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吧。”
安华随意地拂了拂手。
姚慈心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这才放下手臂,宽袖覆盖下,偷偷地揉了揉自己的伤臂。
这安华皇子简直是个疯子!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的话,姚慈心是绝对不会抱着孩子找到英王府来的。
她人在英王府,已有大半年了。
原先她的初衷,不过是想靠着自家女儿,能从英平乐那里弄些实在的好处,比如说,能帮她弄个官场的差事,实在不济,在英王府做个长史什么的也行啊。
或者这方面不帮忙,那就给些银子贴补一下自己的拮据日子也好啊,这千两不嫌少,万两也不嫌多的。
以她想来,英平乐在二皇女府年内是不可能有自己亲骨肉的,而以二皇女三十出头的岁数,恐怕日后也是不会再生育了。
为了一个流有自己血脉的孩子,拥有英王府全部的继承权的英平乐,只要手头漏出一点来,也足够自己和孩子花用了。
可谁想得到,自己想尽了办法也不能见上英平乐一面。
这才只好打起了英平乐的亲爹,那个深居简出的安华皇子的主意。
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一招走错,却是踏入了不归路。
难怪安华这老男人自从英将军死后,就几乎从不在世人面前露面,那根本不是在悼念英将军,而是这人根本就已彻底发疯了没法见人啊!
小女娃独自爬了一会,似乎也觉得有些乏了,趴在安华的膝头,扬着一张小脸,冲着安华格格直笑,嘴里一串口水滴下来,落在安华那材质良好的衣衫之上。
安华亦是盯着小孙女看,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皱,冲着墙头叫了声,“来人!”
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了出来,半跪在地,听候吩咐。
“送小小姐回去。”
无论是从前自己的亲生儿子英平乐,还是眼前的这个小不点儿,安华是绝不会跟那些软怂男人一般,把时光都浪费在那些无聊琐碎的事上头的。
那给孩子喂奶,洗澡,陪玩什么的,不都是保姆们的活计么?
他能偶而抽出小半个时辰来逗逗孩子,自我感觉已是很伟大的父亲,慈祥的爷爷了。
安华卧姿未变,目光斜睨,落在不远处的姚慈心身上。
姚慈心在英王府中幽居半年,虽是不得外出,却也是锦衣玉食,养得皮嫩水滑,身光颈靓,早不似当日那落魄的黄脸婆模样。
但那低眉顺眼俯首贴耳的气质,却跟五六年前的清贵傲气的京城名嫒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张脸上,几乎写满了已包被驯服六个大字。
安华冲着姚慈心勾了勾手指。
神奇的是,姚慈心虽然是低垂眉眼,却能感觉到安华的动作,服从地迈着小碎步,在安华的榻前跪坐下来。
这样侧坐着,上身微微前倾,两手贴合地放在膝前,从安华这个角度看过去,腰臀胸三处的线条更显得柔美婉娈。
果然不愧是当初的京城名嫒啊!
平乐的眼光,这次倒是不错……
这种野心勃勃的落魄贵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前些年,自己身边那些各种柔顺女宠,都不过是寻常出身,只知一味奉迎谄媚,所以才会很容易就令自己无聊生腻吧?
安华的目光里杂糅着玩味,与轻鄙,肆意地女人身上打量着,却是将手边一封书信,漫不经心地递了过去。
声音虽不高,却是命令的语调,“念。”
姚慈心顺从地打开信,一字一句地念着。
一边念,那内容在心里激起阵阵波澜。
原来小郡王已是执掌了一城之地名扬全国了么?
如果当初娶小郡王的是自己,那如今该是多么完美的一家人……
只可惜,只可恨,自己却已成了不得自由的笼中之鸟,面前这老男人的禁脔。
一道怨恨之光在她低垂的眼底闪过。
安华半眯着眼,慵懒地高卧着,仿佛身侧以暧昧之姿跪着念信的,不是他儿子的情人,而是自己的女奴。
“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死掉的紫电是谁?”
也许这人一上了年纪,就会有倾诉的,即使身边的听众并不适宜也不能阻挡这种冲动。
已经被调教得无比乖顺的姚慈心,赶紧摆出一副微微好奇侧耳倾听的模样来。
“紫电是我从前身边服侍的小厮,还有一个名叫青霜,紫电嫁给了刘荣,就是安西城的城主……”
时隔多年,他能想起的的紫电,也不过是个模糊的印象。
一个长相妩媚,满心指望着妻荣夫贵的男人。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侍从,反是更看重身边英气十足的青霜。
可在笼络英家军这件事上头,偏偏是他没看中的成了事,那个青霜……哼,居然因为恋上英飞宇而背主,不然,那个孩子,也不会从英王府失踪了吧?
