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劲爆刺目的画面自然逃不过青鹰的视线,青鹰的眼睛也在一瞬猩红了一片,想杀人的视线直直的盯着“幕夏”。
他即使从未爱过也能清楚看见“幕夏”眼里的温情不是假的,她小鸟依人的样子也没有被强迫,种种迹象,让他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他很想说服自己,幕夏这是在演戏,是在迷惑万俟冽!他家王妃一向鬼主意多,肯定是在策划什么重大的计谋,所以才会不惜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
可是,“幕夏”那自然得比珍珠还要真的神情,一遍一遍一遍的在他眼前飘过,一刀一刀一刀的砍向他,将他的自欺欺人无情的砍碎!
眼前的画面无情又真实的告诉他,“幕夏”是自愿的,她是自愿的,自愿投入万俟冽的怀抱,真真切切的抛弃了他们家爷,选择了他们家爷的死敌!
抛弃了他们家爷……抛弃了爷……背叛了爷……
这一刻,青鹰的眼里心里脑里只剩下这一个事实,他狠狠握了握手,直想立即冲进去一刀解决了那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只是,他的双脚却如坠了铅般沉重,生了根一样的定在原地。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幕夏,更不是第一天跟在幕夏身边,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已经得到了他们认同的王妃,为什么会突然背叛了他们尊敬的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同时,青鹰完全不敢将这一个消息告诉万俟曜,不用想象,他都能想象到万俟曜将会多受打击,到时候恐怕……
而且,幕夏的存在还关系到万俟曜的命!
此时,青鹰的脑子纠结得如一团浆糊,粘合成一团,完全不会思考了
可惜,青鹰恐怕没有想到,不是他不说,万俟曜就不知道的!
就在他纠结的时候,昭城各个人流较多的角落都在传递着幕夏瞒着伟大尊贵的摄政王殿下在护国将军府私会男人,不但毫无避忌的亲自将那男子请进了自己的闺房,还亲手关上了房门,与那男子孤男寡女的在闺房里待了很久很久,最后被人不小心撞破了门,发现他们两人竟躲在里面偷情!
没有人说那个男子是谁,却是一笔一笔如临其境的描述幕夏怎样怎样不守妇道,怎样怎样背叛尊贵的摄政王殿下,怎样怎样不知廉耻的与人私会!
这描述太过细致,字眼太过真实,过程太过让人气愤,以致听到的人几乎犹豫都没有就彻底相信了,一声一声要为他们尊贵的摄政王殿下抱不平!
事态一下发展得有点失控,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组团去护国将军府,打算为他们尊贵的摄政王殿下鸣不平,惩罚那个胆敢背叛他们伟大神明的可恶女人。
严格来说,昭城的百姓对幕夏的敬重几乎是建立在对万俟曜的尊敬和爱戴上的,因此当他们听到幕夏竟背叛了万俟曜,对幕夏的怨恨也异常的浓烈!
可谓成也万俟曜,败也万俟曜!
也因此,很快这传言一传百,百传千……如狂风一样掠过了整个昭城,迅猛的飘向整个红昭国!
其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足可见万俟曜在昭城以及红昭国的威信,同时这也让真正的幕夏一下陷入了死局,跳进大海都洗不清!
传言这么轰动,自然一出现就被万俟曜四散在昭城的情报人员发现,这么严重的情况他们哪敢耽误?立即在第一时间汇报给了万俟曜。
万俟曜听着那细致的描述,垂着眸子沉默着,死一般的沉默。
白云辰听着这细致的描述,也难得的惊了惊,他知道这些描述十有八九是真的,也知道这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那些人正千方百计的要对付幕夏,这样做并不奇怪。
只是让他震惊的是,他的小侄女不像是会做出这些事的人!
他与幕夏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幕夏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哪怕是为了某些重要的决定,她也不会做出这样近乎于自毁的选择,更不会这么傻的犯蠢!
