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安阎也不希望杜鸩收鬼小孩的礼物, “收到他礼物的人, 都因为礼物遭遇了不幸。”
安阎上学期间曾看过《麦琪的礼物》, 前几天拿到沈先生留下的书后, 又看了一遍这个故事。
他曾怀疑沈丘泽留这本书给他们是故意的, 是有原因的。当天看过这篇故事之后,安阎更加肯定他的怀疑很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还没找到这个故事和小孩的礼物以及404病房之间的明确联系。
经过刚刚和杜鸩的交谈,安阎忽然找到了其中的联系, 也明白了沈丘泽留下《麦琪的礼物》这本书的用意, “杜鸩, 或许沈丘泽给我们留下《麦琪的礼物》这本书,是想通过这个故事暗示我们,小孩送的礼物一定是适合我们的, 也是我们所需要的,但是,我们收到的礼物会变得没用。”
沈丘泽想要他老婆回来作为礼物,她妻子回来了, 变成了鬼, 他们只能通过电话联系, 一起住在404病房,但永远不能见面。
陈瀚想要的礼物是一个健康的身体, 可当他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后,他的身体和身份甚至父母,都成了鬼小孩的。
鬼小孩争辩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你们没有。只要你们愿意接受,我肯定会把你们的礼物送到你们手里,绝不会让你们付出回报。”
安阎笑了,“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吗?”
鬼小孩:“……我是真的想把身体换回来,想给你们送礼物。”
“不需要。”安阎开口提醒鬼小孩,“还有,你所做的行为不叫送礼物,是欺瞒下的强迫交换。”
鬼小孩:“我送给他们的,是他们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得不到的东西。事后我从他们身上拿一些东西作为回报,难道不应该吗?”
安阎:“假如你一开始就告诉他们收到礼物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觉得他们还会收你的礼物吗?”
鬼小孩:“……”
“难受……我好难受啊……”
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从卫生间门外传来。
安阎偏头听了听,“是陈瀚的声音,他好像不太舒服。”
短短几秒内,陈瀚的喊声越来越大。
安阎和杜鸩先把杜鸩的身体带出去放在床边,走到陈瀚床边问道:“陈瀚,你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帮你叫护士和大夫过来?”
陈瀚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抬手拽住安阎的胳膊,“安哥哥,我难受……你帮我叫……叫护士姐姐和大夫过来。”
安阎瞥了眼站在他旁边的两个鬼和杵在另一张床旁边的身体,顿时有些头疼,“……好,我帮你叫。”
陈瀚满头大汗,疼得翻了几次身,“安哥哥……你……你快点帮我叫人……”
安阎先按了床附近的呼叫按钮,转头对杜鸩和顾小孩说道:“护士和大夫一会就要过来了,你们先去卫生间待着。”
鬼小孩趁火打劫,“我不,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会把身体换回来。”
杜鸩无视鬼小孩的话,直接打开卫生间的门把他丢了进去,转身向安阎这边走来,等他走到安阎身边,杜鸩身上的装扮已然和床边的身体一模一样,“安阎,我还用进去吗?”
安阎指了指床边的身体,“你的身体怎么办?”
杜鸩:“塞床上。”
护士就快来了,安阎和杜鸩一起把杜鸩的身体放在被子下面,然后用被子把杜鸩从头到脚都盖住了。
安阎看着床上突起的形状,“……会不会太明显了?看着还有点不太吉利。”
杜鸩站在床边,伸手把被子往下拽了拽,把他的脸露了出来。
安阎:“不行,这样的话,他们一进来就能看到两个你……还是盖上吧。”
杜鸩拉住安阎的手,“没事,等他们进门之后,他们就看不到我了。”
安阎差点忘了厉鬼状态下的杜鸩可以隐身到只有他能看到的状态,“好。”
护士台的值班护士赶过来了,大致看了看陈瀚的身体状况之后,护士连忙打电话联系今晚的值班大夫,告诉他404病房有紧急情况,希望他能马上过来。
护士表现得很急,要不是值班大夫说他就在四楼,安阎怀疑护士就要去大夫所在的楼层抓人了。
安阎担心道:“陈瀚的情况怎么样?”
“具体还不知道,看起来比前两天严重了。”护士低头咬着拇指,“他昨晚和白天的情况都特别好,我们还以为他过阵子就能出院了,怎么突然又变严重了……”
安阎:“……”难道是因为鬼小孩把身体还给了陈瀚,陈瀚得到的“礼物”作废了?
一分钟后,值班大夫过来了。
他一边询问陈瀚,一边检查陈瀚的身体状况,折腾了快二十分钟后,给陈瀚开了点药,“先挂点滴,明天上午再做更详细的检查,要是结果不理想,可能需要做二次手术。”
护士抬头看了安阎他们一眼,往大夫旁边走了走,小声说道:“李大夫,这会刚过零点,这个时间点挂点滴会不会不太好?用不用给他们换病房?”
