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是好事。”亚瑟随意地说道,“恭喜你们。”
“好时候没有持续很久。”诺曼松开缰绳,低垂的双眼里满是悲伤和迷茫,“我们来这里不到三年的时间,只有第一年大丰收,第二年庄稼就没有第一年长得好,今年更不好,我的小弟弟又失踪了,唉,我家的情况现在很不好。”
“失踪?”亚瑟终于又看向诺曼。
“是的,非常诡异,他还是个婴儿,走都走不了,能上哪儿去呢。”
说着,诺曼又叹了口气。
“确实非常诡异。”亚瑟附和。他扭头和同伴们对了个眼神,然后看回道路,只用余光看诺曼。
“所以我说我不确定父亲会不会让你们住下,家里的事情够让他焦头烂额的,母亲还沉浸在弟弟失踪的悲伤里,除了我那对双胞胎倒霉鬼妹妹,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笑声了。”
亚瑟轻声说:“真可惜我们不是给你家带去欢乐的,不过我们至少不会带去麻烦。”
诺曼看着亚瑟的侧脸,露出歉意的表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很希望能让你们借宿,这样的天气让你们露宿在外面我也不忍心,但是因为庄稼和弟弟失踪的事情,全家人的脾气都不好,所以我真的不知道……”
“没关系。”亚瑟用加重的语气打断诺曼,“值得一试就行了,再糟也糟不到哪里。”
后来,亚瑟发现,当事情真的向糟糕发展的时候,心中的底线会被一次次打破。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顶着雨走了将近三十分钟后,众人在诺曼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开阔的土地。
他们走过被雨水打得哗哗作响的庄稼地,来到诺曼的家门口。
看到诺曼家的木屋,亚瑟感到怀念,就像他所预想的,看到诺曼的家,他就想起他的小木屋,想起在木屋前劈柴,在木屋里做饭的尤莲达。
木屋旁有马棚,但诺曼下马后没有把马带入马棚,下着雨,她不想让亚瑟他们在雨里等太久。
她先将马拴在门口的木柴架上,然后前去开门。
众人等在门外,看屋门打开后,自里面散出的亮光,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除了诺曼属于少女青涩微尖的声音,还有小女孩尖锐吵闹的声音,中年女人干哑的声音,和男人粗沉的声音。
虽然是站在门外,还有雨声干扰,但众人都确定,他们听到了争吵,众人都感觉不妙。
争吵一度激烈,又戛然而止,之后一个男人走到门口,看向门外众人。
那个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穿着普通农夫的装束,发暗的棕色外套上有两个扣子掉了,袖子上还打了补丁。他的身材瘦高,背部有些弯曲,整体还算壮实,一头和他的外套一样发暗的棕色卷发随意地散在肩上,只到肩膀的位置,偏长的脸上蓄着同样发暗的棕色胡须。
男人很丑,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或者说,至少不好看,不是让人舒服的容貌。
除了杂乱的头发,男人臃肿的眼袋,下坠的眼角,细长的鹰钩鼻,粗糙皮肤上满布的坑洼,还有萎靡消极的神情,都让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很难对他产生好感。
男人提起手中的烛灯,照向门外的不速之客。
看到奈音和萨利娜后,男人像看到魔兽一样,惊叫起来:“天啊!不知耻辱的堕落者!你们暴露你们的肉体是要诱惑谁!?魔女!你们是魔女!渎神者滚出我们的土地!”
在奈音和萨利娜不知所措的时候,亚瑟的脸瞬间变得极难看,他下意识地摸向剑柄,维特出于担心抓住亚瑟的手臂。
这时诺曼赶了过来,在男人身旁焦急地喊道:“父亲你别这样!他们不是信徒,只是普通人,是救过我的普通人!”
诺曼不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极大,他用他粗沉的嗓音冲诺曼怒吼:“连信仰都没有的渎神者会玷污我们!会为我们带来诅咒!这片土地已经受到惩罚,不能再受更大的伤害!”
就在诺曼和男人争吵的时候,男人的妻子走了过来。
她穿着和诺曼极为相似的衣服,也是戴白头巾,褐色长裙,和一直长到裙底的白围裙。
女人十分瘦弱,脸庞也是干瘦的,因为瘦,五官就显得很立体,五官立体,也就更凸显脸庞的瘦削。
在亚瑟看来,女人的脸上没有哪怕一点饱满的地方,整张脸都泛着凄苦的味道。
亚瑟不明白,这样的男人和女人,怎么能生出诺曼那样脸庞又圆又红,可爱漂亮的女儿。除了浅淡的金发,亚瑟不认为诺曼遗传了她父母的任何特点。
亚瑟也想不通,看起来这么贫瘠的女人,怎么会生出五个孩子。
女人的声音符合她的气质,干哑无力,尖锐而又夹杂近似抽气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舒服。
“先别那么武断加克伯。”尽管女人的声音是干哑无力的,可当她开口,一直怒吼的男人立刻闭嘴。
女人看向门外被雨水浇打的四人。
“哎,他们还都是孩子呢!先听听他们怎么说,也许他们是神给我们的考验,也许是我们证明自己的机会。”
“好吧。”叫做加克伯的男人再次提起烛灯,故意去照奈音与萨利娜的胸脯与长腿,像是要用烛光抹杀掉这些似的。
“听他们怎么说!”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你们想要什么!?”
亚瑟觉得他已经有高达一半的欲望,想砍掉男人的头颅。
维特看出亚瑟的表情不对,在亚瑟要说话的时候,他按住亚瑟的手臂,亚瑟的嘴刚张开又闭上,他扭过脸看维特。
维特在亚瑟的搀扶下双脚重归地面,受伤的那只脚半蜷缩着。
他扶着亚瑟,勉强上前一步,在雨水中扬起笑容,礼貌地对加克伯说:“晚上好,非常抱歉打扰你们,我们是来自远方的旅行者,都是心思单纯,没有任何恶意的年轻人,我们路过这座山林时遇到这场大雨,我的腿又不幸受伤了,大家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