然而这又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白云辰认真的看向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万俟曜,“我去护国将军府看看。”他还是不相信幕夏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或者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说着,白云辰站起来,就要转身向外走。
这时,万俟曜缓缓抬起眸子,却是掠过他看向书房外,“去请神医和毒圣。”声音很平静,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一阵阵山雨欲来风满楼。
守在外面的人立即二话不说的分散离去,以最快的速度去找神医和毒圣。
“怎么回事?”白云辰停住了动作,莫名其妙的看向万俟曜,完全不明白他这是想做什么,这个时候似乎神医和毒圣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王者之草。”万俟曜只淡淡吐出这四个字,没有多解释。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的心境有多不平静。
他自然也判断出外面的传言是真的,或许有所夸大,却是没有半分虚假。
他比任何人都要相信幕夏不会背叛他,可是,他不相信那王者之草!
王者之草,曾经帮幕夏解除了“忘情水”忘情的药效,可是神医和毒圣都说了,这王者之草是圣药之最同时也是毒药之最,连他们也不清楚幕夏服食了这玩意是幸还是不幸,也不清楚这玩意对幕夏有什么后遗症。
现在,或许他知道了!
它或许让幕夏产生了幻觉,让幕夏将万俟冽当成了他!
除了这个理由,万俟曜想不出幕夏“背叛”他的理由!
这一刻,万俟曜真的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同时此刻他真的不太敢出现在幕夏眼前,他害怕看见那让他想杀人的画面,更害怕幕夏从此将万俟冽当成了他!
白云辰听见万俟曜这四个字,凝了凝眉,看了看万俟曜,知道他不会解释,敛眉沉思这四字里面的话外之音。
幕夏完全不知道万俟曜正在努力的为自己“澄清”,她此时前所未有的冷静,冷静的看着暗门外发生的一切,听着暗门外所有的声音!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趋势。
沈晴和竹云看见这样极度不寻常的幕夏,心情极度难过和沮丧!
在卧室的大门被撞破那一刻,她们的心底齐齐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没错,完了!
这次真是跳进大海都洗不清了!
那一刻,沈晴和竹云的脑子里只有这两个字,随之愤怒和杀意代替了这两个字,就要打开暗门走出去,将外面那对彻底毁了幕夏清誉的狗男女杀了!
然而幕夏平平淡淡的五个字让她们两人清醒过来,“他们不能死。”
幕夏这平平淡淡的五字一遍一遍回响在她们两人心头,让她们慢慢冷静下来,没错,那对狗男女现在不能死,否则幕夏真的跳进大海都洗不清了。
现在虽然已经洗不清了,不过有这对狗男女在,以幕夏和摄政王的聪明才智,应该可以想到解决的方法,目前最急迫的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出去与摄政王取得联系。
当然,前提是摄政王殿下还相信幕夏!
沈晴下意识的忽略这个问题,懊恼的捶着自己的脑袋,万分后悔当时为什么要答应幕夏在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就检查这道暗门,现在好了,她们连想出去都做不到,连想与外面简单的通讯都做不到。
“明天大婚时,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幕夏却完全不担心。
莫名的,她相信万俟曜,相信他即使听到了这些不利于她的传言,即使听了会很不开心,会很愤怒,明天,他会依约亲自过来迎娶她!
她莫名的相信着!
沈晴见幕夏这么相信万俟曜,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她没说当年她家小姐也曾这样相信过那个男人,最后却被那个男人伤得最深!伤得最狠!
……
此时,沦陷在万俟冽温柔攻势里的“幕夏”也清醒了过来,她垂着眸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万俟冽塞在她手掌心里的小瓷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万俟冽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他正愤怒的瞪着鲁莽冲进来破坏了他好事的刘安,脸色难看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怎么回事?”
如果说不出所以然,哪怕刘安跟了他多年,他也不会轻易放过这越来越没规矩的属下。
刘安暗吸了两口气,“咚”一声跪在地上,在万俟冽想吃人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禀告,“皇上,御书房走水了,火势太猛,来不及挽救,全烧了……”
刘安这火急火燎的禀告却被万俟冽打断了,他没有意外的冷笑了声,“呵……就知道他不会乖乖的等着。”
不用想,万俟冽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他那睚眦必报的皇弟知道自己来找他的宝贝女人,又怎会坐以待毙?
