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子瞧见了春漪颓唐地站在雨中,声音都带了几分惊讶,赶忙跑着上前走了一步,抢在春漪倒地之前,里长大人伸手一接,将浑身都是雨水的姑娘接在怀里,里长接春漪接的急,手边的伞啪哒一下子坠在地上,激起一片水花,段公子的眉心微微皱着,雨水划过他眸子,划过他的脸颊,一滴滴滴落在地上,一双眸子,静静地瞧着眼前的姑娘,女子的面颊早已苍白若纸,只剩下雨水还在一下下地打在她的身子上面,她的衣裳全都湿了,头发一缕缕地黏在了脸颊的上面,显得格外的虚弱,春漪的唇角呢喃,段晟轩皱眉,却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
里长大人伸出手掌贴在春漪的额头上面,滚烫的温度一瞬烫到了段晟轩的手掌,姑娘又是一阵喃昵,手掌一偏,一枚长寿锁掉了出来,金色的,映在段晟轩的眸子里面,却是多了几分无奈,段晟轩垂手捡起地上的长寿锁,曾经坏过的地方像是一道伤,永远地残留在长寿锁上。
“轰”地一声,段晟轩将长寿锁握在手里,天边,又是一道惊雷,段里长伸手将姑娘的身子抱了起来,两个人淋着大雨,向着毛家药铺的方向走去,雨点打在地上,这夜的风雨,确实太闹了。
小五洗了毛巾,为春漪擦了擦脸颊的雨水,晏秋帮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姑娘始终躺在塌上,动也未动,毛郎中段晟轩和陆离看着一切都收拾妥当,也走进屋子里面来,夜已经深了,乌云遮挡了月亮的痕迹,眼前的几个人,却是精神地早已没了一丝困意,小五用湿毛巾一遍遍地擦在春漪的额头上,可姑娘额头上滚烫的温度却丝毫不得消减,春漪的眉心又是狠狠地皱了两下子,唇角烫的都已经爆起了白皮,干干的,让人看着心疼。
毛郎中舔了舔唇角,外面给尹沉守夜的明灯还在亮着,像是为了照着屋子里面忙活的人们,毛郎中抬眼瞧了小五一眼:“麻烦你们了,都已经这个时候还要出门去找她。”
小五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来:“没事,其实我们都知道,尹沉走了,她心里面也不舒服,这阵子,姨夫你们可要把春漪看好了,别让她再跑出去,毕竟,这大晚上的,最近边界处还闹腾,外面实在不太安全,可千万别让春漪出什么事情。”
毛郎中点了点头,榻上的姑娘,眉心狠狠地拧在了一起,脑袋轻轻地摇了两下子,脸颊上面染了两坨晕红,小五又是伸手帮着她擦了擦额头,发了这般高的烧,怎么还能在雨夜里面跑,千万不要烧坏了脑子才好。
春漪张了张惨白的嘴巴,却是只轻声唤出了两个字来:“师弟。”
女子轻声地呼唤映在众人的耳朵里面,小五叹了一口气,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毛郎中低了脑袋,不想看榻上的姑娘,心里却还是多了几分苦,毛郎中的头微微偏了偏,看着屋里面站着的几个人,缓缓开口道:“你们大家都先回去吧,时间也这么晚了,今天晚上实在是太麻烦大家了,我去给春丫头抓点药熬上,你们也都回去睡个好觉去吧,今晚上这里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和秋就行了。”
小五的眸子里面还是带了几分担忧,又是瞧了瞧毛郎中认真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还是向着毛郎中点了点头“给她抓几服治伤寒的药就好,大姨,姨夫,你们也早点睡,要是你们再累坏了身子……”
毛郎中打了一个“恩”字,段晟轩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因为没有换洗的衣裳,段晟轩还穿着那件被雨水打湿的衣裳,玉树临风的里长带了几分狼狈,毛郎中弯下了腰,向着段晟轩深深地鞠了一躬,段晟轩自己也是被这动作吓了一一跳,伸手扶住毛郎中的胳膊:“老人家,这可使不得。”
