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尹若在心里默默夸了一遍莫玄,这才猫着身子从北墙悄然翻了进去。
此刻正是夜最深的时候,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宣尹若只能顺着月色在房间周围游走。
一般来说,主殿都会建在北边,宣尹若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往那边的房间走了过去,果然听到了屋内传出来的规则的打呼声。
睡得挺熟。
宣尹若勾了勾嘴角,跃上了屋顶,悄悄掀开一块瓦片,同时打开身上的火折子,借着光亮果不其然看到了床上躺着的甘邑。
为了不被他发觉,宣尹若并没有停留太久,就放回了瓦片,她一个人肯定是带不走这么大个人的,只能明天再想办法多带些人进来了。
甘邑在这里,恰恰证明了桂子墨和顾城渊之间存在着某种她不知道的联系,这联系的纽带就是甘邑的住址。
但以她对桂子墨的了解,实在不太可能和顾城渊合作,到底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宣尹若抿了抿唇,听到院子外的细碎动静,没有想太多,折身又翻了出去。
莫玄在墙角蹲着学鸟叫,看到宣尹若翻出来赶忙拉住她就跑:“快走快走,那两个人马上就追来了,真是颗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
“……”
这好像是她刚刚形容莫玄的词。
宣尹若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和莫玄迅速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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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
桂子墨应邀进宫,莫玄则悄悄进了宣尹若的房间。
“宣姐,都安排好了。”
宣尹若面色冷淡的颔首:“那走吧。”
望苑小楼外,几名身着朴素的工人拉着推车,推车上放了个难闻腥臭的大箱子,在门口停住。
准确的说是被突然飞身出来的守卫拦住:“站住,干什么的?”
为首的工人贴着两串大胡子,脸上灰扑扑的,只一双眼睛锃亮,冲着守卫点头哈腰:“大人,我们是奉命来收泔水的。”
“奉谁的命?”
“这个……我们当然是听老板的吩咐了。”大胡子工人凑近了一步,
“我们老板是东街曹大哥,这片地儿家家户户的泔水都是他负责的。我也就是个他手下干活的,不过曹大人对这里很是看重,嘱咐了两遍一定要把活干好,还提到了什么萧大人,您看……”
那名守卫正想赶人,身后突然又冒出来个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挥挥手吩咐那几名工人:“你们进去吧,里面住着贵客,动作都轻点。”
“好咧好咧,谢谢几位大人,保证安安静静的。”那名工人一乐,露出了两排大白牙,招呼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府苑。
“等等。”
一开始出来的那名守卫突然把人叫住,那为首的大胡子工人正是乔装之后的莫玄,闻声顿了顿,背脊一僵,缓自转过头来,恢复了之前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那名守卫双眼锐利的扫过一众人等:“你们不知道路吧?我带你们去。”
莫玄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那就……麻烦大人了。”
推车的视线渐渐消失后,那后来的守卫又悄悄隐去身形,只是心中仍有疑惑,虽然是奉萧大人的名,怎么刚刚最末尾扶泔水车的那人看起来那么小一只呢?
那名守卫自是不知道,那个小只工人正是同样经过乔装的宣尹若,他们假借收拾泔水的名义光明正大的推着桶进去,自然就是为了把甘邑带出望苑小楼的。
宣尹若走在末尾,看着前方身形挺拔的守卫,眸光凛了凛,眼见着周围已没什么人影,经过一座假山时,宣尹若猛地抬手敲了敲泔水桶。
“怎么……”
那守卫正欲开口,身侧的莫玄就已经反应过来,一掌劈向了他的后颈,速度快到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晕了过去。
宣尹若上前一步,扫过周围一片空旷的场景,确定没有人看到之后,才淡淡开口:“把人丢到山后头吧。”
“好,宣姐。”莫玄连忙和其他两名手下开始抬人,一边抬还一边跟人小声念叨,“对不起了兄弟,实在是出于无奈,醒来别记恨我啊。”
“……”
宣尹若翻了个白眼,转身去了甘邑的院子。
甘邑的院子周围并没有人看守,他正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练着剑,看样子十分投入,甚至连宣尹若的到来也没有察觉,直到她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甘邑脚下步子一顿,转过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双鹰眼锐利不减:“你是?”
“甘将军不认识我?”宣尹若缓缓勾唇,“哦对,我忘了甘将军昨天才回岚州,不认得我也是应该的。”
宣尹若一步一步逼近甘邑:“那我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五年前安平一役主帅甘将军可还记得?”
“记得。”甘邑不愧是经过数次战场拼死过的人,依旧面不改色,“宣振将军。”
宣尹若笑了笑:“我是宣振将军的女儿,宣玥。”
“宣玥?”甘邑眯了眯眼,“她不是在军营里被……”
当年这件事他也有印象,得知之后大发雷霆,将涉事的所有士兵全部公开处以死刑,此刻面对面前这精致到极致的容貌,他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宣尹若眼神恍惚了片刻:“是啊,她在军营里被侮辱致死了,不过……死的不是我,是我的贴身婢女。”
虽然宣尹若的声音轻到极致,仿佛在说一件压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可甘邑却仍旧察觉到了其中的痛恨与杀意。
他嗓音变得有些干涸:“所以,你是来找我寻仇的吗?”
“不,我是来……”
宣尹若抬起眼眸,伸手一挥,白色粉末倾泻而出,洒在了甘邑的脸上,甘邑原本就刚练完剑,五识大开,
就算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屏住了呼吸,也还是不可避免的将其吸入了肺中。
这是她从景时那里偷来的,景太医的东西,一出手又怎么可能有失误?
宣尹若眸光平静地看着他缓慢倒在自己的面前,红唇轻启,吐出了未说完的几个字:“带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