可惜,最后他心爱的女人还是成为了自己的女人!
明天,明天他一定会以最盛大的仪式来迎娶这个女人当自己的皇后!
到时候,相信他那亲爱的皇弟的表情一定会非常非常精彩!
呵呵呵……
刘安抬眸瞄了眼万俟冽,看见万俟冽脸上高兴的神色,隐隐猜到他的心思,在心底无奈的苦笑了声,如果只是这样,他也不会急得慌了神头脑发热的闯进来。
想到另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刘安艰难的吞了吞口水,继续硬着头皮禀告,“皇上,皇陵被毁了!”声音下意识的低了两分。
暗门内的幕夏听到这个消息,忍不住轻笑了笑,果然是那个妖孽的风格,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必定是对方最痛!
“你说什么?”万俟冽一时反应不过来,又或许是不愿意相信,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刘安感受着上方万俟冽大石般的威势,暗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又一口气,头也不敢抬,艰涩的重复了一遍,“皇上的皇陵,毁了!”
轰!
万俟冽整个人猛地震了震,身子甚至有点站不稳的向后退了两步,倚在他怀内的某二贝货也被带得不稳的退了两步。
须臾,万俟冽猛地清醒过来,无意识的将身前的障碍推开,风一样的飘出了卧室,火急火燎的向外飙去。
“二贝货”被万俟冽当成了障碍重重的甩倒在地上,发出了“咚”一声重响,掩不住伤心的看向万俟冽那早已经不见的背影。
刚付出的心就这样被无情的甩在地上,“幕夏”只觉心一阵阵的刺痛,比身体的痛还要痛上好几倍!
沈晴和竹云见二贝货被重重的甩在地上,忍不住拍手称呼,“甩得好!”恨不得万俟冽再狠狠的甩上几次!
不过一看见那个二贝货顶着幕夏的样子,满脸受伤的凝望万俟冽消失的背影,又忍不住愤怒的骂了声,“不要脸!”
这简直是在抹黑幕夏!
刘安见万俟冽飚了出去,立即动作迅速的站起来,眼角余光不屑的斜了眼满脸受伤的“幕夏”,头也不回的拼尽全力跟上万俟冽,这个时间他家主子怎么可能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万俟冽此时确实没有了继续俘获“幕夏”的心思,严格来说,他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幕夏”的存在,此时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皇陵,他没有想到万俟曜这次出手竟会这么狠!
历代的皇帝在登基没多久就开始秘密搜寻风水宝地,秘密建造自己的皇陵,以备百年之后能够有个理想的安身之地。
万俟冽也不例外,他不想死,却也想死后能继续当皇帝,因此登基没多久就找了一块风水宝地开始秘密建造自己的皇陵。
耗费了近十年的时间,他的皇陵在前不久终于建成了。在他之前差点归西前一个月终于建成了,他亲自前去验收,结果相当满意,想着幸好在自己大限前完成了,他即使死了也能在这座皇宫般奢华壮丽的皇陵里继续当皇帝。
后来,他大难不死重生了过来,却也没有因此忽略了皇陵,甚至还秘密派了一队重兵守在皇陵四周,却没有想到他的皇陵竟然毁了,竟然毁了!
这对于皇帝来说可谓大忌!
皇陵毁了,相当于这个皇帝的气数也尽了!
万俟曜,你够狠的!
……
“小姐……”
所有人都离开了后,之前一直守在外面的“竹云”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担心迟疑的看向跌倒在地上满脸伤心的“幕夏”。
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她不明白“幕夏”为什么会倚在万俟冽的身上,也不明白“幕夏”在伤心什么,不过她真的担心这样的“幕夏”。
想要模仿一个人或许不难,可是想模仿得能以假乱真,骗过所有人,包括真身的亲人家人,这才是最难的。
除非亲身经历过,否则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这里面的艰苦和劳累。况且如果不是真的迫不得已,谁不想做自己?谁会自讨苦吃的走这条不归路?