如今他少年时陪伴的两个侍从,都已是辞世了呢……
姚慈心听着他近乎自言自语的长篇说话,心里的不耐烦却是半点也不露。
哼,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不过是个老男人罢了,唠唠叨叨的没个完,谁想听他说什么下人小厮跟他从小在皇宫里的故事啊……
京城里有点底蕴的,谁不知道,安华皇子早年在宫里根本就不为亲生母亲和祖父所喜,一直没什么地位,还是后来,因为不知怎地搭上了当今的女皇,又被赐婚给英大将军,这才地位尊崇显赫起来的?
安华说着说着,忽然轻轻一笑。
“瞧我,说这些陈年旧事,小姚定是不爱听了吧?”
语气虽是温和如春风,但一只手却已经是随随便便地搭了过去,就大喇喇地搁在那的肩头。
姚慈心身子微微一僵,面上泛起温婉的笑意,恰到好处的红晕,“安正君~”
这该死的,不守夫道的老鳏夫!
在姚慈心心里暗骂的当儿,那只手已是顺着交领衣衫的开口处,伸展了进去,五指灵动,百般揉捻勾挑。
姚慈心嘤嘤一声,身子软倒在安华怀中,却是将自己的身体,送得更近,更方便那老男人的施为。
姚慈心心底把安华骂了个千万遍。
其实姚慈心身负贵女名嫒之名,跟几个美男公子有些个风流韵事,她倒也是不在乎的,那样还说明自己的魅力十足呢,但跟一个年纪足以当自己老爹的男人,而且自己还已经生下了这男人的孙辈,就有些超越姚慈心的底线了,就算这老男人保养得好,看着面嫰,但在床上的表现,哼……
姚慈心可不是十岁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儿,这床上花样多,实质少的男人,不过就是为了掩盖已经力不从心的事实罢了。
若是为着尝个新鲜,捏着鼻子共度过几夜倒也无妨,可这老男人,却是以自己的性命相威胁,把自己困在这高墙深院里,生生地把自己这个高门贵女,折辱看低成奴婢之流!
此恨此辱,如何能消!
心底暗恨的姚慈心很快就丧失了控制自己身体的意识,像此前的许多次一般,娇吟粗喘着,沉沦于那老男人或轻或重,或温柔或暴虐的对待之中……
浣花国惠宁二十九年,安西城城主刘荣的独女伤重不治身亡,而刘荣的正夫,也因过于悲痛而病亡,身为英家军三大将之一的刘荣,连遭这两番打击,身染重疾,竟然卧床不起。
幸好在安西城的钦差英平乐郡王,及时地接过了安西城的大局,将安西城的军事和内政,都料理得井井有条。
而沉疴不愈的刘荣,于病榻上书成了奏折,乞求辞去安西城城守之职,由平乐郡王相代。
言辞恳切,催人泪下,将病中老将军忧国忧民心念女皇的忠心,表达的淋漓尽致。
女皇自然不会拂了老将军最后的心愿,当即下旨,令英平乐暂代安西城城主,接替刘荣一切职务,并且特意下旨,要求英平乐,要小心关照着处于悲痛中的刘将军,尽量延医诊治,就算不能救回性命,也要好生地给刘将军养老送终。
此后,第二年,北蛮军卷土重来,这回人马更有数万之众,将安西城围困起来。
安西城派出两路信使向苦水关和平定城求救。
却不想这两处迟迟不来援兵,安西城城守英平乐只得冒险用计,擒拿了敌军的首领,这才险险退敌。
此后便从西北流出苦水关韩将军和平定城陆将军拥兵自重,畏敌避战的传闻。
因此事,而朝廷中对这两人贬斥弹劾的声浪此起彼伏。
有那慷慨激昂的儒生更是写了文章,骂这二人是老而不死谓之贼,坐视友城陷入危难,只知贪生怕死,享受权势,早把当年的豪情壮志丢得一干二净……
总而言之,就是对不起女皇,对不起浣花国的千万子民,对不起九泉之下的英大将军,正该以死谢天下才是。
就在物议纷纷,群情激愤之时,西北方向又传来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原来在那北蛮军退兵之时,这苦水关和平定城并非坐视不理,避关谢战。
而是有韩将军的侄子韩英,率领三千金甲军轻骑,已是埋伏在北蛮军退回的后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