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们这些保持自我意志的人经过研究后发现,中二病的力量其实是相同的,都来自于一种未知的力量。基于量子力学的研究经过无数次碰壁后,我们转而从哲学寻求解释。”
“我们先假定,这个世界之外存在另一个伟大的东西。这个东西也许是一个平行空间,一个神祇,甚至也可能是一粒沙子,总之,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散发力量。这种力量看不见、摸不着,无法用已知的仪器设备来观测,甚至无法用任何理论公式来间接证明。但这种力量确实存在,并成为了中二病的源泉。”
从刚起,赵元嗣就发觉了,张拾迈说的东西,虽然用词上差别很大,但实际内容却和徐福当初告诉他的类似。关于炁,关于波,关于世界。
考虑到张拾迈只是个凡人的话,对于这类东西没有任何观测手段,能研究到这一步只能说他和他的团队真它妈都是天才!
“可这和哲学有什么关系?”
“稍安勿躁,赵先生,这其中的关系可大了。不知道,你对‘人择原理’了解多少?”
真是一个高大上的名词,赵元嗣表示对这玩意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听说过”的层面。即使以前了解过,他转眼也就忘了。
“人择宇宙学原理。一种认为这个宇宙的种种特性是因为人类存在、并意识到,才决定下来的。简单来说,是一种认为意识决定物质的哲学观念。”
徐福说这些话的时候正闭着眼睛,让赵元嗣没法看到其中的情绪,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徐福很生气,从张拾迈开始解释他的发现开始,她的怒气好像就一直在增加。
之前把张拾迈当垃圾的话,现在已经到达“仇敌”的地步,下一步她就要施展神通把他挫骨扬灰了吧。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元嗣觉得这个张拾迈还蛮有意思的,他乡遇故知,他可不想看到一幕惨剧。有了如此思量,他就小心的拉了拉徐福的袖角,让这位搭档先冷静一下。
起码,等这个话唠说完他对警察的发现再动手吧。
“我们用自己做实验,最终发现中二病的超能力只是这种力量发生作用后的结果。我们通过试验成功证实了,这个力量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修改我们世界基本自然常数!脑电波、荷尔蒙、流体运动、引力参数、空间差值、分子运动等等……无所不包,虽然因为我们的能力问题总会遇到极限,但这种力量确实可以做到几乎一切事情。”
“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人类一直以来以为的,这个无限广博的宇宙,其基本参数是可以被修改的!我们至今不知道那种力量是什么,但我们猜测,灵力和这种力量应该是近似的关系,也就是说,从亘古以来,我们的宇宙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玩意。”
张拾迈说到这里,不知是兴奋还是绝望。赵元嗣觉得还是兴奋居多,因为这个人的本性果然还是一个死宅科学家,是把追逐世界奥秘当做乐趣的人。
“虽然具体原因没有解明,但我们通过这种力量制造出可以拦截‘警察’思维侵蚀的设备,后来又给这座城市施加了‘悬浮’的能力,并且构筑了“绝对无法被发现”的干扰器。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科技有多高明,而是我们把科学抛到一边,直接用那种力量的改变了这个世界,仅此而已。”
徐福突然靠近赵元嗣,给了他一个“又是你的错”的眼神。
这回轮到赵元嗣头疼了,因为徐福已经向他证明,中二病的力量实际就是他在虚空的本体无意识释放的空间波。现在,张拾迈向他解明了这种空间波的具体用途。
联想到一直以来好用到爆的言灵,他哪能不知道,这个“修改宇宙基本自然常数”八成就是真的。
等等……能把力量研究到这种地步,那今天的相遇,真的是偶然吗?
赵元嗣警惕起来,目光都犀利了很多。
“然后,我们感到了惶恐,因为这种力量间接证明的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屏幕里的身影突然转变了画风,从一个狂热的科学家,变成了座椅上叼着雪茄的福尔摩斯。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成为背景,红木茶几上摆放着未喝完的红酒,一派绅士风度的张拾迈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
气氛变得庄重。
看到这种夸张的转变,赵元嗣真的相信,他是在棺材里挺尸了。
虚拟世界的技术,并不是很科幻。相比于徐福确认的这一台量子计算机而言,那只是小儿科。
“赵先生,还有这位女士,您们相信命运吗?”