因为曾一起经历过那段艰苦劳累的特训,因为同样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竹云”对“幕夏”有一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也因为她完全融入了竹云这个角色,下意识的想要保护“她家小姐”。
“幕夏”在“竹云”这担忧的声音中慢慢回过神来,抬眸看了她一眼,下意识的握了握手,感受到手掌心的异样,抬起手举到眼前,神色不明的看着手掌心里的淡黄色瓷瓶。
暗门内的幕夏看着那个瓷瓶微微凝了凝眉,那个瓷瓶里面的是什么?万俟冽究竟想做什么?
幕夏能够看出万俟冽对外面那个二贝货的心思是刚才一时兴起的,他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是那个瓷瓶。
想了一会,幕夏依然想不出万俟冽的主意
不过暗门外的某个二贝货似乎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只见她缓缓的紧紧的握了握手掌心的瓷瓶,眼睛里不知何时翻出了一片坚定。
看到她这神色,幕夏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做出了选择,眉头微皱了皱,不知该是什么心情。
幕夏承认自己很自私,不愿看见任何女人喜欢万俟曜;同时她也不愿意看到有人顶着自己的模样,模仿着自己的行为性格去爱万俟冽,这会让她恶心得想揍人。
这下,幕夏有点后悔自己在最开始时想看戏的心思了,如果一开始就解决这个二贝货,现在就不会这么多事,更不会这么被动。
可惜,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幕夏懊恼的闭了闭眼,静静等待明天的大仗到来。
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
当然,她也知道这只是单纯的希望!
她早就知道,明天绝不会平静!
同样的,暗门外的二贝货似乎也在等着明天,透过纱窗看了眼窗外,神色不明的转身趟在大床上,静等明天的到来。
偏殿里的司徒宁和司徒敏窃窃私语了一会后,也不见任何动作,似乎她们确实如她们说的真心在这里陪伴幕夏待嫁,又似乎她们也在等待明天的到来。
幕家老头子似乎真的已经看淡了世事,清楚知道外面的严重事态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待在自己的院落里静静的休养,两眼不闻窗外事。
幕劲腾想动,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他即使动也是下意识的帮幕明乐。
最奇怪的是,护国将军府外面本准备冲过来为他们尊贵的摄政王殿下鸣不平的百姓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了动作,静静的,却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诡异,压抑。
一切都在等明天。
明天……
在这诡异的平静中,时间缓慢又快速的来到了半夜子时,清冷乳白的圆月静静的朦朦的悬挂在黑夜中央。
“噗!”
当朦胧的圆月清冷的来到夜空的最高点,万俟曜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喷出了一口泛着几点漆黑的艳红鲜血,将他身前书桌上满桌凌乱的书籍染上了一片红!
坐在他正对面的白云辰正快速又认真的翻阅书籍,手上的书籍泛着点点黄,显然是有点历史,却保存得不错,此时却染上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红,他身上那不染尘埃的淡蓝色衣袍也无可避免的染上了几点红点。
白云辰眸子轻缩了缩,低头看了看书页上的红以及衣袍上的点点斑点,神色不明的抬起头,看见万俟曜的异样,微拧了拧眉。
此时的万俟曜异常不正常,他妖孽般的脸容上此时火红一阵青白一阵,一阵炽热的火红又一阵彻骨的青白,如同一座火山和一座冰山在较量。
白云辰拧眉看了万俟曜三个呼吸的时间,眸光轻闪了闪,转眸看向被万俟曜以最快的速度请来的聂铭和风莜,传说中能医死人和杀人于无形的神医和毒圣。
却见一身黑袍的神医聂铭只是漫不经心的斜了万俟曜一眼,就漠不关心的收回视线,继续一目十行却难掩认真的翻找手上同样泛黄却保存得很好的书籍。
一袭白裙的风莜比聂铭稍好了点,眸子里划过了一丝明显的担忧,却只是短短的一瞬,转眼就垂眸继续一目十行的翻找手上同样泛黄的古籍。
白云辰拧着的眉头深了一分,看向聂铭和风莜的目光跟着深了一分。
聂铭和风莜是在一个时辰前赶过来的,他们过来后却什么都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将两大麻袋的书丢在书桌上,紧接着如在自家一样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专心致志又似争分夺秒的快速又认真的翻阅那一大堆书籍。
那一大堆书籍无一不是泛着点点黄色却都保存得极好的古籍,白云辰随意翻看了一本,发现竟是差点失传了的医药古典。
这哪怕是历史典籍保存得良好的白弋国御书房都很难找到的珍贵古籍!
