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天不开口还好……
他这一开口,正准备倒吸一口凉气挣脱震惊绝渊而出的众生,就被一榔头敲在了头上,继续沉沦。
“他,他是有,有预谋的?”
不知是哪位大帝,倒吸着凉气说出了这句话。
不是他胡说八道。
而是邪天说的这话,给了他这种感受。
准确来说,是所有听到他这话的人,都诞生了这种感受。
突兀出现的邪天,在妙帝被斗战圣仙刀捅穿之后……
没有问这货是谁。
没有问这是哪里。
没有问这是怎么了。
没有骂撞向自己的妙帝神经病。
没有满脸疑惑。
没有一脸狐疑。
……
他只是平静地自语了一声,这货怎么还不死。
所以,说这话的他,确定妙帝会死。
所以,说这话的他,就是为弄死妙帝而来的。
倒推出了这些东西后,弒帝之战本身,就在刹那间被众生抛到了九霄云外。
在邪天所不知的诸多未知之地中,那些伟大的视线,全都落在了他身上。
邪天感受不到这些视线。
更感受不到蕴含在这些视线中的——弄死妙帝,你凭什么的猜疑和审视。
但他体内的存在,能感受到。
这些视线,足以让五位曾经的大帝炸毛。
“这小子……”
“搀和此事,吾等铸成大错,他还问别人怎么还不死?”
“岂有此理,这不是害人么,吾等哪里知晓……”
“废话少说,赶紧跑吧,好在吾等被那里同化了,否则……我可不想再进一次岁月坡!”
……
花帝的声音最为惶恐,却也最为决绝。
但如今能决定他们是跑还是继续留在此地装必死之逼的不是他们,而是掌控了他们命运的邪天。
所以他知道,想要邪天离去,必须先解开邪天的疑惑。
“他可不是一般的存在,即便要死,也得死一会儿!”
“死一会儿?”
邪天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不过他明白,这四个奇葩的字倒也能解释为何对方会惨叫个不停。
所以……
“他一定会死吧?”
花帝急得吐血,抓狂道:“陆家要杀的人,谁能活!”
话音落。
邪天微微蹙起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但这舒展,不是疑惑得解后的轻松,而是漠然的平静。
“哦。”
哦了一声,无需花帝再劝,邪天转身准备离去。
但刚刚转身……
他就看到了四个相互搀扶着的人。
这四个人,和他所见的人类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那四双复杂至极的眸子,却无法让已然因为陆家二字而漠然的他,做出无视的决定。
悲伤。
欣慰。
后怕。
庆幸。
长辈对后辈的严厉。
长辈对后辈的慈爱。
……
不过就在花帝心凉凉地暗骂陆家人果然阴险卑鄙专抄人后路的时候……
邪天还是迈开了步子。
他朝四人走了过去。
但如果他行进的这条直线不发生变化的话,最终,他会和陆松擦身而过。
见此一幕,他体内五位存在傻眼了。
他们见过邪帝。
“可即便是邪帝,都未曾如此嚣,嚣张过吧?”
搀和了陆家的弒帝之战!
你不仅不逃!
在陆家人抄了你后路的时候……
你还朝对方走去!
你还一脸平静!
你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你还……
“去见你六叔最后一面吧。”
当邪天外人一般地擦身而过时,陆松平静的声音,响起。
邪天脚步一顿。
顺着陆松示意的方向看去,他只看到了一个被点点晶莹组成的淡淡轮廓。
轮廓还在消散,但隐约能看出,这是一个人影。
看着看着,这些消散的晶莹,仿佛就跑到了邪天的血眸里,让他的眸子看上去,也晶莹欲滴。
没耽搁多久,邪天朝消散的晶莹走去。
他不是傻子。
自己要杀的妙帝,被陆家人杀了。
陆家人,也因此死了一位。
想通这点,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更何况,他本以为被无尽之怨、无尽之恨所锤炼的坚如磐石的心,也在此刻开始了摧枯拉朽地软化……
当然最重要的是——
最想朝那点点精英走去的,是从金色元阳王座上站了起来,一脸失魂落魄的鸿蒙小霸王。
感应到了这一点,邪天的步伐越来越快。
但再快……
也快不过晶莹的消散。
所以他飞快地伸出手,抓向了即将被虚空吞没的最后一点,属于六叔的晶莹。
“六,六叔……”
听到这一声空洞的呼唤,邪天的心也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
“他怎么了?”
“燃,燃烧血,血脉……”
“有救么?你知道的,我……”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鸿蒙小霸王不知道消散一空的陆风,还能不能救。
他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早已在无声的哭泣中潸然泪下。
看到这一幕,邪天暗叹一声。
少顷,他回头看向陆松。
“走吧。”
看到邪天跟随陆松离去,邪刃和邪月也同时喟叹了一声。
或许这,便是能让邪天返回先鸿山的唯一原因了。
当然,对他们甚至再加上浩女来说,邪天回不回陆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真正占据这三位心灵的是……
“邪天他,怎么逃出来的?”
“邪天他,怎么挡住妙帝的?”
其中前一个疑惑,困扰的存在并不多。
而后一个疑惑,则成了陆家弒帝之战胜利后,困扰诸般存在的疑惑。
当然,无论这个疑惑最后会得到怎样的解答……
有一个事实,毋庸置疑——
“陆飞扬,邪天……邪天,陆飞扬……”
呢喃了几次,冰帝用不掩震惊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话。
“他这次出场,可够吓人的。”
先鸿山脚。
老妖怪带着三清门人,再次迈开了步伐。
虽说和第一次离开的原因一样……
但这一次,他步伐轻快了许多,以致于看上去他真的是来帮陆家——虽说没帮到,却依旧为陆家最后的胜利而欣喜一般。
“我就说,年轻人,时间还长啊,何必着急呢……”
轻笑间,他暗喃了一声,同时瞥了眼天上。
天上除了陆家四位老祖以及邪天返回先鸿山的场景,并无他物。
可他似乎已然看到了布置这一切的年轻人,那张很值得品味的脸庞。
年轻人此刻的表情,确实值得玩味。
但他整个人,却又诡异地化作了一块石头——
即便风吹过……
也吹不动他的发丝,吹不动他的衣袂。
毕竟有些时候,输并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连怎么输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