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凯旋冷静下来了,无论怎么样,现在的他四肢齐全,真真实实地活着,对他来说便已经足够。
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说道:“满兄,这座山太奇怪了。我们出去再说。”
我沉吟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同意。现在他状态不妙,要给他足够的时间稳定下来。可是转身一看,周凯旋已经惊呼出声。
——通道不见了。
其实我进来后一直留意着那通道,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刚才周凯旋实在太怪异,弄得我紧张无比,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以致它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我都没有察觉。
周凯旋惊呼之后,已经紧张地举枪戒备。
我的心却一阵激动。
这里曾经出现过一个神秘的老太婆,这曾经是我心中不能迈过的坎。但现在我并怪意她出现在我面前。对我来说,那反而是最好不过的事。——毕竟从人身上来找答案,远比从其他东西身上简单得多了。
可是没有人。我特意看了看头顶,依然没有。我不禁有点失落。
回过神来的周凯旋嘴角冷哼一声,口中说道:“区区鬼打墙的障眼法就想困住我!”
说完他手上已经多了一个罗盘。作为龙虎山的弟子,手上怎么能没有一两件法器呢?
“怎么样?”说实话我对周凯旋这个东西不抱有什么希望,因为我和胡雪早就试过了。
果然周凯旋很快就垂头丧气了,说道:“他娘的还不是障眼法咧。”
我指着旁边那口棺材,说道:“上次我就是从棺材里逃出来的。”
可我刚说完马上又惊觉,上次我们已经坐走了最右边一具棺材,直到肇州才弃棺上岸,这里怎么又有三具?
最右边那一具是后来才放进来的?
想到这个,我轻轻地拍了拍周凯旋,说道:“看看右边那具棺材有什么东西?”
周凯旋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走了过去,在一手准备推盖的时候,一手已经扬枪戒备。
我不由得好笑道:“你他Y的烦不烦啊,要是棺材里出现的东西,你拿枪有个屁用,还不如你背后那把符文长剑呢?”
我是真心怕他那东西走火。
周凯旋说道:“自不是一般的枪。”说完也不理我,发力一推。棺材盖同样应声而开。
我马上走上前一看。
那棺材里果然有东西——切开的人体肢块,被码放整齐,叠作一堆,上面摆放着一个中年男人的头颅。那头颅已经烂了一半,腐肉连着白骨,滴着尸水,显得异常恐怖。
我眉头跳了跳,想起胡啸南说的话,不禁刻意地数了数,从底至上,连头颅算上果然真的就是九层。
这时周凯旋吐了口唾沫,说道:“靠,真变态。”随即想起他自己那具也是这样烂过来的,脸上顿时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尸体腐烂散发种臭味,让人窒息。我们走远了一点,周凯旋才问道:“你说棺材里的这人会不会像我一样复活?”
这一下问倒了我,也让我为之一震。
周凯旋当然知道从我这里找不出答案,自顾掏出了一块布,小心翼翼地擦起手中的枪来。我这时才留意到他手上那把枪有点特别。枪身上全是划痕,简直就像垃圾堆里掏出来的一样。
见我鄙视的样子,周凯旋说道:“这是机构的制式枪支,专门对付那种事物的。”
说完把弹夹退出,扣出一颗子弹抛了过来。
我接过一看,只见这种子弹是黄色的铜壳弹,不过弹身上镂有复杂的符文,果然与众不同。
周凯旋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掩饰一下自己心里的惊慌罢了。不过现在我和他同坐一条船,他手上有个大杀器,我也多了一份保障。
接着我自己去推开了左边一具棺材,里面同样是这么样的一具尸体。现在三具棺材都装着东西,而我所期待的老太婆并没有出现。
周凯旋四周摸索了一会,问道:“你们上次是怎么样出去的?”
我只好说:“睡在棺材里面。”
周凯旋看着两堆腐尸,吞了吞口水,说道:“我可不想和这样的东西睡一起。”
我脑海中却灵光一闪:“对了。”
周凯旋惊喜道:“是不是打算把尸块倒腾出来?”