白云辰惊讶的看了看聂铭和风莜,带着难掩震惊的心情,随手又抽了两本,竟都是近乎失传的珍贵医书,看向聂铭和风莜的目光变了又变。
连一国皇室都找不到的珍贵古籍,这两人竟扛了两麻袋过来,且毫不珍惜的随意粗鲁的丢在书桌上,这两人是不是太财大气粗了!
这里随意一本都是千金难求万金难买!随便一本抛出市面,绝对是天价!
白云辰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也不太在乎钱财,不过不管他看起来再怎样的宁静致远淡泊明志,他还是无法做到完全的脱俗,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国的太子。
他确实不爱钱财,却喜欢那些无法用钱财来衡量的,如这些典籍。
万俟曜却对聂铭和风莜这财大气粗的动作丝毫不意外,也没有迫不及待的道明焦急请他们回来的原因,甚至与他们眼神都没有交流一个,见他们丢下书就快速又认真的翻阅这些古书,迅即二话不说的拿起书桌上的古籍开始快速又认真的翻阅,完全两眼不闻窗外事,任由外面的事态自由发展,也暂时忘记了幕夏对他的“背叛”。
白云辰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微凝了凝神,隐隐猜到他们的想法,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收敛了心神,也开始快速又认真的翻阅眼前那些珍贵的古医书。
这一翻阅就没有停过,却没想到万俟曜竟突然毫无任何症状的出意外了!
万俟曜这个当事人却如没事人一样,只是抬手随意的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深邃的妖瞳眨都没有眨,那认真的视线完全没有离开过他手上的书籍,只见那书籍一页一页又一页的在他的妖瞳下快速掠过。
只是他妖孽脸容上火红和青白的不断交替,他身体掩饰不住的僵硬以及那一条条刺目的凹凸青筋出卖了他,清晰的显示着他此时正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白云辰看着那一阵阵让人无法忽视的火红和青白,看着那一条条凸起的青筋,皱了皱眉,好一会,有点看不下去了,轻叹了口气,手指轻弹出一个瓷瓶,“可以让你止痛十二个时辰……”
万俟曜伸出两根手指准确的接着,倒出里面的药丸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入口中,药丸入口即溶,化成液体汇入了他的体内。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停顿,由始至终万俟曜头都没有抬一下,视线也一直黏在手中的书籍上,甚至白云辰的话还没有说完,万俟曜所有的动作就完成了。
不过白云辰这药效确实挺明显,万俟曜服下了那药丸没多久,脸上火红和青白的交战渐打渐缓,慢慢的再次开始了和平共处,如同以往过了十五,到了十六恢复正常一样。
白云辰难得的扯了扯唇瓣,看着神色不变继续淡定看书的万俟曜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淡泊清润的脸上少有的带上了一丝愕然和挫败。
聂铭和风莜蓦地从手上的书中抬起头来,难掩惊讶的瞪着白云辰,没错,是瞪着白云辰,带着惊讶和审视。
万俟曜的动作确实很快,那粒药丸几乎没有在空中停顿就被他吞入了腹中,不过那飘出的短暂药香味还是逃不过他们对药草异常灵敏的鼻子,只是一下他们就判断出了那是白弋国五大国宝之一的——雪神丹。
雪神丹,带有一个“神”字,功效确实也有点神奇,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即使只剩下一口气,它都能让你延缓生命的流逝。
没错,延缓。
雪,顾名思义,它能够完好的封住伤者的血液流动和四筋八脉,却又不是真正的冰封,它这封锁完全不阻碍伤者的正常行走,却又能为伤者争取至少十二个时辰的救治时间,这对于那些真正危殆奄奄一息的人来说,相当于给了第二条生命的机会。
曾经他们也曾想方设法将这宝贝从白弋国的皇宫内偷出来,可惜白弋国对五大国宝的保护措施做得太好了,他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没有想到白云辰就这样随意的将这宝贝丢给了万俟曜!
