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两帅相斗(1 / 1)

屠少云下了洋包车后,看到杨宅当前的模样,怪叫一声,“轩辕轻悠,今晚你就让我们住这鬼地方?你这是存心给偷袭者再一次机会吗?”

轻悠汗,“才不会。我都住了这许久,也没出什么事儿。”

屠少云眼中尽是惊奇和不信,还是随着女人进了屋。

轻悠拿来医药箱,给屠少云受伤的手臂、肩背包扎。屠少云一边嚷嚷着屋子太破,一边偷偷打量跟前的女子,眸色复杂。

“还有哪里伤着了?”

“有,重兵之地,你可得小心着了。”

屠少云背转过身,将腿一抬,一道划痕在屁股后的腿根处儿,轻悠羞恼地咒骂一声,将药水沙布掷在他头脸上,让他自己换。

“喂喂,师妹,你怎么能始乱终弃呢!这也太不厚道了,好歹师兄我救了你的性命,按礼数你至少该来个以身相许啊!”

轻悠狂汗,扔了套换洗衣服出来,自己上楼洗漱去了。

屠少云瞎嚷嚷了半天没人理,只得自力更生。他环顾四处,屋内收拾得很妥帖,这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好奇之下亦有沉思。

刚才洋包车拉来时,他也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有叮哨的人。依轻悠刚才所说,在这样乱的时期,东晁人的民宅没被人趁火打劫,还能由她安全出入,定是有人暗中派人保护她。

这里,他最先想的还是姜恺之。以前轻悠到武馆习武,常有姜恺之陪同。但眼下,他却又多了一个更确定的人选。

稍时,屋外有亮光一闪而过,有汽车的引擎声传来。

屠少云衣服正脱了一半,打着赤膊正跟小盆子、小帕子缠斗,心里十分不爽于这东晁用的东西怎么都那么“小气”,听到屋外响动,连忙跑了出来,还顺手在厨房里抽了把大菜刀。

轻悠也听到了响动,急忙下楼来,她已经换了身睡衣,头发也湿着。

然而就他们两人这副十足放松的居家模样,教大步进来的织田亚夫撞个正着,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们……”

轻悠嗓子眼儿一跳,就迎上,“亚夫,你听我解释,刚才我们回来的路上……”

可惜,轻悠这走场的角度不对,偏偏就挡在了屠少云跟前,看在织田亚夫眼里分明就是包庇“奸夫”啊,嫉火蹭地烧到顶点。

“混帐东西!”

织田亚夫将轻悠推给高桥拦住,上前一拳落在屠少云脸上,屠少云大叫“妈的又打我脸”,便挥将回去,两人立即战成一团,打得难分难解,不分高下,桌椅杯盘,砸了一地。

轻悠又急又气,大叫阻止,可两人却越打越起劲儿,棋逢对手,空中花瓶、烟灰缸、桌椅横飞。

“高桥,你快阻止他们啊!”、

“小姐,元帅的命令,我们不能违抗。”

“可让他们这样打下去,他们两都会受伤的。师兄刚才为救我,已经受了很多伤了。这个臭男人到底发什么神经啊!”

高桥只能默然,若不是爱惨了一个人,又怎么会让那么骄傲的人做出这许多蠢事来呢!

在爱情的国度里,再聪明高贵的人也逃不开这些折磨。

当织田亚夫挨了一拳,没及时起身时,屠少云趁势而起,扑上前将人压在了楼阶口,一拳头砸在对方胸膛要害,织田亚夫顿失力气,呕出一大口血来,连咳数声。

“师兄,住手,不要打了!”

