慕苒语摁住外面电梯的按钮,不肯让他就这样离开,哭着问:“你是不是嫌弃我怀了别人的孩子?”话问出口,除了害怕,她心里还有不甘,忍不住道:“在国外处\女没有几个,和别人发生关系,又不是我自愿的,你就一定要和我离婚么?”
当晚,季凉城没坐成电梯。
走去楼梯通道前,他只留下一句话:“我不想以后和妻子有亲密举止的时候,一靠近她就想起曾经另一个男人也这样对待她,婚前是一回事,婚后是另一回事,我没有过别的人,所以更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不干净。”
季凉城说得很绝情。
慕苒语蹲下身,终于控制不住,崩溃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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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用某位读者的评论送给季凉城: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明天早上九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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