毛郎中的眼底泛起了一些泪花:“大人,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若不是你今天把她找回来……我……我和秋……”这阵子的事情太多,毛郎中的身子微微带了几分颤抖。
段晟轩唇角轻勾,伸手将毛郎中扶了起来:“无事,本官为里长,这件事也是本官该做的事情,没有必要这么客气的。”
晏秋接过了小五手里的毛巾,伸手敷在春漪的额头上面,塌上的姑娘,又是挣扎了一下子。
小五和陆离道了别,向着门走去,路过段晟轩的身边时,小五眸子带了几分无奈,又是瞧了瞧段晟轩,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段晟轩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见的声音想段晟轩说道:“春漪,是个好姑娘。”
段晟轩一怔,再抬头看过去,却是只瞧见晏姑娘和自家相公亲昵的背影,段晟轩的唇角勾出一丝苦笑,春漪是个好姑娘,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偏偏不是他认准的那个姑娘。
毛郎中瞧着段里长的模样,张了张嘴巴刚想说话,却是段晟轩回过头来拧了拧自己还残了些水的袖子,抬头对着毛郎中扯出一个笑来:“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本官就好了,本官先回去了。”
毛郎中点了点头,独看见穿着湿衣裳的段晟轩走出了门去,毛郎中抬头又是看了一眼春漪,唇角一勾,划出一丝无奈的笑来:“爹老了,却还是希望你好。”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掉在了地上,激起哗哗的声响,貌似,又大了。
小五收了伞,和陆公子进了家门,小五一路都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再加上眉心一直散不开的结,映在陆离的眸子里面。
陆公子垂下了脑袋,伸手轻轻地触碰小五的眉心,嘴角轻抿,声音淡淡:“在想什么?”
小五被吓了一下子,抬起头来眨巴了几下眼眸,瞧着身前的公子,却是苦笑了一下子:“无事。”
小五在毯子上面蹭了蹭脚,陆公子的嘴角又是抿了一下:“战场上,生死本来就是常事。”
小五的脚一顿,眉目轻轻地垂下了来:“是呀,我知道。”其实小五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接受不了,明明上一刻还是生龙活虎的人,下一刻却是化作一具尸骨,连面目都是看不清楚,只剩下一群哭泣的人,哀悼着一份亡灵。
“白伊伊和我说,上次你看见她杀人,不太适应。”陆离顿了顿,瞧着小五的背影,却还是缓缓开了口。
小五一怔,咽了两下唾沫,回首瞧着陆离的眸子微微沉了沉:“我不是不适应,我只是不明白,明明都是爹生娘养长大的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为什么就那么一瞬,就变成了一具不能动的身子,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下一刻却像是菜板上被宰的肥猪,只剩下血腥的一片。”
陆公子向着小五走了两步,伸手环住她的腰身,他的身子很冷,从她见到他,好像就是这般冷着,像块冰,却给她温暖。
小五的唇角轻轻地勾了勾,突然开口道:“这样的事,你适应了?对吗?”
小五还记得,陆离说复仇时眼中的火焰,也记得女皇驾到时他说玩物的无奈,皇家,注定血腥,只是她,还需要时间还消化。
陆公子的头倚在晏小五的肩头,双眸紧闭,唇边的笑意,带了几分无奈,竟像是伤悲。
小五的唇角带了几分无言,轻声道:“王有财呢?”