这时,高桥终于松开了手,轻悠扑上前抓住屠少云的拳头,将他掀了开,抱住织田亚夫,慌乱地以袖擦拭他嘴角的污血,满脸泪水,眼中全是惊痛和心疼。

织田亚夫双眼一睁,眼底依然锐光逼人,一把将轻悠摁进怀里,又一手撑起身子面对屠少云,吼道,“我的女人,我自会保护,不需要你屠少多管闲事。”

“不好意思,大元帅,套您之前说的,就算结了婚,咱靠实力也把她抢回来。何况现在小师妹还英云未婚,人人有的是机会。”

轻悠大叫,“师兄,你胡说什么。”

屠少云挑挑眉毛,佯做一副风流态,却扯疼了伤,扭曲了俊脸。

织田亚夫冷哼一声,突然抽出高桥的枪,啪咔子弹上了腔,对准屠少云的脑袋,声音冷酷到底,“若人死了,还需要什么机会。”

屠少云目光倏冷,直眼看来,杀气浮动。

轻悠立即抓住了那只执枪的手,气骂道,“织田亚夫,你再这样对我的朋友,我就真的生气不原谅你了。师兄他刚才为了救了还受了伤,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横行霸道啊!这里是我的家,我说了算。”

说着,她硬是将枪从他手里扳了下来,还给高桥,又冲进房间拿了两张毛巾出来,扔在两男人头上,喝令他们自己去打理干净。

“可恶,我的客厅都被你们毁了,所有维修费,你们俩平摊!”

织田亚夫,“不需要,我全权负责。”

屠少云,“凭什么,本少偏要摊一半。”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轻悠大喝一声,直将屠少云又推进了浴室去。

织田亚夫不满,“凭什么他有浴室用,我只能用小盆儿?”

轻悠差点儿扭曲,推了小盆儿将他往楼上赶,说让他用她的洗漱间。

屠少云这边听到又跟出来叫不公平,被轻悠抓起一颗苹果砸了回去,屠少云十分委屈地说果然还是见色忘友啊,女大不中留,织田亚夫毫不客气说他活该。

高桥暗自摇头,这恋爱中的男人,智商完全退化了,真是一个比一个傻啊!

到洗漱室时,织田亚夫突然将轻悠拉进屋,压在门上就是一顿强吻,上下其手,轻悠又羞又恼,想推打他却又舍不得,直被吮吻得满口中酒腥气。

当睡衣被撩开时,她挣扎起来,用力推出,他就撞在了身后的洗漱台上,身子立即躬下去,她吓了一跳又要去扶时,他突然地抬起头,面色苍白得可怕,双唇却泛着奇怪的乌紫,眼底的红血丝就像几日未睡的人。

她心下一惊,便要问,他却负气地骂了一句,将她推出房间,甩上了门。

她用力拍门,只听到里面传来隐忍的咳嗽声,心揪成了一团。

纵使好声相说,里面的男人似乎也听而不闻,将水声开得极大,久久未出。她着急了,忙去叫来高桥,高桥也只能等在门外。

这时,屠少云出来听到楼上响动,默了一下也上得来,看到两人面色凝重地守在门外,有些奇怪。

轻悠对屠少云说了抱歉,让他今晚就住在杨先生房中。

屠少云挑眉,问她难道不怕里面那怪兽知道把宅子都毁了么。

轻悠瞪眼,屠少云讪笑,高桥咳嗽。

恰时,房门打开,织田亚夫低着头看向门外人,声音嘎然而失。

最终,屠少云还是被织田亚夫叫人送去了他本就住着的大酒店。

……

深夜,漏巷小屋。

“该死的,惊动了警市厅的人,现在咱们出去都不方便,还怎么抓人哪!”

“靠,谁知道那妞儿居然也是个练家子。还有那个男的,看着明明就是个公子哥,居然武功那么好。今天咱是栽了!”

“别抱怨了!唯今之计必须把股券抢到手。”

“徐少,这恐怕不可能了吧!咱们又不是没摸过他们杨宅,那里莫名其妙地守着一队东晁士兵,根本靠近不得。这事儿很不对劲儿啊,你不是说她是个孤女,没什么靠山背头嘛,那些士兵怎么会一天到晚都守在那边。”

徐少素日吃喝嫖赌,全在些街坊酒肆里跟混混们鬼混,根本没见识过真正的上流社会。

“她要不是小孤女,会赖在杨家公司里骗吃骗喝,捞这大权吗?”

