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修德话音才落,人已经出现在洞口处。()
“快走!”随着这声大喝,独孤修德呼啸一掌,就向手持铁棍奋力堵在铁门处的杨秀英击来。
“啊——”
杨秀英疯狂似的大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强悍之力,迎着独孤修德那一掌,强行从罅隙处“砰——”地一声挤了出来。
“轰——”
就在她身形猛地挤出铁门缝隙的同时,失去了铁棍支撑的铁门,顿时在超强的机关之力的作用下轰然合拢!
即便李沐与狄仁杰眼疾手快,在这强大的力道之下,也都被震得连着后退几步。
李沐噔噔噔退出几步,方才与狄仁杰为助杨秀英,已是用尽了本就疲累之极体内的气力。这一反震之下,体内气息顿时被激得血脉紊乱。()身形一定,一口鲜血已是狂喷而出。
“夫人!”就在同时,紧闭的铁门外传来独孤修德震惊不已的一声大喝。
这铁门虽是厚重无比,却在最下面的角枢之处,有一个小小拳头大小的空隙,因此声音传进来依旧极为清晰。
“李公子——”铁门外杨秀英忽而镇定异常地向密道内说道。
李沐看看狄仁杰,静静道:“独孤夫人有何吩咐?”
杨秀英从门下角枢空洞处,递进来一个小小的项坠,急急道:“李公子倘若见到我的女儿独孤紫烟,且请将这东西给她看。就说……要她好好活着!公子若有心,也请替我夫妇二人照看烟儿……”
杨秀英的声音中满是期待,显然,李沐既是自家夫君都夸赞的少年郎,如今情势下,托孤之意不免就捎带上了李沐。()
李沐略一怔,俯身取过来那个项坠收起,静静回道:“可以!”
“夫人!”独孤修德又是一声沉痛的呼唤,转而忽然也对密道内的李沐道:“也罢!既是夫人托孤,我独孤修德既不能回报一二,那就这件东西也送于李公子,好过与我一同化为灰烬!”
说着,悉悉索索声音过后,那小洞内又递过来一卷小小的东西。李沐拿在手里,只觉得薄薄一卷,质地类似于皮张的感觉。
“这东西我随身几十年,如今竟是一无用处。给了你,也算我独孤修德谢你关照小女!”独孤修德说到这里,却再也不肯多少什么,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走!”
李沐心中一动,这密道内大约是因为还有其他人,尤其克兰与韩默天这些内家高手。()独孤修德之所以不说出这是什么东西,大约也存着一点顾忌。
“快走!”
随着独孤修德这一声大喝,密道外已经隐隐传来官兵的呼喝声。机关再巧,对付飞贼刺客绰绰有余,但是什么样的机关,能挡住官兵的千军万马呢?
李沐与狄仁杰等人再不犹豫,狄仁杰扶着胡之渔,众人顺着密道已是急急撤离。
密道铁门外,独孤修德将密道口依旧遮住,拍一拍双手的尘土道:“也不过遮的一时,就看他们造化了!”
说着,一转身看着杨秀英,悲怒交加道:“你到底出来做什么啊!”
“砰——”杨秀英手中铁棍猛地向地上一戳,地面这片花纹砖顿时被击得四下迸溅,荡起一片烟尘。()
“夫妻本是同林鸟,你说我出来做什么!丢了我三十多年还不够,临死还要抛下我?呸!你妄想!”
杨秀英大声怒喝着,几十年的愤怒在这最后的时刻一点不留地尽情发泄着。
独孤修德身体一震,缓缓俯身握起自己的陌刀。手臂一挥,陌刀划过一道寒光,他横刀而立,看着杨秀英一字一句道:“我弃夫人三十年,夫人竟要与我同生共死么?!”
“呸!亏你还是什么狗屁世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你都不懂?一个世候,虽说比不上鸡狗,我杨秀英嫁就是嫁了,做鬼我也认了!呜呜——做鬼也要跟着你,你别想抛下我!”
杨秀英先是破口大骂,随后竟是放声大哭!
独孤修德怔怔听着,眼中神色变幻不定,看看天机阁外黑沉沉的夜空,听着渐渐接近过来的官兵吼声惨呼声,忽而仰天大笑。
“哈——哈——”
独孤修德笑声震动得天机阁顶的灰尘,都扑簌簌落了下来。他的笑声满满都是嘲讽与伤痛之意,令人听得肝肠寸断。
笑毕,独孤修德手中陌刀一顿,在地面碎裂激荡而起的烟尘之中,他的衣袍无风自动,鼓荡不已。
“女人!啊——女人原来如此!”
独孤修德长叹一声,转而静静看着杨秀英,眼中流溢着一种别样的欣赏之意。
感慨不已看着自己疏远了三十多年的夫人,独孤修德缓缓又道:“杨秀英!我独孤修德今世负你,来世我八抬大轿,步步叩首,迎你进门!”
杨秀英先是一愣,接着热泪长流。顷刻才哽咽道:“想得美!这辈子你给我三十一道休书,下辈子我要你等我、求我三十一年,我才能嫁给你!”
“好!”
独孤修德大笑应声回道,看着杨秀英又慨然问道:“夫人,你说,我独孤修德的头给他们,性命要不要也给他们?”
杨秀英眼中闪过一道决然之意,冷冷喝道:“废话!你的命是我的,我看你敢给别人!”
独孤修德呵呵一笑道:“你,也是我的!”
杨秀英眼光一颤,又是热泪夺眶而出,嘴角却浮出一丝最温柔的笑意,轻声道:“嗯,是你的……来吧!”
随着这一声来吧,杨秀英抛掉手中铁棍,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看着独孤修德昂首一笑。
独孤修德眼光一沉,缓缓将手中陌刀对准了杨秀英。
杨秀英手中白光一闪,身形突变,直直就向独孤修德手中的陌刀撞了过去。
“嗤——”的一声轻响,陌刀从杨秀英身上贯胸而过。与此同时,她手中的短刃已然深深刺进独孤修德的左胸处。
杨秀英偎在独孤修德胸前,缓缓闭上了她依旧美丽的双眼,气息衰微地喃喃道:“夫……君——”
独孤修德慢慢费力抬起手,在杨秀英的发髻上摸了一下,闷闷应道:“我——在……”话音未落,独孤修德的手已是滑了下去,两人紧紧偎依的身体缓缓倒在了地面之上,依然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亲密相依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