陆离一顿,却又是在小五的肩头蹭了蹭,声音里还带了些许的鼻音“白伊伊去处理了,她查出来,那些山贼,是他找的人,不消停的人,终究要付出代价。”
小五一顿,眼前,不知怎的,竟是出现一片血红。
黑暗,笼罩着小小的村庄,又是一夜,一个不消停的夜。
清晨,去毛家药铺悼念的人还不算太多,但大都是熟悉的人,春漪一身白衣,站在人群的边上,双唇还微微带着几分干,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只剩下一双眸子微微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像是和这个世界都脱了轨。
小五瞧了她的模样,抿了抿嘴角走在了她的身边,春漪的身子动了动,偏头刚好瞧见了小五,唇角轻抿,眸底竟是划出了一丝犹疑,小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的病还没好,身子还比较虚弱,别在这里站的太久了,要是累了,就先去屋里面歇着吧。”
春漪又是愣了愣,眼睛无神地眨巴了两下子,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小五说的是什么,小五伸手探了探春漪额头的温度,放心了少许,春漪的烧,总算是退了。
毛姑娘感受到了小五的手掌碰触在自己的额头,眼眸又是抬了抬,只瞧着眼前的姑娘淡淡的眸子,春漪咽了几口唾沫下去,缓缓开口,小五看着她的眸子一愣,却听眼前的姑娘道:“小五姐,我相信吗,师弟没有死,昨天晚上,我看见他了。”
小五一愣,又是摸了摸春漪的额头,嘴角轻轻地抿了抿:“春漪,你……”
春漪的眸子坚定,定定地看着晏小五:“小五姐,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话,可是……我昨天晚上真的看见了他,我看见他跪在地上,那个背影,我确定,我确定就是师弟!”
小五轻声叹了口气,眉头轻皱看着春漪:“春漪,昨天的雨下的大,再加上你还受了风寒,还是多多休息的好。”
春漪抿了抿嘴角,头又是垂了垂:“我就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可是……”姑娘的声音里面带了一丝的苍白和无力。
小五瞧着她的模样,却是心下又一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正想着,小五眼前一偏,却是瞟见来悼念的人里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五一怔,定定瞧了瞧来人,竟是那天女帝派来请自己去段家的小厮。
小厮左右瞧了瞧,当看见了小五的时候,眸子微微动了动,唇角一抿,赶忙走了过来,小五一怔,抬头看着小厮,小厮几步走到了晏小五的身前,微微弯下腰请了一个礼:“姑娘,小的今个来,还得劳烦姑娘再去里长府走一遭。”
春漪的指尖轻轻地抖了两下子,却还是低着脑袋,瞧瞧地看着眼前的小五和小厮,小五的唇角轻抿,抬眼又是多打量了小厮两眼:“敢问,请我去段府的,是里长大人,还是……你家的客人?”
小厮像是早就知道小五会问这般的问题,头又是微微地垂了垂:“回姑娘,是我家的客人。”
小五的手掌扶着身侧的桌子,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唇角轻勾:“你先回去,去回了你家客人,就说我手头上又些事情有些忙不开,让你家的客人等一等,等我叫来了我相公,我们会一起去。”
小厮又是顿了顿:“姑娘,我家客人特意吩咐,这次请姑娘尽早去,且只请姑娘一个人去,而且,客人还说,有一张字条要小的交给你。”
春漪虽是带了几分疑惑,但看着小五的神情,没有理这边的事情,兀自为尹沉又是上了一炷香。
小五伸手接过小厮手中的字条,白色的宣纸上面染了几分墨痕,字迹恢弘大气,虽是龙飞凤舞,却带了几分气韵自在其中,这般的字,谁会想是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小五瞧着纸上的字迹,脸色轻变,略微沉思片刻,又是抬头看了看小厮,道:“好,我和你去。”
小厮拱了拱手:“谢姑娘赏脸。”
春漪感觉到气氛有一丝尴尬,不禁伸手拉住了小五的胳膊,眸子里,带了几分担忧,小五回头向着她一笑,笑容中些许带了几丝苍白,春漪的心微微地颤了颤,却听见小五开口:“无事,其实,要是尹沉真的还活着,挺好的。”
春漪的眸子瞪了瞪,微微一愣,一瞬无言,不知小五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春漪只能呆愣愣地瞧着小五把自己的手掌从小五的胳膊上面拿了下来,小五提了裙摆,随着小厮向着门外走了去,春漪瞧了瞧坐在一边的毛郎中和晏秋,眼睛不自觉地眨巴了两下子:“爹,娘,你们今天看见段里长了吗?”