手下人见他那么笃定,也没敢再猜疑,他喝骂几声要众人想办法,否则捅到绅哥那去会更可怕。钱绅对于办事不利的人,责罚极严。

“徐少,还有个法子,可能有些风险。”

“妈的,既然有法子就赶紧给少爷我说啊!”

“那杨家夫妇不是正在住院吗?这小妞儿跟他们关系尚好,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儿,你说她会不会拼了全力去救人?”

……

杨宅。

沙发上,男人的呼吸十分重,那是故意压抑住咳嗽后的出气声。

客厅被警卫员们收拾了一块空地出来,轻悠坐在一旁,给男人上药,双氧水上去看着在伤口上冒泡儿,她想很疼,男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心下又酸又疼,又无措,分不明是何滋味,也弄不明自己的心思。

良久,直到男人的呼吸没有那么压抑时,他开了口,声音黯哑得厉害:

“你还恨我?”

睁开的黑眸,森亮逼人,她却只觉鼻头一酸,说不出话来,只能别开眼。

他唇角牵出一丝苦笑,“你果然还在恨我。”

“亚夫,我……”

“没关系,我不求你原谅,你要恨便恨着,那是我罪有应得。其实,那骨灰瓮里,没有什么骨灰。我把孩子供奉在母亲的牌位旁,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都是我……”

此生最难以释怀的遗憾。

他伸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揽进怀里,她靠在他胸膛上,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更觉得心中酸楚难言,喉头那一处哽得发疼,却不想让自己发出声来,咬破了唇。

其实,这四年里,有很多很多怨恨不甘想要向他吼,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他,见到他这个样子,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一下一下,很像以前她夜里伤疼到睡不着时,他总这样,还会像母亲一样哄她“悠悠,不疼,不疼了”。

都说爱情是把双刃剑,他曾伤她多重,却也是最疼她宠她的人。

“悠悠,你不愿意,是因为你已经爱上姜恺之了么?”

他忽然问道,她一下撑起身子,看他却闭上了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不是,那又该如何解释?这段情,剪不断,理还乱,进退都是伤。她要的很简单,不知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难!

隔日,轻悠在男人的怀里醒来,天色还蒙蒙亮,她一下忆起了公司今天的大活动,精神大振。小心翼翼地将腰间的手挪开,再看人,没醒。

心下有些奇怪,以前她似乎呼吸一变,他都会先醒过来,警觉得不得了。

才发现他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眉峰紧揪着,眼下有青影,呼吸有些粗重,脸颊也比记忆中清减了些,颌下青须点点,衬得他一张玉容更有些憔悴了。

她心中有些不忍,方想起昨晚那异恙的一幕。

将被子给男人掩好,她急忙换了衣服。

恰时高桥进来,她将人请到一旁询问缘由。

高桥又是一脸“元帅命令不能违抗”的苦闷表情,她更觉不妥,强逼硬磨,终于威胁出了真相。

“小姐,事实上我们跟着元帅出征,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半年。您以前即已认识元帅,应该知道元帅身边有一位极忠诚的死士忍者十一郎先生吧?”

轻悠点头。

“出征前,十一郎先生将元帅交托给在下时,便说过元帅绝不可喝酒抽烟,且需按时休息,不可过度操劳。否则,就会引发固疾。这固疾听说是四年前那场震惊全国的大惨案后,落下的。说是不易动怒动情……虽然备了特效药,但也说是不能多吃……近日元帅为了港城学生游行、工人罢工,还有那些政商名流和黑社会的小动作,寝食难安,便也发了一两次病……”

轻悠心头大惊,“四年前发了什么大惨案?”