“这么晚了,往哪换都不方便。”李大夫压低声音说道,“今晚住院部的病人都好好的,没谁出事,就算一会真的遇上了什么邪门的事,你就和以前一样,当没看见……”
护士:“我……”
李大夫:“孩子要紧。”
安阎听他们站在陈瀚床边小声交流了半天,一直没听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零星听到了几个词,眼看着他们聊完了,才开口问道:“李大夫,给陈瀚挂点滴为什么不好?是有什么副作用吗?”
李大夫解释道:“不是,今晚我们可能要频繁来404病房,护士怕吵着您,想给你们换病房呢。”
安阎觉得他们刚刚聊的肯定不是李大夫说的这件事,可李大夫都这么说了,安阎也不好再追根究底,“没事,我们不怕吵。你们都进来几十分钟了,我朋友还躺床上睡着呢。我睡觉比他睡得更沉,你们不用担心。”
护士松了口气,“睡得沉就好,他肯定吵不醒你们。”
安阎:“谁?”
护士笑了笑,“我说的是等陈瀚点滴打完后,来给他换吊瓶的人。”
安阎:“……哦。”
404病房没水,护士要喂陈瀚吃药,先拿着陈瀚的杯子去护士台接水去了。
十分钟后,陈瀚挂着点滴躺在床上,脸色惨白惨白的,看起来特别虚弱。
这会大夫和护士已经走了,安阎拿起床边柜子上的毛巾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陈瀚,你好点没?”
陈瀚偏头看了眼安阎,抬头看着挂在床边的吊瓶,“好多了,就是有点困,觉得吊瓶的声音特别催眠。”
安阎把毛巾放回原来的位置,“困就睡一会,好好休息。”
陈瀚说睡就睡,闭眼还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安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杜鸩的身体,又看了眼站在床边的杜鸩,“我们怎么办?”
杜鸩:“你睡觉,我守着。”
“我有点睡不着。”安阎坐在床边看着杜鸩,“李大夫说要打点滴之后,他和护士的反应都有点反常,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今晚用来挂吊瓶的架子和安阎他们之前用来挂玩偶熊的是同一个,就摆在两张床之间。
“挂在头顶的,它会引我走入永夜……”杜鸩抬眼看着用来给陈瀚输液,却离安阎这边更近的吊瓶,“这句诗里所指的东西,或许就是吊瓶。”
安阎板着脸说道:“今晚要有事情发生了。”
杜鸩:“嗯。”
安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鬼小孩还在卫生间里关着,他在医院待得时间比我们长,肯定知道点什么,逮他出来问问。”
杜鸩歪头活动了下脖子,一身衣服从日常服装变成了红色长袍,鬼气森森的。
由于杜鸩的气场过于可怕,鬼小孩前一秒还在为能从卫生间出来开心,下一秒就被杜鸩吓得站在门口不敢出来了。
反常必有因,鬼小孩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
杜鸩冷漠道:“出来,有点事要问你。”
“哦。”鬼小孩抿了抿没有嘴唇的嘴,“你往旁边站一站,留的缝隙太窄了,我出不去。”
杜鸩垂眸看了他一眼,退后了一大步。
鬼小孩一溜烟从卫生间里窜出来,拉开他和杜鸩之间的距离。
安阎先问鬼小孩,“陈瀚的病情突然变重,是不是和你有关?”
鬼小孩:“应该吧,他的病情本来比这更严重,要不是我给他送礼物,他说不定早就死了。”
安阎指了指挂在架子上的吊瓶,“关于这个吊瓶有没有什么说法?”
鬼小孩仰着头看过去,“安哥哥,现在几点了?”
安阎:“零点三十分。”
鬼小孩:“你们知不知道,云市大学附属医院的停尸房就在住院部的地下三楼?”
安阎和杜鸩相视一眼,“不知道。”
鬼小孩拉着吓人的语调说道:“那你们肯定也不知道,每晚到了零点,不管电梯里是不是空的,待在里面的人想去几楼,住院部的两部电梯都会准时停在地下三楼吧?”
安阎面无表情道:“……这和挂在那里的吊瓶有什么关系?”
“听在医院待久了的人说,如果零点之后住院部的四楼还有病人在打点滴,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从太平间乘着电梯来四楼找他,把他给……”鬼小孩说了一半停了下来,观察着安阎的反应。
安阎:“……”
鬼小孩回答问题答得这么讲究,跟讲鬼故事似的,是想故意吓唬他,还是想吊他的胃口?
鬼小孩眼巴巴地看着安阎,“安哥哥,你怎么不问我后续?”
安阎装出一副竖着耳朵听的样子,“嘘,别说话!”
鬼小孩:“???”
安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好像听到电梯响了一声,你说的鬼,会不会已经到四楼了?”
鬼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