毛郎中听了春漪的话,眉目微皱,带了几分狐疑地瞧着眼前带了几分焦急的姑娘,摇了摇头,唇角轻轻地抽了一下:“春丫头,其实……里长里长大人……”毛郎中的话还没有说完,春漪却又是要跑出去,毛郎中一急,赶忙伸手抓住了春漪的胳膊:“闺女,你又要去哪里?”
春漪一愣,眸子中带了几分急:“爹,我不乱跑了,我要去找里长大人,刚刚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人要见小五姐,还让小五姐一个人去,我记得,上次里长听了消息就是吓了一跳,如今里长大人不在,小五姐一个人去段府,我怕……”
毛郎中的喉结动了两下子,松开了春漪的手掌,眼眸里面也是染了几分急躁:“你先去小五家找陆公子吧,小五跟着他们走了?”
春漪点了点头:“恩,他们说是有什么事情,给小五姐看了一张字条,小五姐就跟着他们走了。”
春漪说了话,赶忙跑出了屋门,向着小五家的方向走了去,药铺之内,依旧一片素色,风儿轻动,吹开白色的纱,如今,吊念的,却早已不知是亡灵,还是活死人。
小五随着小厮向着宅子里面走去,段晟轩怕是不在,否则三尺之内怎会听不见某位自恋的爷蹦跶的声音,宅子里面的氛围依旧像是几天前小五来时一般微微带了一点尴尬,小厮一路无言,只是将小五带到了大堂。
小五抬手,推开了大堂的门,看见屋内陆雪正低头为女帝斟茶,女帝手执书卷,瞧得正认真,小五上前一步,俯身跪下:“儿媳晏小五叩见母后。”
“又是一声儿媳?”女帝未抬眸,但声音里面,却带了几分淡淡地嘲讽,小五的牙轻轻地咬了一下,头还是微微地低着,声音不卑不亢:“母后,儿媳认为,儿媳的身份,是改不了的,皇家大气,如今儿媳若是入了城,自当是注意礼节。”
女帝的书卷放在了一边,唇角不禁发出一声冷哼:“你倒是注意礼节。”
小五唇角轻勾,却是滑出了一丝笑意来,双手向着前面拱了拱:“谢母后夸奖。”如今,谁又敢和谁撕破了脸,女帝地位虽高,可兵符还在晏小五的胸膛边上靠着,像是一股力量,支撑着晏小五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抗衡。
女帝的眸子定了定,瞧着眼前的晏小五,或许她活了这般地久,从来没有这般认真地看过一个低贱的乡野村妇。
女帝的手掌放在桌上,茶还热着,冒着点点的热气,女帝的眸子偏了些许,却还是看着眼前的晏小五:“杨丞相家的千金,年方二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节得体,身份高贵,比不上你?”
小五拱手:“比得过。”
“洛大人家的嫡女,年不过及笈,各方书典,熟记于心,京城上下,第一才女,比不上你?”
小五浅笑:“比得过。”
圣上的身子向着前面探了一句:“这般的人,还有太多,都不知比你这般的村妇强出多少倍来,这般的女子,才是昭阳国该有的太子妃,为了一个你,他几乎赔了全部,可是,赔得起吗?又值得吗?朕也知你有些小聪明,会些许医术,有些许主意,在这等边疆地带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可,国事,怎可混为一谈?不过毛家药铺区区几条人命,你便必须来此,你这样的人,又怎敢一口一个母后,辱我昭阳之威?辱朕之皇位!”