万俟曜这怪胎再这样都不会危殆到奄奄一息!
万俟曜的情况他们很清楚,此时他看起来是很痛苦,却远远不到危殆的情况,以往每个月发作失去了所有内力只能依靠身体硬撑那近乎要破体的痛苦,他都一一挺过来了;现在吸食了幕夏意外吞了王者之草的血后,即使发作也依旧力量充沛,他又怎会轻易出事?
凭他那让他们也有点惊讶的内力,想要暂时抑制那火山和冰川对决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保守估计,哪怕抑制一个月都不是问题。
只是某个笨蛋喜欢自虐,喜欢用痛楚来麻木自己,完全没有阻止那火山和冰川再次开始争夺地盘,才会出现这被痛苦折磨的迹象。
真是白白浪费了那样珍贵的宝贝!
万俟曜完全无视聂铭和风莜那哀怨和指责的视线,动作不停的快速又认真的翻找他们两人扛回来的这些古医书,企图在里面寻找有关“王者之草”的资料。
没错,聂铭和风莜回来后,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跟他们说焦急找他们回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瞬间会意过来聂铭和风莜的心思。
聂铭和风莜自幕夏清醒了后就很少待在摄政王府内,一开始的时候是到慈安寺去找他们的叛徒徒弟文诗诗,不,应该是白诗诗才是,他们觉得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只是白诗诗却早了一步逃走了。
聂铭和风莜知道白诗诗逃走了后,没有在第一时间追踪她,在他们心中幕夏始终是第一位,想起幕夏不小心吞了那“王者之草”,他们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因此,他们开始日以继夜的翻找医书,尤其是那些差不多失传的古老医书,直到万俟曜派人来找他们。
当听到幕夏“背叛”了万俟曜的消息,聂铭和风莜与万俟曜一样,都怀疑是那“王者之草”的副作用,可是他们这些日来依旧查不到多少有用的资料,于是就将这些医书一起带了过来,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希望尽可能的找到关于那株“神草”的资料。
白云辰确实听说过王者之草,不过即使是资源非常丰富的地海森林也很少出现这“神草”,最起码白弋国搜索了多年都没有发现。
他很好奇幕夏为什么会有这王者之草,却没有想到万俟曜已经吸食了幕夏那吞了王者之草的“神血”。
万俟曜每月发作在某些人灵通的消息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白云辰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每月十五是万俟曜最虚弱的时候,现在亲眼见到,亲眼验证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同时也释然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蚀龙果!
蚀龙果出自白弋国,白云辰很清楚服食了蚀龙果的后果,他不奇怪万俟曜为什么会服食了蚀龙果,却是非常敬佩他靠自己的意志力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撑过了那近乎于裂体的非人痛苦,直到现在还没有陷入那疯狂的嗜血中。
清楚了其中的某些真相后,白云辰对万俟曜的认可真心了几分,也因此慷慨的送出了白弋国的五大国宝之一,希望能助他减轻一些痛苦,让他今天能娶得美人归。
万俟曜隐约猜到白云辰的心思,却没有点破,甚至面不改色的吞下了白弋国五大国宝之一的雪神丹。
万俟曜时刻记得聂铭和风莜说过,白弋国四处都是宝,想要提升他和幕夏的身体素质,“抢”白弋国绝对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捷径。
事实证明,白弋国果真财大气粗,白太子随便一出手,就是国宝。
服食了那国宝后,万俟曜明显感觉到体内力量充沛,似乎停滞了很久没有提升的内力隐隐往上冒了一节,那蚀龙果的爆发即使没有幕夏的血帮助压制,也死死的被他高强的内力稳稳的压制住。
第一次尝到了白弋国财大气粗的好处,万俟曜垂下的妖瞳深处划过了一道亮光,薄唇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转瞬即逝,隐藏了无尽的腹黑和狡猾!
