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角莫名湿润,贪婪的看着他,恍如隔世,不过也很快发现疑惑:“傅绍骞,你怎么在这里?”她冷的牙齿打颤,说话都不太利索,好在还能听清。
他没回答,脸绷得死紧,她也不敢再擅自开口。
车门一打开,唐末晚立刻感到一股暖意袭来,舒服的眯起了眼。
傅绍骞在过去抱她前,已经开足了暖气。
很快,她冻僵的四肢百骸里的血液又慢慢活动起来,身体马上跟着热起来。
只是,这身体一热,饥饿的感觉就更加清楚,咕噜咕噜,肚子叫个不停,在安静的车内,尤为刺耳。
暖气有,吃的却是真的一点没有。
傅绍骞也不像是会在车内留着一点吃食的人,唐末晚很清楚,所以一直拼命忍着,没说话。
可那饥肠辘辘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她只好利用与他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且半月未见,她确实,有好多话想说。
就是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就这么呆呆的望着他线条挺硬的侧脸,好半天,才嗫喏开口:“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侧头,自己原本该出现在谢依人车上的包包出现在这里,她顿时明白:“你见到谢小姐了?”
难道是谢依人从她这里离开后就去找了傅绍骞吗?“谢小姐有说什么吗?”
“该说的她不都跟你说了吗?”傅绍骞淡淡回答。
唐末晚怅惘的叹了一口气:“那她真的要伤心死了吧。”
“伤心只是暂时的,你就不怕她不放过你继续找你麻烦?”
傅绍骞一针见血的讲到了事情的重点上,顿时冲散了唐末晚见到他的喜悦:“不会吧,我看谢小姐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啊。”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有点自己都无法相信,谢依人的不想道理,她已经见识了太多次,毫无道理可讲。
今天把她丢在这里,只是给个小小的警告吧。
“那我要怎么办呢。”她有些哀怨的看着他,眼底诸多情绪。
“别那么笨,她让你上车就上车,如果她下次再找你,你就给我打电话。”傅绍骞淡淡的说。
唐末晚听罢,眼神微微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我们都半个月没联系了吧,突然找你,也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样好吗?”
“有半个月了吗?”
他的回答真让她伤心啊:“没有吗?”
“哦,原来你算的这么清楚。”
她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喜怒,可,多少是真的难过了:“也是了,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没事的话自然也不用联系。”
心情差的顿时胃口全无,肚子忽然就不饿了,她望着窗外的景致,闷闷不说话。
傅绍骞看了她一眼,继续全神贯注的开车。
沉默了一会儿,唐末晚转身拿过了自己的包,找出里面的手机,里面有几条未读短信和几个未接来电。
竟然都是傅子慕打来的,信息还她在哪里,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被谢依人丢下的事情了。
最后一条短信是让她在原地别动,他马上过来找她。
唐末晚忽然觉得很震惊,四下张望起来。
“找什么?”傅绍骞问,车速很快,她这样,其实很危险。
“傅子慕给我发了信息,说叫我在原地等,那他是不是也来了这里。”正说着,唐末晚手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果然是傅子慕打来的。
唐末晚观察了一下傅绍骞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接,傅绍骞已经说:“手机给我。”
她愣了愣,害怕这手机落得跟上次被傅子慕丢掉的手机一样的命运,立刻把手机藏到了身后:“不行,你不能把手机给扔了。”
傅绍骞俊脸微沉:“我说叫你拿给我。”
这么久没见,她真的不想惹他生气,这电话又一直响个不停。
权衡再三,唐末晚还是慢慢吞吞的把手机给递了出去。
不过意外的是傅绍骞没扔,而是直接接起。
傅子慕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急切:“唐末晚,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人呢,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子慕,唐末晚已经在我车上了,真是谢谢你这么关心你小婶婶,没事的话我挂了。”
“小叔……”傅子慕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傅绍骞,怔愣半晌后苦笑出声,“那好吧,小叔,我挂了。”
不过傅绍骞最后还交代了一句:“嗯,子慕,以后没事别给你小婶婶打电话了,她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多谢你费心了。”
坐在一边的唐末晚第一次听傅绍骞说小婶婶三个字的时候,浑身就觉得热了起来,结果傅绍骞后来又重复一遍,顿时又热了几分。
结束通话,傅绍骞将手机还给她。
唐末晚的脸依旧红彤彤的,以至于他说的话都没听清。
“啊,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我说,唐末晚,你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该听的时候不听,不该听的时候倒是听得很仔细。”
唐末晚抿嘴:“不,不是这样的啊。”
傅绍骞也没理会她,终于大方的重复了一遍:“以后,离傅子慕远点,少跟他联系,最好别联系。”
“为什么?”
