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莫言正在自家银楼里查看账本,一边看还一边用笔勾勒着什么,看到正是令他头疼的地方,他踌躇着不知如何下笔,忽的门口一阵喧闹声。
被惊讶到身体里的神经有那么一秒钟的抽搐,就这么一下,笔墨猛的一抖那行帐便要不得了,扶额皱眉之际他更是怒意难忍。
几乎是咬牙,薄莫言低吼道:“柏群,什么事?”
于是一个下等的小厮的便急匆匆的进来,猛然跪下:“回二爷,梅院传来消息,说是夫人不行了……”
夫人?不行了?
薄莫言站起身,逼近他,一张美丽的脸又是红如晚霞:“哪房的夫人,怎么就不行了?你给我仔细点,不若我拿你喂那城池的鱼。”
那小厮吓得浑身发抖,这么一吼竟是生生哭了出来:“郡主娘娘今儿个一早动静就小,蓝儿姑娘请了大夫,那大夫说不清什么状况,只说打发了小的过来请二爷,说是夫人没了进气只出气,像是……像是不行了!”
不过是两日的时候,给谁都不信,不过是个风寒又不是恶疾,怎会到如此地步?
薄莫言当下让柏群收了那些账本,自己则先骑了马飞一般的往府里赶,那鞭子抽的啪啪响,马儿便同疯了一般,幸亏不是什么热闹的大街,不若不明原由的百姓定要说他是富人做派了。
发髻自然是梳得极好的出门,只是这一通好赶竟散了些,加上那焦急的面容瞧起来倒有几分的狼狈,下了马步履也十分的混乱。
自有小厮在门口等着牵马,见他来了忙唤了声‘二爷’,等还有话要说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影。
梅院此时的气氛浓重的不得了,大房的吕娉婷、二房的各院姨娘和侍妾们通通守在大厅里,至于三房仍旧是无人现身,而老夫人也是匆匆赶来。
因走得太急,老夫人甚至一行喘气一行还在骂身旁的惜芽和怜夏:“都说我这院子有两个极为妥帖的丫头,不想你们倒是不省事的很,这么大的事竟是这个时候才说。”
怜夏和惜芽分作两旁搀扶着老夫人,闻言,怜夏软软道:“奴婢们知错了,回院子了任由老夫人您做罚,自是有罪不敢言语。”
惜芽刚也准备点头称是,不料,刚到梅院的门口面前就极快的闪过一个人影,老夫人被弄得有些跄踉,小半天才缓过神来似得。
而那人影早就消失了,她低喝道:“这是哪个冒失鬼,得吓死我。”
“是二爷!”怜夏轻声答道:“正担心着二夫人的状况,咱这府里不都牵挂着么。”
老夫人又怎能不知道李知恩的生死关系着什么,御赐的郡主嫁到薄府一月不到就殁了,传到圣上耳里该是如何,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只是,当他步入那人满为患的客厅时她竟瞧见了孟荔和莫锦绣正在窃窃私语着,见得她来了才忙敛神福礼。
老夫人也不答她们的,只是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低声喝了‘不省事的东西’就拂袖进了李知恩的卧房。
她一进去就自有人让了道,她远远朝那床上瞧,只见此时的李知恩双眼紧闭,据说是风寒厉害了,此时却不见面部病态的红晕,倒是苍白一片,身子一动不动的真似那西归之人。
而在一旁握着她手的薄莫言也只是唤了声‘母亲’便转过了头去,又仔细的抚摸了李知恩的额头,随即满脸阴云的看着一旁的大夫。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普通的风寒嘛!怎么一下子就忽冷忽热的昏迷不醒,如何就这样严重了?你倒是下个方子。”
“二爷莫急!”这瞧了一辈子病的老大夫忽然被薄莫言问得没了法子,只得又俯身把脉。
薄莫言急了,低声说道:“怕是您老了想回乡养老了罢?”
不管如何,薄府的待遇是外面都比不了的,有谁会想离了这样一份好差事,不过,等他号完脉之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拱手道:
“怕是老夫确然老矣,如二爷所说该回乡养老了……”
不想,薄莫言却是拍案而起:“若是二夫人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也不用回乡了,直接就送你驾鹤西归了!”
那老大夫吓得不轻,眼见就要跪下了,忽的一只手快速的扶起了他,只见一中年女子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房中,站定在那里头发盘得似未婚又似妇人,而穿着也是主不主奴不奴的,见了薄莫言和老夫人自是恭敬的福了礼。
再见那老泪纵横的大夫,杏木中带了丝丝的责备:“二爷对施医救命之人切莫如此随意,到底是积了德的人侵犯不得。”
薄莫言听了她的话却是红着脸没有做声,眼睛竟还低了些似做服帖状:“烦请玉娘瞧在三弟与我系同根的份上救救恩儿。”
玉娘点点头,随即走近床边,其实不过看一眼闻一下就能晓得的毒,而她却紧皱着眉头打量了她半天。
不过是想要知道她院子里的那位怎么会对如此平凡的女子动心,就连院子里的那两个丫头的姿色都胜过她。
假意的把了一会子脉,玉娘站起身说道:“不过是不经意间因为食材的冲撞有些毒素而已,加之本就因为风寒体虚的很,这样一来身子受不住,等我开个方子来便是。”
薄莫言这才舒了口气,又看了李知恩一眼心里暗道好险,不过想要她身子晚些康复不能管那账册而已,不想差点就闹出事情来了。
而玉娘本来作势要走的,忽的停下却是对着薄莫言道:“这几日里如若二爷想郡主早些好便去别的院子吧!不宜行房。”
此言一出,玉娘倒是面色未变丝毫,薄莫言这个大男人的脸色却是有些挂不住了。
玉娘也不管这些只顾匆匆的离开了,等回到晚枫院时果不其然那位正等在那里,她无奈的摇头叹气终是靠近了他。
“如何!”
瞧着他紧张的样子,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坐到椅子上,随即淡淡道:“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