如果幕夏看到,绝对会在心底为白云辰默哀一秒钟,被一头腹黑狡猾的妖孽盯上,绝对是有来无回!
白云辰还不知道自己难得的慷慨大方招惹了一只极度饥饿的“吸血鬼”,不过他异常准确的第六感隐隐感觉周身划过一阵阵不好的凉风。
白云辰疑惑的扫了四处一下,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聂铭、风莜、万俟曜垂着眸子快速认真的翻找那传说神草的资料。
白云辰收回视线,暂时压下这异样,看着万俟曜犹豫了一会,终是将后面那半句未出口的话说出来,“那雪神丹确实可以帮你止痛十二个时辰,不过它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副作用——嗅觉失灵。”
万俟曜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
聂铭和风莜也抬头看向他,微微皱了皱眉,据他们所知,雪神丹是没有这个副作用的。
白云辰轻叹了声,“这不是真正的雪神丹,是我根据真正的雪神丹自制的仿雪神丹,功效与真正的雪神丹差不多,只是因为缺少了某种药材,所以才会有这个副作用,同样是十二个时辰。”
聂铭和风莜闻言释然过来,他们就说以白镇对五大国宝的重视,五大国宝怎么会这么轻易现世呢。
万俟曜听完白云辰的解释,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云辰看着万俟曜再轻叹了口气。
嗅觉失灵十二个时辰对一般人来说没什么,不过对被群狼环伺,准备在一片枪林箭雨中娶得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美人回来的万俟曜,却可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
在万俟曜的沉默中,时间看似缓慢实则快速的流过,红彤彤的太阳缓缓的从太平线上升起,将温暖和光辉洒满大地,驱散人心的黑暗。
不过这温暖的光辉似敌不过那浓黑阴暗的黑暗,没过多久,一片庞大的乌云从远方飘来,一点一点的遮住了太阳的光辉,让压抑沉闷一层一层的洒落人间。
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莫名的感觉一阵阵压抑郁闷。
今天本是一个大喜的日子,整个昭城红彤彤一片,千里彩带,万里红毯,几乎每家每户都挂满了红彤彤的喜庆灯笼,从护国将军府门口到摄政王府大门口的主街上更是连绵不绝的铺上了红地毯,主街两边的店铺也装饰得喜庆连连。
然而,似乎被今天的天公不作美影响了,整个昭城没有一点喜气,死气沉沉的,沉闷抑郁,如山雨欲来,紧张焦灼。
万俟曜神色淡淡的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色,突然轻笑了笑,手指弹了弹身上剪裁合适的艳红新郎服,神色轻松的迈出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外,昭城的百姓整齐的守候着,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喜庆,满脸的复杂,看着迈步走出来的万俟曜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在他轻松的神色下,如鲠在喉,说不出来。
见万俟曜一身艳红新郎服满脸轻松,一副要去迎亲的模样,昭城的百姓更是在心底为万俟曜默默抱不平,更是将幕夏批得一文不值,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来,让她看清楚他们伟大尊贵的摄政王殿下的真心和痴情。
万俟曜神色淡淡却满含威慑力的扫了四周一眼,轻易的将所有人的沉闷抑郁压制下去,随后淡淡的吐出九个字,“本王的王妃只有幕夏。”
神色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很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摄政王妃由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他心底也只有那一个人儿——无论幕夏变成了什么样,无论幕夏是不是真的变了心,是不是真的“背叛”了他,他的心底只有她,只有她。
昭城的百姓听着他们尊敬如神明的摄政王殿下这平淡却深情的告白,心底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完全说不出话来。
虽早知他们的摄政王殿下专情如一情深如海,却从不知道他们的摄政王殿下竟会专情得这么傻,这么痴。
站在摄政王府大门内没有出来的聂铭和风莜欣慰满意的相似一笑,即使是曾对万俟曜很有意见的聂铭此刻对万俟曜再也没有挑剔,这样专情深情的男人,值得他将女儿托付。
白云辰站在聂铭和风莜身边,看着万俟曜那挺拔的身影,掠了眼稍松了松的众昭城百姓,清润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