圣上之话,长,真,切,陆雪站在圣上的身后,唇角,带了有些干,小五的唇角轻抿,竟是露出一丝笑颜。眉目微垂,字条上“若不来见,毛家之人皆身首分离”的话仿佛还在眼前回荡,姑娘开口,声音却是淡淡的,像是看透了一切的模样。
“母后,小五或许如您所言,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也不是什么第一才女,可小五命好,遇上的机缘好,幸得上天垂青,将陆离送到了小五的身边,小五若是不接好了,又怎么对得起这份大礼。再者道,小五想问母后,您是昭阳国最尊贵的女人,论年轻貌美,您可比的过丞相千金?论才华横溢,您可比的过洛家嫡女?这世上,本就没有能者为好的定论,不过机缘,不过情分。”
女帝一怔,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咽了咽唾沫,冷哼了一声:“好一个不过机缘,不过情分,当年朕处理国事,对离儿疏于管理,吴大人怕他在乡野之中依旧存有二心,便下令让段家小子给他找个妻,你可知朕知此事之时,险些让吴大人告老还乡而去?你如今谢天,倒不如谢朕。离儿自小不经世事,心思单纯,怎懂男女私情之事,如今久在边疆,未见过佳人,不过是瞧着你有几分聪颖和容颜,便是被你迷了心窍,若他回了京城,佳人如云,如何记得起你的模样?”
小五唇角轻勾,抬眸竟是直视着座上人的眸子,女帝的眸子不像是劝说,倒像是存了几分试探,小五轻笑出声:“小五恋他,顾信他,人各有命,若是小五看错了人,便是小五的命,可是小五坚信,他,不是那般的人。”
女帝的身子向着后面倚了倚,唇角抢勾出一丝笑意:“不是那样的人?你倒是信他?朕曾经也是信他,如何?如今,他为了一个女人,公然和朕反目!”
小五点头,女帝伸手捧了茶杯,伸手让陆雪先出去,陆雪一怔,抬头看了看女帝,开口唤道:“母后。”
女帝闭上眼眸像是累了的点了点头,陆雪瞧着小五的眸子带了几分担忧,小五也是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心中,却不再存了一丝害怕。陆雪抿了抿唇角,却还是走了出去,木门在身后被合上,啪的一声,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一老一小两个女人,两个针锋相对,却又如此相似的女人。
女帝叹了口气,小五一怔,竟从不知眼前的人也有愁苦无奈的时候,女帝抿了一口茶:“那些话,说与你听,我只是不知,究竟为何,他选了你?”
小五抿唇,却是勾出一丝笑意,女帝皱眉,声音带了些许的严厉:“可他选了你,却不代表朕选了你,朕这么多年,阅人无数,却偏偏只对这一个儿子,看偏了眼。”
小五唇角轻抿:“母后,你是看偏了眼,可您可曾想过,其实,他的伪装,他的木讷,他的害怕,他的一切,都是因您而起,您说我身份不够,攀不上你们皇家的高枝,小五只想问你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总该有一个人,帮他分担。”
女帝斟茶,不理小五之言,小五跪在地上,腿微微带了几分酸麻,女帝的唇角微动,眸间却像是盛了一份情,一个做为母亲都该有的情:“朕十几岁进宫,那时,曾经和你想了一样的事情。”声音,几分颓唐。
小五怔,瞧着眼前的女人,她拼命掩藏的白发颤巍巍地露出了一点头,暴露了这个女人这般多勾心斗角的岁月里的沧桑和无助。
“后来,朕一身金衣,执先帝之手,万臣朝拜,登皇后之基时,想的也是和你一样的事情。”手掌轻垂,藏了多少辛酸。
“年少无知三两点,一生一世一双人,晏小五,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那一日,你能让离儿用军权逼朕放你走,你又怎会知道,十年之后,你年老珠黄之时,他会不会用同样的手段,逼你放另一个女人离开?朕劝你,为自己,谋条生路。”
