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谷后,方腊叫过小庞春,将庞义的腰牌交给了他。看着父亲的腰牌,想起父亲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关心和疼爱,小庞春不禁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看到这场景,方腊触景生情,想起了自己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见到的老母亲,也不由自主的地泪满眼眶。从此刻起,方腊和小庞春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此后的几天,许定带着青竹帮帮众轮流出谷,寻找适合鸠坑毛尖茶树生长的环境;方腊则在山谷中陪伴、安慰着小庞春,并有意无意地将《武学总集》中记载着一些武学口诀传授给他,以减轻小庞春的悲痛之情。
小庞春从小在镖局长大,耳濡目染,跟着父亲、镖局中的叔叔们也学了不少功夫,天生对武术有一种痴迷。方腊传授给他的武学口诀,小庞春基本都是过耳不忘,而且总能说出个大概出来,让方腊不禁感叹:这小庞春天生就是一个学武的奇才!
七天过去了,应明、杜敬臣带着四十名青竹帮帮众回来了,一起前来的还有徐方、程胜祖两人。众人收拾妥当后,准备将剩余的茶叶一起运回余府。为防止有江湖宵小破坏这片野生鸠坑毛尖茶树,方腊特意留下了徐方、许定,让两人带领十名青竹帮帮众好好看管这个山谷。
一路顺利,方腊一行人在夜色之中赶回了余府。在将茶叶运入仓库之后,方腊将小庞春暂时安置在自己屋内休息,随后便召集余庆等人,询问最近的情况。
在余府的厅堂之上,众人齐刷刷地端坐一堂。余庆首先介绍了青竹帮的近况:青竹帮经过前期的整顿和清理,帮中兄弟目前在六百人左右,整体素质有了极大的提高。方腊发明的“自力劳役制”也得到了良好的实施,帮中兄弟半农半武,不仅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同时通过他们上缴的钱粮财物,青竹帮财政入不敷出的局面也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方貌随后介绍了鸠坑毛尖茶的销售情况:当应明、杜敬臣将第一批茶叶运回来之后,方貌连夜组织附近的炒茶能手进行茶叶炒制,目前已经炒制出近三百斤的顶级鸠坑毛尖茶。前天已经通过青竹帮旗下的茶庄卖出了二十斤(北宋末年一斤为六百四十克,一斤为十六两),售得白银三千两。
方腊没有想到这鸠坑毛尖茶竟然在大宋朝如此走俏,一斤就卖出了一百五十两白银,按照大宋朝白银和千年之后货币的换算关系,一克茶叶的售价竟达到七十元人民币;若以一两五十克计算,一两茶叶的售价高达三千五百元人民币,此时此刻方腊深深体会到了“物以稀为贵”的真谛。
方腊嘱咐余庆、方貌等人,鸠坑毛尖茶的销售必须控制量,要一点一点地卖,要细水长流,不能一次大批量甩向市场,这会导致鸠坑毛尖茶价格的暴跌。余庆、方貌都是生意场上的高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头称是。
方腊又唤过郭世广、应明,让俩人明天再带领三十名可靠的兄弟,前往那山谷,协助留守的徐方、许定建立一个茶场,同时尽力扩大茶树的种植面积。为保密起见,那山谷就命名为无人谷。
最后方腊下令,让帮中的兄弟,严守无人谷的秘密,不得向外人泄露,若有泄露,以违反帮规论处。
处置完青竹帮的一干事务后,方腊将在木屋中的所见和小庞春的述说告诉了众人。在场的众人听说青溪县境内竟然发生了此等惨案,无不诧异万分,议论纷纷起来。
方腊看着众人说道:“在青溪县内发生此等人间惨案,我等不能坐视不管。为了给小庞春一个交代,为了给死去的威远镖局各位英雄一个交代,我决定将此事追查到底,不知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黑牛潘文得说道:“大哥,这事我们一定要管,如果不管,我们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秀才鲁安分析道:“这事要管,但现在我们知道的线索太少,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方腊站起身,在厅堂内边踱步边道:“我总觉这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不知道各位兄弟以前是否听说过类此的惨案?”
