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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要是被逼急了,还有啥事干不出来的,拼得一身剐,敢将皇帝拽下马嘛。
礼部侍郎谈迁率先出列发难,“敢问晋王殿下,陛下之前暂缓迁都至新城诏书,是纳首辅等诸公进谏所致,也仅是暂缓,并无废止之意……怎么,晋王殿下这是想替陛下做主吗?”
李定国闻听大怒,骈指喝道:“无耻小人……尔敢挑拨君臣乎?!”
而此时,吏部侍郎张岱出列,迎着李定国手指,一脸庄重地怼道:“晋王殿下息怒……若按殿下所言,废止迁都新城,那是否可以理解为,朝廷无须在新城为二百余原永历朝臣,安置宅邸?”
“你……!”李定国被张岱一句话给蒙住了,气得手指直哆嗦起来。
而此时,吏部尚书徐孚远慢条斯里出来补刀,他悠悠道:“事关朝堂同僚福祉,更关乎江南商贸繁荣、百姓安居乐业……晋王,松江府地价……不得不救啊!”
李定国想了想大声道:“……马士英、宋安二人在顺天府收获颇丰,三万多亩地、近千万两银子,足以安置朝中众臣……就算有不足,适量一些也就是了,何须以国库之银救市?”
这话一出,许多人脸色大变,心里一沉。
也对,马士英、宋安二人在顺天府的收获,确实解决了朝廷因缺少松江府土地的困境,可朝廷若不救市,那接下去,真能会死更多的人了,包括此时在殿中的许多人。
好在徐孚远神色不变,他的一句话,直接逼退了李定国。
徐孚远是这么说的,“……晋王的意思是,有了马、宋二位大人在顺天府的收获,朝廷可以立即迁都新城了吗?”
这话诛心啊,但确实没说错,皇帝暂缓迁都的本意,是朝廷眼下没有安置千余朝臣和京城近万官员的土地,那现在有了,是不是该迁都了?
这等于直接将李定国架在与皇帝正面对抗的火焰上烤啊!
李定国愣住了,好一会,他顿足一叹,默默走回队列前头,再不吭声。
龙椅上的吴争,面色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见李定国退却,吴争慢慢扫视了一圈,问道:“对于救市……殿中诸公可还有异议?”
冒襄突然出列,向吴争郑重一礼,“陛下……松江府地价崩塌,看似只是一府之地,但实则关乎整个天下……若地价再度下跌,所有囤地之奸商定会血本无归,甚至家破人亡……虽奸商罪有应得,可他们在江南商会、汉明银行的借贷,也会成了呆帐……如此一来,势必影响到江南大多工坊的经营,影响到无数百姓的生计……是以,臣恳请陛下下旨救市!”
冒襄果然厉害,一出手就掐准了此事的主脉。
他直接将救市的主因,由暂缓迁都,转移到了拯救江南经济和民众福祉上,如此一来,便有了绝对的大义!
殿中静得落针可闻,近千双眼睛,看向吴争,眼神中的期盼,溢于言表。
吴争颌首道:“既然都无异议,那就这么着吧……诸公所请,朕允了!”
“陛下圣明!”殿中群臣齐跪大呼。
看得出,这次称颂,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吴争抬手按了按,道:“先别急,待朕将话说完……朕是允了救市,但话先说在头里,朕的内帑已经空了,朕名下和朝廷名下江南商会的股份也卖得差不多了,所得银子全交给了冒襄整备二次北伐了,这,你们都知道……那么,救市银子从何来?”
殿中顿时寂静了,过了好一会,窃窃私语声再起。
徐孚远出列奏道:“陛下……之前马、宋二位大人在北直隶的收获……土地自然是不能抛售的,但银子……可用于救市!”
冒襄摇摇头,“仅凭七、八百万两银子,恐怕还托不起松江府地价……就算以此时五百两每亩的价格,这点银子,也就能购买万亩,要知道,地价会随着购买而上涨!”
吴争只是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煌言突然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救市未必需要将地价继续抬高……只须护住地价不再继续信下跌足矣!”
这话让殿中许多人脸色剧变,不护价不抬价,这等于地价将维持于五百两附近,那么,被腰斩的地价,将成为事实,失去的财富,一年、两年,或许十年都回不来了。
许多人蠢蠢欲动。
吴争坐得高,见状干咳了一声,“咳……朕这番听下来,觉得张煌言所言,言之有理啊,这七、八百万两银子,抬价肯定不够,护价倒是有些成算……张煌言,你这策略朕觉得不错!”
张煌言趁势躬身,“谢陛下夸赞!”
得,有了皇帝背书,蠢蠢欲动的人,只能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吴争再次轻咳一声,“诸公啊……一个地价高企的松江府,成不了汉明朝的京都……诸位试想,千两一亩的地,这天下有几人能买得起……诸公常有进谏,说是要重开科举,试问,一科千余的新科进士,如何在京都立足……这是要断了朝廷纳才之路啊!”
这话更让许多人的脸色惨变,他们揣度出皇帝此话的意思,松江府若地价高企,那么,就不可能被定为京都,这表示着松江府地价,再无重回千两以上的可能。
若是象第一波下跌至七、八百两,那基本上都抗得住,毕竟,手中土地是从低价慢慢买上来的,无非是不赚钱或少赚点,可此时跌至五百两以下,那基本上囤地的人人都亏钱了。
可那边,皇帝已经在作结案陈词了,“……朕以为,张煌言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国库的银子不能为囤结土地牟取暴利的奸商抬轿……冒襄,待马士英所筹银两运到,此事,就按张煌言之意办吧!”
冒襄微微一愕,皇帝这是取了折中之策,两不相帮啊,高明啊!
与其让殿中君臣最后闹到撕破脸,不如各退一步。
遂率先拜倒,与众臣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可这一次的齐呼,明显不如前一次,因为,许多人心里苦得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