他声音又冷了几分:“唐末晚,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羞耻心呢,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你们什么身份,你跟他联系,丢人的不是你,是我你知不知道。”
他说她没有羞耻心,唐末晚完全被震惊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有道理。
虽然傅子慕人不坏,但毕竟曾经那么特殊的关系,如今她已经跟傅绍骞的名字连在了一起,损害她的名声不要紧,关键是损害了傅绍骞的名声,就不好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这样了。”她开口道歉,情绪再度低落。是啊,他说的没错,她就是没有羞耻心的人,要不然为什么可以借着酒精,又一次与他发生关系呢。
最主要的是半个月没联系,还那么难过,迫不及待的想见他。
他呢,根本无所谓,时间对他仿佛没有任何的意义,只在她身上刻下那么浓重的烙印与伤痕。
她又将头贴在车窗上,心,似乎有些泛出血来。
傅绍骞将车停在一家最近的夜宵店,里面人不多,但夜宵种类繁多,还有各色烧烤。
唐末晚跟在他身后,看他点了一锅鲍鱼粥,又叫了几个小菜,还有一些小吃,让他们快点儿送上来。
唐末晚坐在椅子上,沉默的低着头。
那种初见他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身体依然是有气无力的,也就没了开口的兴致。
他在她对面坐着,终于正眼瞧她。
她却不肯看他。
老板娘宵夜上的很快,粥都是早已熬着的,不出十分钟就上桌了。
她依旧沉默的垂着头。
傅绍骞动手帮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前面,又递了一双筷子过去。
筷子他是一直拿在手上等着她接的,她倔强的不愿意动,他就一直递着,僵持了很久,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默默接了过去。
“你不是很饿吗?吃点吧。”
“哦。”她将筷子放在桌上,拿起碗里的勺子,慢慢喝了一口。只是,觉得这粥的味道实在很差劲,口感也不好,一点儿也没有粥的香甜与鲍鱼的鲜味,里面也没见着鲍鱼,姜葱还那么大个,才吃两口,她就放下了勺子:“好了,我吃饱了,我不饿了。”
“……”傅绍骞盯着她低垂的脑袋,低沉道,“唐末晚,抬起头来。”
她置若罔闻:“我们可以走了吗?”
“我叫你抬起头来。”他似乎又严厉了几分。
唐末晚是个倔性子,不肯就范。他强,她也强,他凶,她就让他踢在棉花上,自己无动于衷。
许久,“唐末晚,你在闹什么性子呢,吃饭就吃饭,摆个脸给谁看呢,我叫你抬起头来,张晓曼爸爸那肾源,你还想不想要了?”
这一刻,唐末晚顿时就抬头了:“你的意思是已经有消息了吗?真的吗?确定吗?”
傅绍骞彻底沉了脸:“我叫你这么多次,你都装耳背听不到,你说别人的事情,你就这么来劲是吗?”
她往前探直的身体,又慢慢坐了回去,双手放在桌上,来回拨弄着自己的指甲:“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你,你都说我没有羞耻心了,又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难道,我还要眼巴巴的一直自说自话巴着你,让你讨厌我吗?”
“……我什么时候让你自说自话了?”
“没有吗?”唐末晚有些悲凉的笑了笑,“我问你为什么来,你也一直没有回答我。”
傅绍骞无语,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让唐末晚看。
唐末晚凑过来,照片虽然模糊,像素不高,可照片里那对着摄像头挥手的模样,还是傻的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
傅绍骞淡淡瞧了她一眼,唐末晚慢慢脸就红了:“你怎么会有这照片。”
“有人传给我的。”
“连这个都能传?”唐末晚真的惊讶到了,她只是想引起交警的注意,却不想被傅绍骞看到了自己如此的狼狈。
傅绍骞放软了语气:“我刚好有个朋友在交警大队。”
“他认识我?”
傅绍骞这下终于笑了,看着她的眸光中多了几分温暖:“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社交圈到底有多出名吗?”
唐末晚脸蓦然发红:“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再说了,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你也是在取笑我吗?”
傅绍骞看着她微微低头,慢慢羞红了耳根子的模样,心头微痒,似乎想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发。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压抑自己,真的这么做了。
结果唐末晚满是震惊的看着他,他笑,那么自然:“那你这是在怪我的意思吗?”