厅堂之上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紧皱眉头,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此时余庆站起身,说道:“大哥,你这一说,我倒想起一事。十年前,我还在杭州城内经商,那年秋天,睦州建德县发生过一起惨案,一位退隐江湖多年的武林好汉,一门十一口惨遭灭门,听说尸体上的心脏也不见了。当时,此案轰动整个江南,但朝廷迟迟无法破案,久而久之,就烟消云淡了。”
“建德、建德县,十年前,睦州建德县的灭门惨案;此次,小庞春又听到那灰色身影提到过建德两字,看来有必要去建德县看看,一探究竟。”方腊自言自语道。
“大哥,看来这事可能和建德县有所联系。我们应该去建德县探访一下,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鲁安道。
“我正有此意,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出发。此事需要隐秘行事,我一人去就行了。”方腊道。
余庆道:“大哥,这怎么可以。此行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多一人多一份力量,总强过你一人前去吧?”
在场的众人更是闹翻了天,纷纷要求和方腊一起前往建德县,说什么也不让方腊一个人去。方腊实在拗不过兄弟们的好意,只得答应让韩明、韩亮两兄弟,还有潘庆陪自己一起前往建德县。
余庆还是不放心,又从青竹帮帮众中挑选了三名精练的兄弟,均在建德县呆过几年,让方腊带着他们一起去。方腊对这大宋朝的建德县是一无所知,也确实需要几个熟悉当地的人做向导,便没有拒绝。
敲定完所有事情后,已是深夜,各位兄弟纷纷散去,方腊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这段时间,余庆对原来的余府进行了扩建,增加了不少房间。余庆知道方腊练功时需要安静,特意给他留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面积不大,有四五间房,被梅树所环绕,风景很是不错。方腊和方貌各居一间,剩余的几间房是未来留给方母、方楷居住的。
方腊走进院子,看着四周已经凋落的梅花,不禁叹了一口气,小庞春那可怜的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刚刚将小庞春安置在自己屋内的时侯,方腊嘱咐小庞春好好休息,早点睡觉,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现在睡着了没有。
轻轻推开房门,借着屋外的月光,方腊惊奇地发现:小庞春并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趴在桌子上熟睡,桌上摆着一碟青菜,一碟红烧鱼,还有一碗米饭和几个馒头,但都没有动过的痕迹。方腊心头一暖,看样子小庞春是等着自己回来吃晚饭的,后来实在支撑不住了,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方腊走近小庞春,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准备将他放到床上休息。小庞春甚是警觉,方腊抱着他还没有走几步,他的双眼便睁了开来,乌黑的眼珠一转,看到是方腊,高兴地叫了起来:“方大哥,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久啦。”
方腊放下小庞春,蹲下身子,微笑地说道:“庞春,大哥哥今天晚上有点事,回来晚了,害得你久等了。”
小庞春老气横秋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以前爸爸也老是晚回家,我都习惯了。方大哥,你还没有吃饭吧。刚刚有人送来了晚饭,我还没有动呢,我们现在一起吃吧。”
方腊虽说已经吃过了晚饭,但看到小庞春满脸的期待,实在不忍心拒绝孩子的一片好意,便和小庞春一起坐了下来,拿起一个馒头,两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小庞春问道:“方大哥,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地狱?”
方腊一愣,暗忖这个问题怎么回答。前世所学的科学知识告诉他,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地狱,也没有天堂。但对于千年之前的大宋朝人来说,你要跟他解释一通宇宙起源说、生化进化论之类的科学理论,没有人懂,也没有人会相信。方腊只能含糊其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有吧。”
小庞春说道:“爸爸告诉我,人做了坏事,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那个大坏蛋,杀死了我爸爸,杀死了宋叔叔,他死后一定会下地狱的,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大坏蛋在地狱中被砍了头,剁了四肢,阎王爷还把他的心脏掏了出来喂狗吃,当时我好想上去狠狠地砍那个大坏蛋几刀,可惜这时我醒了。”
方腊心中一寒,想不到那血腥的一幕在小庞春的内心深处留下了如此深的阴影,如果不好好疏导,小庞春长大之后,恐怕性格方面会出什么岔子。必须帮小庞春找个好师傅,一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二是教他文才、武功。自己及一帮兄弟要么事务缠身,要么水平有限,恐怕很难担当起教导小庞春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