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晟侯府的大厅围满宾客,好在因府邸幅员辽阔,能在正厅的又都是达官显贵,因而也没有水泄不通。?中文??网?w≤ww.林芳语头戴凤冠,脚下也是红艳艳的绣鞋。目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喜庆。
即使如今已经不复当年容貌,即使有一条腿行走不是那么的方便,即使这新郎从头到尾都没有以真面目示人__他戴着银质的面具,也不能阻止看客的热情,永晟侯府,到底还是造大了声势,毕竟是嫡长子娶亲嘛,当然,也或许是补偿些什么吧!
“一拜天地!”司仪喜气洋洋地叫嚷了一声。
铺天盖地的恭贺声不绝于耳,间或有低低的交谈,抑或还有对她的观察。不知为何,幻想过多次复仇得胜,笑看人生的场景,却远远不及这猝不及防的婚姻。当她试着接受并且一度以为已经坦然时,才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那一颗心,忽然在这一刻,有些挣扎。
脑海中陡然冒出一个人的身影,突突跳出来,哀怨地看她一眼,她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对方已经在雾色沉沉里飘然而过,只留下一个背影。
“新娘子怎么了?该不是睡着了吧?”围观的人群里,有人猜测并玩笑道,潜台词就是:新娘是不是不愿意?
端坐大堂的永晟侯,俊美的容颜几不可闻地动了一下。
白逍遥冷淡地朝那声源看过去,后者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躲开去。白逍遥嗤笑一声,抓住还在怔愣之中的林芳语,自然而然地将她的头压下去,自己也低下头,算是正式地拜了天地。
喜娘呆了一呆,新娘不行大礼,她身边也有嬷嬷会叮嘱,这新郎直接牵了人家的手过去,还真是见所未见。旋即又释然,白大少当年,那可是汴都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若不是遭逢巨变,性情大改的话,这门亲事也轮不到一个只有虚名没有权势和帮衬的林大小姐了。
是以,喜娘的脸仅仅呆了一下,就又恢复到笑脸:“二拜高堂!”
经过刚才的插曲,林芳语有些不好意思,那宽厚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硌得她的手有些生疼。想到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规规矩矩地回过身子,透过盖头之间的流苏,依稀看到堂上坐着两个人,林芳语缓缓地跪拜下去。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堂前三拜,自此算是永晟侯府的人了。接下来的,就是等待新郎回房后的仪式。
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淡淡飘过,惊了一屋的宾客。天子莅临臣子的婚礼现场,这是多大的荣耀!可见之前种种,都是谣传,皇上对这个一起长大的为他曾征战过的白大人,到底有所不同。
风向标就这么明朗化了,就连永晟侯本人,也是让位到一边。
“今日朕闲来无事,索性便来看看。众卿家不必拘礼。”尹绍瑞说完,去看臣子们的表情。有俯听命的,有战战兢兢的,也有神色如常的。他将这些人的神色看了个遍,忽然道:“怎么不见宫卿家?”
“回皇上,宫大人偶感风寒,因而送信给微臣,只怕此时正在家中休养。”
林芳语低着头静静听着,本来皇上忽然过来她就有几分意外,如今说了这么一句,想还是有什么要事。心里的不安在逐步扩大,她忽然觉得,这次的婚礼虽然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加紧时间,可总透着那么一股子的古怪。
“皇上,今日可是白大人和林大小姐的良辰吉日,侯爷必然是着急抱孙子的。”
娇媚入骨的声音传来,林芳语在脑中回想,进宫次数太少,傻傻分不清皇上的妃嫔。比如正在说话的这位,这声音好似没有听到过。
须臾,就听到永晟侯威严的声音:“让桂妃娘娘见笑了,犬子无状,恐冲撞了皇上娘娘的圣体,还请皇上和娘娘移驾东厢,也好让微臣尽一份地主之谊。”
皇上笑的很轻:“桂妃,还是你了解你姑父,你大姑母过世多年,难得爱妃和侯爷还能侃侃,朕可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桂妃娇嗔了一句,林芳语却听得永晟侯惶恐的语气:“微臣不敢!永晟侯府上下都是皇上的臣子,侯府世代忠于皇上,还望皇上明鉴!”
皇上再次轻笑:“白家和许家,都是忠臣良将,朕不过随口一说,永晟侯你多虑了。”
林芳语这才记起来,白逍遥的生母先夫人许氏,为御史许大人的胞妹,虽然她过世多年,但因后夫人也是许家女,所以白家和许家仍如往常一样往来,没有任何出入。而那所谓的桂妃,也定然就是不久前入宫就被封妃的许大人嫡女许晴了。
做表姐的要来看着表弟成亲,也无可厚非,可许桂妃这样高调,真的好么?
她还在想着,那边人群因皇上的到来去了一部分,她则被扶进了新房。
没过多久,只听到一声:“大少爷”,便知是白逍遥进来了,林芳语坐在床榻边,心如鹿撞,怎么会这样紧张?
“大少爷!”紫荆改口得很利索,倒见林芳语意外。
“你们都退下吧!”他的话还是这样,没有一丝波动。
下人们鱼贯而出,顺带关上了门。按道理喜娘是要亲眼看着新郎揭开盖头,喝了合卺酒,才算仪式完全完成的。可是新郎自己开口撵人了,谁敢拒绝!
白逍遥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林芳语听到声音,道:“你等等!”
脚顿在空中,微微的惊诧过后,换来他玩味的戏谑:“堂前三拜,你我已是夫妻,现在想后悔,未免迟了些。”
“既然拜堂成亲,就是顺理成章的夫妻,我自然不会有反悔之意。”林芳语心想,就算要反悔,她也没有那么傻,等到拜堂之后才来反悔吧,她不过是想,在成亲之前能够得到白逍遥的某些保证而已。
“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你若老实告诉我,日后我便三从四德,以你为尊。”
突如其来得婚事,突然闯入生命的又一个男人,他还没有做好要迎接他的准备,因为心早就被冰封了,没有任何人能够撬开,惟愿相敬如宾。
“若是我不说,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