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语言不通。
没有理会河对岸那个金发骑士的叫嚣,肖白图见着那些难民上了岸,一声招呼就让几个轻骑兵靠上去把他们拦住,不让这些人乱跑。
还没搞清楚这帮子人是个啥路数呢,出于谨慎,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放任他们冲进自己人地盘的好。
铿——
见到轻骑兵们打马围过来,同时刀兵出鞘,刚以为捡得一条性命的难民们又一次陷入绝望。他们手无寸铁,衣衫单薄,刚刚冒死泅水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加上方才对岸的那三个骑士凶悍地攻击,已然让他们这些可怜人对骑兵有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没有任何抵抗,明晃晃地刀剑比什么话都更有说服力。肖白图和张生没说话,轻骑兵们便用罗伊斯语大声地呵斥这些难民。他们默默地在河边的土地上跪下,双膝印进雪里,被水打湿后紧紧贴着他们单薄躯体的亚麻衣衫此刻并不能给他们带去半分温暖,只有深深的寒意。
眼睛里写满了畏惧和惶恐,他们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群拦路虎,骑兵高大的阴影投下来,让难民的身形显得愈发瑟缩。
温驯得像一群羔羊。
不可能再逃回河里的,那水太凉,会飞快消耗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和热量,留在这里则多少还有可能活下去。
只是为了活着。
“啊,做得很好!朋友,你成功赢得了我的友谊!”名为奥莱夫的金胡子骑士见到此情此景,对肖白图等人投来赞许的目光,然后他侧过头,问另外两个骑士:“你们知道这哪里有可以过河的地方么?”
齐齐摇头。
博格村领地位处贝尔蒙子爵领和另外一个伯爵的交界边境,因为地处偏僻非是交通要地,所以这条无名河上并没有搭桥。
“好吧……朋友!请为我们指明一条过河的道路,我们要把这些该死的贱民带回去!”
肖白图撇了眼河对岸那又开始嚷嚷地金胡子骑士,看看张生,结果这哥们儿也是一样摇头。
两人的罗伊斯语水准都差不多,只能听懂一些诸如朋友啊我们啊之类的零散词语,把这些连成完整的一句话就抓瞎了。
所以,呼叫场外支援吧。
“法爷,法爷,在么,法爷?完毕。”
“我在,什么事?完毕。”
肖白图简略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再说了一下自己等人的位置。今天其他穿越者返回地球办事去了,留在这边的就只有他们两个,此刻能呼叫的,除了那位本土法师也没别人了。
“明白,马上过来。”
趁着这个当,见没什么危险,对面的三个家伙也不可能从河上飞过来。肖白图翻身下马,走到这些难民面前,打算近距离看看这些人。
简直……
这么一看,他有点不舒服了。
跪着的人将近二十个,人类和亚人都有,男人占了大部分,女性则明显很少,基本上都是青壮年,没看见老人。
也是,不管他们是从哪来的,看对面那三个骑士的架势,就知道行动力有限的老人八CD死在马蹄下了,根本不可能逃到这儿来。
但这些活下来的人也好不到哪去。
这些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难民,普遍身材干瘦且虚弱,面有菜色,不少人脸上颧骨都因为饥饿而突出,肤色灰败缺乏生机,头发乱如杂草,嘴唇青紫,说不清到底是饿地还是冻地。
神形枯槁如鬼。
这是肖白图对他们最直观的印象。
“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逃兵,还是?”
张生也下马走了过来,当然手里还拎着那把霰弹枪以防意外。
“不清楚。”肖白图皱起眉头,他当然不是像个西欧圣母一样看到这些人的遭遇而伤心欲绝恨不得跪在那儿冷得发抖的人是自己,只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看见自己的同类这般处境,本能地不太舒服罢了。
“我来看看。”张生弯腰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个男性难民的肩膀,把对方吓得浑身紧绷,差点没从地上蹦起来。
“手,给我。”他用罗伊斯语说到。
“?”
“手。”
难民畏畏缩缩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慢慢举起。
张生仔细观察着,肖白图也凑过来。
“不像拿剑的手,也不是玩弓的,看样子,是农民。”肖白图伸出自己的手比对一下,差别很明显。
他的手除小指外其他四指前端到中部的位置都有肉眼可见的茧子,这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射箭,在一次又一次的开弓撒放中,被弓弦生生磨出来的,而掌心部位相对白嫩,右手大拇指隐约有点畸形,这是长期使用蒙古式撒放的后果,很典型的属于一个Archer的右手。
而那个难民的手,最明显的就是虎口位置到掌心一片的硬茧,手掌发黄发黑,消瘦得几乎只剩下皮和骨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骷髅爪子,其上皮肤开裂,一条条皲裂的缝隙之间都是洗不掉的泥沙,脏兮兮地,而手腕部分也很难说得上有力,这并不是一只握剑的手。
“看看其他人的。”
过了会儿,在场这些难民的身份全都确定过了,差不多全是土里刨食的农民,没有一个人接受过正规的战斗训练,不过看精神面貌也的确土里土气的。
“你说他们为啥要找这些人的麻烦?”云希还没到,两个穿越者选择性无视了河对岸的那跟狗一样叫个不停的奥莱夫爵士嘴里蹦出的话,把注意力放到这三个骑士身上,“你瞅瞅,锁子甲,罩衫,战马,武器,哪样放在这儿不是值钱的家伙什,个个都是壕,偏偏要追着这帮对他们没啥威胁的泥腿子砍,什么个节奏?”
“我怎么知道。”张生掏了掏耳朵,那骑士已经把自己的来意说过了,可他俩听不懂,旁边几个轻骑兵是听得懂的,但他们也不会说汉语,搞的两个人在云希来之前只能瞎猜。
“那就等呗。”肖白图打了个哈欠,反身去把掉在地上的那只冻傻的松鸡捡起来,塞进马鞍旁边的口袋里。嘿,这种美味可千万不能忘了。、
至于那些个还在地上跪着的难民,张生也看不下去了,招呼他们从地上起来,凑到一起挤着,既方便了看守,多少也能取些暖。
河对岸的三个骑士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时,远处终于传来了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