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只身一人,什么都做不了。眼下甚至连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也不能确定,很快便有人质疑了晏殊的身份。
“你是谁?突然冲过来,难不成你是医者?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这话一问出口,七嘴八舌,乱七八糟的问题蜂拥而至。
“就是!你是谁!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把你的医师执照拿出来!”
“这些都不重要,你给他们把了脉,你快说,他们是怎么了!”
晏殊拿出了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牌子。把牌子随手丢给了刚才那个说话的铁柱。
这会儿晏殊说话已经很是不耐烦了,“本座是药宗掌教座下大弟子,晏殊。”
铁柱左看看右看看,把那个牌子翻来覆去的看,晏殊见他半天都看不出个什么名堂,有些不耐烦了:“看好了吗?”
铁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俺不认字儿…不知道这是个啥…”
晏殊:“…!”
揉揉眉心,深吸一口气,问:“你们这儿有没有认字儿的?赶紧看!好确定本座身份!”
一群人集体摇了摇头。
突然有人灵机一动:“清水寺!清水寺里的和尚!他们认字儿!把他带去清水寺!”
这话被在场所有人同意,连带晏殊一起。晏殊表示事态紧急,事发突然,他急需有一个人,可以跟他讨论一下这件事。但是很明显,眼下这群人,不适合。
这些人说起了和尚。晏殊这才想起来,花彻和梵迦和尚他们前几日,不就是来了清水镇办事?好像是梵迦和尚有一个师弟,就在清水镇。
清水镇一事才被解决,清水寺上下就松下了心。但是对于有人上门这件事,依旧是高度紧张,高度关注。
一听到门口小沙弥传来的消息,说镇上的村民,抬了两个晕倒的人,还带着一个脸生的,看上去气度不凡的男子上门儿来。
梵道就赶紧迎了出来,他可是知道的,这群人根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梵道笑着迎了上去:“不知各位今日所为何事而来?”
铁柱将晏殊递给他的牌子,转交给了梵道:“麻烦清水主持看一下,这块牌子可有问题?”
梵道接过之后反复细看,片刻后才笑着说:“这块玉牌是真的,玉牌的主人确实是药宗掌教座下大弟子晏殊。不知,这玉牌的主人?”
说这话的时候,梵道已经把眼睛挪向了那个,被围在正中间气魄不凡的男人。
晏殊开口:“那块儿玉牌正是在下的,还请大师归还。”
梵道赶忙把玉牌双手递交给了晏殊。
晏殊接过后,把玉牌放进了怀里。这才看向梵道,拱了拱手,问:“在下晏殊,冒昧登门拜访,还望大师见谅,不知大师,法号是?”
梵道笑笑:“贫僧法号梵道,现为这清水寺的住持。大人光临寒寺,也实乃清水寺之幸。只是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怎么瞧着还抬了两个人?”
晏殊看了看担架上的两人,脸色瞬间收紧:“不瞒主持,在下贸然前来,确实有事。”
梵道看了看晏殊的神色,对那些村民说:“各位施主,这件事已经解决了,身份已经确定了,大人身份确实无误。不如现在各位先行回去,把这二人留下,明日,老衲定会带人给你们一个交代。”
那些村民觉得,这人身份既然已经确定了,那和尚也不会骗他们,骗了他们也没什么好处,说的应该也是实话。待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再加上田里的农活还没有做完,送了他们二人来寺里,也是出于街坊邻居的好意。
现在人也送来了,也确定了他们不会做坏事,不如就回去吧!所以这些村民表示相信住持,然后回了清水镇。
在他们走之后,梵道也没有立即就问晏殊,发生了何事。而是带了晏殊去了厢房,把人安置在了那里。
在晏殊再三表示他并不累之后,才算开始了正式的谈话。
晏殊喝了口茶,开了口。
“这二人,在街上突然晕倒,在下本不欲多管闲事,但是碰巧听见这镇上的居民说,镇上如今没有大夫,若要是去请离隔壁镇上的大夫来,一来一回所需时间过多。在下以为,这耗下去,这人可能好好的也给熬没了。”
“所以在下便上前去给他探了脉。”
“谁知这一探脉,竟探出了事儿!”