我鄙视地说道:“瞧你这小智商,我当时能出去,证明那棺材底部一定有机关,甚至通道。”
当我们两人搬开其中一具棺材后,发现果然有异。棺材底部的地面,微微凹下,与四边地面有条缝隙。用工具敲击,会发出空洞的回响。
这个时候,我拉风的战术斧头就派上用场了。这东西虽不锋利,不过用来砸东西刚好。我抡起斧子,重锤出击。只三几下,那地面便被砸出一个大洞来。
我伸头看下去,只见下面黑黝黝一片。连手电光都照不到尽头,深不见底。
“这么深,没有绳索这么下去啊?”周凯旋说道。
我正愁不知怎么办,被他一言点醒。那棺材不会是自由落体掉下去的,不然早就跌得粉碎了。那么旁边一定有机关。
手电向旁边一照,果然发现这黑洞四角都有一条垂落的大铁链。绝地逢生,这次连我都开心地笑出声了。
就这样,我和周凯旋一左一右,手上抓着铁链,用脚抵住洞壁,一步步蹬着向下滑。刚开始还能出声打下趣,没多久大家都说不出话来了。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疼感,四周洞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全身的重力下坠。全身像绷到了极限一样。如果我们不是凭着一股都有着顽强的意志,只怕真的会把手一松,反正跌成肉酱也比现在舒服。
“老兄,真受不了啦。”周凯旋的手都在颤抖,交叉双脚夹住铁链,勉强使自己停了下来。
我也停下腾手掏出电筒向下照,依然黑乎乎一片,似乎是远远没有到头。现在上去又难,下去又远,已成骑虎之势。
可是我只能安慰道:“老周,这通道也是人挖的,看看中间有没有疙瘩,落脚休息一下就好。”
我怕他自个儿放弃了,留下我一个,我也会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吊着说话,是很耗费体力的。我必须起一个表率的作用,来鼓起周凯旋的勇气。
又这样滑了一段距离,这次连我都几乎要支撑不住了,可这洞壁依然滑溜溜的,连块凸出的石子也没有。
我现在不但身体扯着痛,连心都在颤抖。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道:放手吧,放手吧,放手就解脱了。一个道:不要放,放手死定了。
正在煎熬中,忽然脚底一个蹬空,险些脱手。我心中苦叫,这回连抵脚的石壁都没有了。
周凯旋见我停了下来,拿着电筒照了一下,惊喜说道:“老兄,你脚下有一个洞口。”
我闻声连忙滑下米多距离,见到我蹬空的地方果然是一个洞口,这个洞口约莫有三米高,用手电照进去,发现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不过这个通道比我们现在吊着这个要好得多了,起码是横着的。
我二话不说,一晃就跳了进去。周凯旋也晃动铁链跳了进来。然后我们两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从来没有试过脚踏实地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
我们互相检查,好在除了一双手通红,倒也没有落下什么。那把斧头因为太沉,我根本没有带下来。
周凯旋拿着电筒向四周照了一下,感叹道:“想不到这个地方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工程,就是挖煤矿的坑道也没有这么牛逼啊。”
这时我才留意,这个三米高的通道四周全是石头,约莫一米多宽。
我们是不敢再继续滑下去了,唯一的出路只有沿着这条通道走,看着走到哪里算哪里吧。只是这里并不像上面的那样会发光,我们只好打开电筒探路。
走了很久,都没有任何东西出现——除了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我们就这样走着走着,慢慢就迷失方向感了,也不知道此刻是向上走、向下走、还是转弯走的。
周凯旋说道:“老兄啊,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我问:“后悔什么?”
周凯旋苦笑道:“真是好奇害死猫,你说老子活得好好的,非要跑来这里吃苦受罪干什么,弄不好连小命都丢了。”
我神色一凛,学着老祖的语气装逼地说道:“惑不解,祸不消。你怎么能逃得过呢。”
走在这样的通道上,黑暗的空间,永远没有尽头的距离,没有任何归属感,仿佛被世界抛弃了。我庆幸自己聪明,找上了周凯旋,不然这种失落这种寂寞就要把人逼疯了!
话刚出口我就停下了脚步。因为手电的光线没有像刚才那样,射入远远的黑暗,被黑暗吞没。而是停在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一道石门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在门角两边,还蹲着两头石狮子。
——我们走了这么久的通道终于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