高桥犹豫之下,还是将事情说了遍。

轻悠震惊不矣,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离开后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十一郎先生说,元帅曾中过剧毒,没有及时医治,又入大牢数月,延误了最佳的治疗时机,才会落下这固疾。”

……

这日,万里无云,艳阳高照,正是个大晴天。同时,也是港城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街面上行人稀少,有得几个也都帖着马路边蹭着那可怜巴巴的一小溜儿阴影走。

杨记电器铺,距离最繁华的女皇街也仅两条街,此时铺子只开了一半,店员们正在紧张地铺货。除了往日售货的店员,今日多了不少人,有穿灰衫的工人,还有西装革覆的经理。

“小姐到底什么时候来啊?说六点到,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小丫头就是没时间观念。”一个头发梳得光滑油亮的经理不断看表,口气渐露不满。

“刚才通了电话,应该快到了。”一个伙计小心应着。

那经理歪着嘴斥骂,“真不明白杨先生怎么能把匿大个公司交给一个这样的人管理?真是太……”

一个灰衣工人抬着箱子过来,“你说什么呢你,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敢在这儿批评咱们家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前儿晚上大小姐为了公司,熬了通宵,隔天儿又全城地跑。你他妈有本事,把这东西搬出去啊!”

砰地一声箱子落地吓得那人不敢再说什么,退了回去。

铺外有洋车铃响起,众人急忙望去,不想却是杨家夫妇来了,徐副总和经理们忙迎了上去。见到轻悠还没到,便有人打小报告,康叔被工人们推了出去帮轻悠说话。

杨先生安抚众人,解释轻悠昨晚参加了沙龙,应该是弄得太晚才会懒了床。

可惜这话听在某些别有人用的耳朵里,立即就变了调,好事者偏说轻悠竟然在公司大难时跑去参加上流宴会的沙龙,吃喝玩乐,玩得乐不思蜀彻夜不归,竟然连正事也不顾了。

这售卖活动还没开始,铺子里的人心却有些摇摇欲坠,形成了两边倒的趋势。

店员和工人们忙着照轻悠之前的计划和嘱咐,打理店面。经理们却在劝说杨家夫妇重新考虑代理总经理人选。

“先生,小姐毕竟年纪太轻,思虑不周,也是必然。这公司的流动资金怎么能全部拿出去投资股票呢?风险太大了……女孩子到底不似男子精力充沛,能扛能战,若因此累坏了身子,夫人也心疼啊!”

杨夫人一听这身体的问题,便忍不住有些后悔心软了,叫了一声丈夫。

杨先生只是听着下属的话,偶时点头,却不置可否,又拍了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慰,目光却一直看着来路。

在场众人里,无人知道轻悠在宋氏沙龙上发生的事,且当前六点半,按惯例报纸这时候都还在分装中,要正式到人手上也要七点以后了。

便只有秘书知道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但这时候也有任务在外,未能及时回来向众人解释。

在人心惶惶之时,轻悠坐着毛叔的洋包车终于赶来了。

可这个时候,她满脑子都是织田亚夫中毒落下顽疾的事,当见到杨家夫妇竟然也等在店铺前,才急忙收回神来,打起精神准备大战一场。

“轻悠,事情要是不成,我们不怪你,你可别把自个儿身子搞坏了呀!”

“杨姨,我没事儿。杨叔,您别担心,我相信只要大家努力一定能让公司转危为安。”

轻悠先安抚了二老,向徐副总点了点头,询问了一下公司里的情况,这时那些经理们瞧轻悠那自信满满的模样,却都不敢再碎嘴。徐副总有些不放心,询问了几句,轻悠神秘一笑说,应该会有大惊喜。

工人们听到这话,纷纷围了上来打探,轻悠将小伙子们一推,笑骂一句,转向铺门口正指挥搬动的汉子,“康叔,我要的贵宾展示厅弄好了吗?”

康叔声如洪钟,大笑一声,“大小姐,康叔办事儿您放心,就等您来亲自检察了。”

只见康叔朝徒弟打了眼色,几个小子齐齐上,将未开的另一半铺面打开了,当大家看到那里面情形时,全部惊讶地瞪大了眼。

“特报,特报,看港城新鲜出炉最年轻的字画鉴定专家,竟是妙龄双十如花似玉的女子!智慧无双奇女子,考倒英国女伯爵,风光夺回国宝字画!”

恰时,一个报童吆喝着从街面上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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