梵道问:“什么事?”
晏殊意味深长的看了梵道一眼:“发生了什么事,不如请住持跟在下一起去看一看。”
梵道愣了一瞬,起身,走到了前面:“那二人,老衲让人安置在大人隔壁的厢房,就请大人移步,一起去看看。”
晏殊沉默不语,跟了上去。
俩人已经被放在了床上,这会儿只从面相上看,倒是安稳无事,模样看上去更像是睡着了一般。
晏殊走上前确认了脉象后,对梵道说:“住持不如来探一下。”
梵道本还疑惑不已,但就在他的手搭在那两人的脉搏上的一瞬间,梵道震惊了。
“这…这…这是为何?”
晏殊:“在下并没有半分头绪,所以才会来清水寺。前几日花小姐同梵迦大师几人,一行来了清水镇处理事务,想来与此事应当是有莫大联系的。不知住持,可否把当时发生的事,告知于我。”
梵道顿了顿,问:“不知大人,同梵迦大师是何关系?”
晏殊答:“在下与梵迦大师不甚多熟,倒是同花小姐很是相熟,硬说起来,也算是彼此的救命恩人。”
梵道犹豫片刻,这才叹了口气,同晏殊说:“大人随老衲,去一趟后山如何?”
晏殊点了点头:“乐意之至。”
二人摒退左右,只有他们两个人去了后山。
站在山顶,梵道感觉身心畅轻,晏殊站在梵道的身后问:“不知主持,带在下来这里是为何事?”
梵道好似没听见,轻声感叹:“一朝君子一朝臣,一抔黄土埋一人。改朝换代的时候,死亡众多的,最无辜的,便是黎民百姓。一朝帝王换了人,天下就不知要亡多少人。”
“清水寺下的佛陀山,数百年前,埋葬了无数傲骨。”
“数百年后,这里又同样埋葬了数百具尸体。”
“大人可知,清水镇发生了何事?”
晏殊摇摇头:“在下虽然与花小姐等人同住,但是当时在下正在养伤,关于此类的事情并不会与在下所言。所以在下并不知道。”
梵道转过头,深深的看了晏殊一眼:“魔门来袭,把第一个实验的据点,设在了清水镇,镇上的居民陆陆续续的死去,为何他们找不到大夫救治?为何清水镇上只有寥寥数几的人?”
“就是因为此事。”
“大人又可知,为何魔门要把第一个实验的据点,设在清水镇?”
晏殊再次摇摇头:“不知。”
梵道目光深沉,“为何魔门选择了清水镇?”
“魔门要复活沙迦,需要千万灵魂献祭。若有傲骨军魂,则可以一当千。”
“佛陀山的下面,数百年前是地藏大陆上,第一次大战的地点,大战结束后,留给佛陀山的,是数以百万的英魂!”
“而这些数以百万的英魂,没有入幽冥界,没有入轮回,他们形成了阴兵!”
“佛陀山就是为了镇压他们而存在!”
“清水寺的职责,只有一个,护佛陀山周全!”
“魔门所为,便是为了毁掉佛陀山,放出阴兵。”
“他们以为,放出阴兵,就可以用这些灵魂献祭,复活沙迦。”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阴兵的可怕之处!他们本就是死亡之身,根本无惧死亡!”
“再加上,他们被镇压数百年,身上所带的戾气,怨气,已经如实质化!”
“若是让魔门得逞,那么地藏大陆将迎来的就不仅仅只是魔门的反攻,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阴兵!”