“怎么敢呢。”她看着他的眼睛,深怕他眼里的笑意只是昙花一现,可还是忍不住发酵着自己的委屈,“呵呵,傅总贵人多忘事,恐怕早已忘了那些事吧。”
“那些事,你指的是哪些事呢?”他瞧着她,似乎步步逼问。
她的耳根子似乎又红上几分,脸颊也滚烫了起来,嗔怪的瞥了他一眼,可马上又长叹一口气:“算了,你早已忘了,多说还有什么意义,我吃饱了,走了,回去了。”
她率先站起来往外走,傅绍骞跟上去,在门口拉住了她的手,强迫她转过身来:“唐末晚。”
“干什么。”她的语气很僵硬,表情也不太自然。
“生气?”他好似询问,却又十分肯定,“因为我忘了?那你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你都忘了,我为什么还要记住,都过了半个月了,我早忘了,我回学校了。”
他失笑,摇头:“还说不生气,半个月时间记得这么清楚,真忘了?”
“是,全忘了,不想跟你说话,麻烦放手。”
“这半个月,我没找你,但你也没找我啊。”
唐末晚想着觉得有些可笑:“你都没找我,我为什么要找你,再说了,我们什么关系,我凭什么找你,放开我,我回去了。”
“什么关系?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啊,你知道又能说的出来吗。”唐末晚气结,不想继续与他说话惹自己生气,但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傅绍骞,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叫我傅总了?”
她似乎永远跟不上他思维的转换速度,“而且你不想知道肾源的消息了?”
是啊,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我叫你什么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我说是呢。”他的回答,叫她彻底沉默下来,与他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怔忪的自己,那深邃的眼眸像一潭湖水,将她死死吸附。
“那你想我叫你什么呢。”这一次,她终于将这个问题抛给了他。
他莞尔:“几日不见,你似乎聪明不少。”
“你别岔开话题老实回答我行吗?”她表现的状似无所谓,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到底有多紧张,多期待。
静默逐渐在空气中蔓延,久到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的时候,她正转身负手离去,却又听他说:“是,我不找你,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你找我,我想知道那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想静一静,让原本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下面我该怎么面对你。”
内心,仿佛掀起一阵惊天巨浪,唐末晚的脚步,犹如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了,她的肩膀在轻微的抖动,他说这些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是她又害怕自己是自作多情,这样的次数多了,她已经开始害怕,他的警告犹言在耳,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他像是在说服她,也说服自己,可看她微微瑟缩的身体,便牵起她的手:“走吧,这里太冷了,先回去再说。”
她任由他牵着,重新开车上路。
他再度主动打破沉默:“你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也不应该过多分心,等你考完了,我们再继续谈,你看怎么样。”
“不好。”唐末晚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他嗯了一声:“那你想想谈什么呢。”
“晓曼爸爸肾源的事情,你真的找到合适的了吗?”她选择了比较关心也比较安全的切入点。
“嗯,”他回答的也一本正经,“在上海,刚刚一家医院有一位合适的遭遇车祸的病人陷入了植物人状态,医生已经宣布病人毫无治愈的希望,所以家人一旦放弃,并且同意的话,肾源可以解决。”
“真的吗?那各方面都合适吗?”
“合适,我已经找人做过匹配了。”
“那真是太好了!”激动时,唐末晚不由自主的攀附住他的胳膊,“谢谢你,傅绍骞!你真是太棒了!”
他被她的愉悦感染,嘴角也慢慢露出笑意,其实她的快乐真的很简单。
“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呢?”
“只要事成,我一定好好感谢你!”唐末晚毫不吝啬的作出承诺,尽管知道自己竭尽全力可能对他也只是微薄之力,可她愿意!
“是吗,那我等着。”他嘴角微翘,看来心情不错。
“嗯。”看着熟悉的街道和景致又出现在眼前,她不由惊讶,“我们这是要回别墅吗?”
“是啊,你不想去?”
“不是,但我去那里干什么呢。”
“你觉得我算是治疗成功了吗?”他又开始发挥这跳跃性的思维。
她微惊:“算是吧。”
“算是?”他摇头,“难道你不确定吗?”
她红了脸,确实,不太确定:“其实你根本就没病啊。”她已经亲身验证两次了。
“但是陆立风不相信,非得要我重新证明一次,你说,我该怎么证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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