赵元嗣很想说“命运是个球?”。身为神仙的他,本体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被命运束缚住。
但徐福这时候睁开眼,从胸口掏出一枚硬币,很郑重地说:“是的,我相信。”
这个答案让张拾迈很高兴,身后的场景都变成了蓝天白云。
“人类的现在是命运的一点,一生一世的轨迹构成了一条线。无数条线路交织成了无边无际的大网。”
他喷出一个个完美的眼圈,神色疲惫的介绍说:
“无论我们对世界作出了多大影响,甚至以为自己打破了命运的束缚,但在更高层次的存在眼里,都只是被这张束缚的存在,依然在命运的牢笼中。甚至某些人自以为是的‘击碎命运’,其实也是自身命运的一部分。”
“我们通过某些手段,了解到一件事情,这张命运的巨网,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被撕碎了。被一种无比巨大的力量,给彻底颠覆了。从此,不存在的东西存在了,不合理的东西合理了,然后在这一团乱麻中,新的命运被编织出来。”
虽然不知道张拾迈说这些和赵元嗣的一万年有什么关系,但现在的气氛让他觉得,这个神神秘秘的家伙在策划些什么。
他看见徐福把硬币向前一抛,叮铃铃地掉在办公桌上,一直滚到什么东西前面,然后直溜溜地停住了。
赵元嗣这才发现,那是个安装在显示器底座上的摄像头。
张拾迈也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继续说:“所有人的命运都变了,走上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但是这条道路,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吗?很遗憾,没什么不同,依然是一张网,所有人在拥抱新的命运同时,也被重新束缚住了,这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这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可能世界诞生以来就是这样,过去几千年,几万年,人类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但是,‘警察’想要改变,他想要真正的,彻底的颠覆命运,让人类的过去、现在、未来真正的属于自己。他想要杀死那个——”
徐福很恶意的,以赵元嗣从没见过的模样打断了张拾迈的话,嘲笑着说:“杀死那个能修改自然常数,锁定了人类命运的观察者?”
“对,对!观察者!”张拾迈,再次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并没有发觉徐福的变化,反而因为有人能理解他的话而感到格外兴奋。
他重复着喊了好几遍“观察者”,才又像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东西一样,目光盯着思索中的赵元嗣。
“这就是我们这些还能拥有真正自我,探求世界奥秘的人所恐惧的事物。”
他和质问一样,双手挥舞在空中,冲着这边喊:
“我们的世界可以被随意修改,我们的命运可以被随意撕碎并重组,那么我们到底是什么,矩阵里的一段数据,伟大神祇梦境中的过客,还是生活在更高层次存在制造的沙盒中的老鼠?更有可能,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关注什么,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对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我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在世界之外,支配我们的世界,支配我们的命运的存在。”
张拾迈仿佛在质问赵元嗣,露出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相当令人绝望,不是么?”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赵元嗣不准备继续这种没头没脑的对话,虽然听到一些很有意思的猜测,但他更愿意相信徐福。对于一个学渣修行者而言,徐福那套理论更容易理解。
“喂,废话说的够多了,你说过要告诉我们‘警察’的情报吧?都说出来吧,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了。”
“‘警察’,是的,‘警察’的消息。”张拾迈听了这个,如同触碰了一个名为“正常人”的开关,从狂气又邪气的科学家变回了老老实实的学者,拍着脑袋说:“这必须让你们知道,不然一切很可能就无可挽回了。”
他身后显出一副警察的画像,模糊的厉害,红色紧身军服,白色肩甲,凶悍的腹肌,这打扮一看就像是《街霸》中的强力反派维加。
“‘警察’最初宣称自己是从‘先知’那里得到了力量。这种描述在某方面很可能是真实的。我们推测,他很可能无意识间接触到了‘观察者’,从而获得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并将这种力量传播给大众,制造出亿万中二病。”
“我们都知道,大部分中二病患者原本是一些心智不成熟,并且肆意妄为的家伙,当这些家伙掌握了非同一般的暴力,世界就被他们闹得一片混乱。如果这种‘混乱’是人类被注定的命运,那么着命运的尽头,到底是一个全新的超能力文明,还是数十亿的枯冢呢?单从现在中二病的行为来推测,他们胜利的话,几十亿普通人的命运将会不好过。”
“所以,“警察”开始后悔了,他想要改变这种残酷的命运,让一切回到正轨。”
张拾迈听了一会,让两人有时间消化这段信息。然后很郑重的警告说:“他想要真正的革命。”
“革命?”
赵元嗣觉得这真是一个笑话。
但是张拾迈严肃的神态又不像是开玩笑,年长者严肃起来还是很有威严的,连赵元嗣最后都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
“既然来自高次元的力量可以直接作用于我们的世界,我们这些命运被固定下来的被观察者只有消灭高次元的观察者,才能将人类从毁灭中解放出来。他,是这么想的。”
“他将其称之为革命。”
“有些人对此表示支持,他们被‘警察’的气魄和个人魅力感染了,看不清这之后的灾难。如果消灭了观察者,那么这个世界又会怎么样,是泯灭掉,还是迎来新生?谁也说不清楚。”
“对吧,观察者,赵元嗣先生?”
赵元嗣觉得,张拾迈最后提问时的笑容活像只偷腥的猫。
然后,他看到徐福突然出现在显示屏前面,狠狠一拳将那个玩意打个对穿。
“闭嘴吧,自以为是的凡人,你不过是竖起来的那枚硬币!”
她这一下出了不少气,而后又对着名为量子大脑的墙壁,冷库地说:“张拾迈,天大的笑话,这个人就算有,也早就死了吧。一个伪装成人类的机器,一个被支配的木偶!不过是,鬼谷子造出来的玩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