“到那时,地藏大陆…将成炼狱…”
一番话下来,晏殊已被震惊到无法言语。
魔门,复活,阴兵。
无论是哪个,都不是晏殊能够想象到的。
良久之后,晏殊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梵迦大师,他们可知道此事?”
梵道摇摇头:“大师兄他们不知。”
“当时,清水镇才刚刚出现死亡事故,且每一具尸体出现的地点,都是在离清水寺不远处。老衲觉得疑惑,便插了一手,谁知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那个时候,师傅派大师兄来清水镇助我一臂之力,随行一道而来的,就有花小姐。花小姐医术高超,清水镇一事,花小姐很快就解决了。”
“那时我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关于佛陀山的事,并未与大师兄他们多言。”
“谁曾想,这事儿竟根本就没有结束!”
晏殊皱着眉:“若是依照你所说,魔门来势汹汹,阴兵又如此可怕,现下唯有你我二人,该当如何?或许,你有联系他们的法器?”
梵道摇摇头,“这么多年跟大师兄他们联系,都是书信来往,再不然也是来回一趟,并不会花费太长时间,也没有想到法器这方面。”
晏殊眉头紧蹙:“这不行,那不行。难不成就这般干等着?等死吗?”
梵道深深的看了晏殊一眼:“不。”
“你去邳城,去找花小姐。”
晏殊摇摇头:“这不行,我走了,这里一个医者都没有,那些人出了事,谁能看?谁有法子?不如,你去?”
梵道也摇摇头:“老衲与佛陀山一脉相连,平日里离开一两日就是奢求,现下紧要关头,老衲更不能离开半步。”
这时,梵行走了过来:“师傅,我去。”
梵道皱着眉:“梵行?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梵行低垂着眼:“师傅早前走的时候,有说去后山。而师傅,每次来后山,必定是在这里,所以也并不难找。”
梵道:“……”孩子大了太聪明,不好糊弄了,看来下次得换个地儿了。
梵行:“师傅要是考虑换地方,不如下次吧,这次,还请师傅准许,我去邳城,找花小姐。”
梵道:“……??”他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
晏殊:“……??”发生什么事了?
梵道轻咳一声,沉声道:“不行,清水镇到邳城,以你的脚程,不停歇,一来一回,也要三日。如今外界不太平,你这脑袋太显眼,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梵行默默地从后面的包袱里面取出了一顶假发,套在了头上。随后又从包袱里面拿出了一套衣裙,胡乱套在了身上。
然后,梵行小师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十几岁的小姑娘。
晏殊眼前一亮:“梵行小师傅这装扮不错啊!”
梵道点点头,深以为然。头点了半截,才反应过来,梵道吹胡子瞪眼:“扮姑娘也不行!你这张脸扮个姑娘,你知道出门在外多危险吗?!”
梵行灵力运转,看了看自己刚刚突破至大灵师的修为,眨巴眨巴眼:“我这个修为,还会有人送上门来吗?”
梵道点点头:“你可以走了。”
晏殊:“???”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刚才不还一脸坚决,一定不能去的嘴脸吗?
梵行点了点头,拜了礼就退下了。
晏殊见人走了,迫不及待问梵道:“住持方才不是不愿意让梵行小师傅去邳城吗?”
梵道点点头,又摇摇头,很是无奈:“这孩子不大爱讲话,性子闷的很,平日里根本不会主动出远门。若是出任务,他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
“清水镇距离邳城,太远了。老衲实在是担心这么长时间会出现什么问题,所以才会极力反对。”
晏殊好奇:“那怎么住持又同意了?”
梵道轻叹了一口气:“因为他突破了。老衲答应过小梵行,修为到了大灵师,他便可以外出游历。”
“十五岁的大灵师,老衲突然觉得对这孩子保护太过了,或许放他出去走走,会更好。”
“再说,梵行有句话说的没错。他已经是这个修为了,应当也没几个傻子会上这条贼船。”
晏殊深以为然:“也是,历练是最好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