女帝指尖轻抖,眸间偏向晏小五,她想看到,想看到这个姑娘眸子里的犹疑,想看到晏小五的几分惊恐或是无助,晏小五的眸子映在她的眸子里面,小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却是异常的闪亮,没有一丝女帝想要看见的东西,有的,不过是点点轻闪,几分倔强:“若是这般,儿媳宁愿自己请离。可那样的一天,永远不会到来,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他忘了,便是我看走了眼,我既然选了这条路,无论后果如何,我都要独自承担。”小五垂眸,又想起白头吟里的那句言语“闻君有两意,故来相诀别。”但她信,信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哦?”一个字,探出了几分鼻息,女帝抬眼,指尖画在桌上刚撒的茶水上面,不知画出了怎样的图画,小五的眸子瞧着她,却见她唇齿轻笑,眉心自带出几分威胁:“好一个后果如何,独自承担,那如今,朕,便给你两条路让你选择。”
小五一顿,叩首:“圣上如今闭了众人耳目来见小五,但小五只请圣上知道,小五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离开夫郎。”
女帝手指轻摇:“你便是听了朕给你的路再说,也不晚。”
小五垂首,只瞧见座上的女帝伸出了一个手指来:“第一件,你可随朕回宫,做朕的婢女,朕虽是不喜你做朕的儿媳,但朕欣赏你的个性,荣华富贵,任你挑选,高官利禄,朕从不认为,只有男儿才可享用,而后,朕带离儿回宫,为他择选太子妃,为他谋之后的事情,可是,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可以见他,若是勾了欲,朕,定将有法,若是百年之后,朕魂归尘土,若是那年你还觉得你今日之话无错,无悔,你还是要是与离儿在一起,便要看你的本事。”
小五唇角轻抿,抬头看着女帝的眸子,女帝确实很是欣赏她,欣赏她的倔强,欣赏她的性格,只等着她给出自己一个答复,可谁知面前的姑娘又是在地上轻轻叩首:“请母后说出第二条路。”
女帝眸子轻动,瞧了瞧眼前的姑娘,手指不愿地在桌脚上面敲了两下子:“你要听,第二条路?”
小五抿唇点了点头,只听女帝开口:“朕可以暂时不管你与离儿的事情,但,你要喝了这个,也要将兵符交出来,这,是场交易。”天子脚下,何不为交易,男女私情,骨肉之血,竟然,都是一场交易。
小五抬首,手掌带了几分颤抖,牙齿轻轻地咬在一起,几口唾沫咽在唇角,小五看着眼前的女人,女帝那双精明的眸子轻轻地动着,十五岁初入宫闺,这么多年,为了走上这样的位置,她,又究竟算计了多少人。
小五的唇角轻抿,看着女帝把自己茶杯后面的一个杯子推到了茶杯的前面来,晏姑娘的手掌攥成了拳头,只觉得心都是有些麻木的,却还是定了神,伸手要去接过女帝手里的酒杯:“母后,若非要如此,小五选第二条。”
“慢!”女帝的手掌连带着酒杯向着后面收了收,小五一愣,抬头看着这个女人,女帝的唇角轻抿,眼眸在眼前的酒杯里面打转:“朕知道,你精通医术,这杯酒,你不可观,不可嗅,若你下定了决心,还望你一饮而尽,莫要留了一点残余,你喝了之后,朕自然有办法向着离儿交代。”
小五的唇角轻勾,眼眸看着眼前的女帝:“母后,若是小五去了,你怕是就再也不能拿到兵符了。”
“喝了这杯酒,便好。”酒杯在女帝的手中摇晃,带出淡淡地酒味,里面,却不知究竟藏了什么。
眼前的酒杯雕刻着漂亮的纹路,小五咬了咬牙,又是看着眼前的女帝浅浅的笑意,小五眉心一皱,手掌轻抬,她在赌,赌一个没有心的帝王的心,她在谋,谋一场本该平淡的风花雪月。
小五浅笑,眸子化作浅浅月牙,女帝微怔,她赐酒的人太多,但多是太监回来和自己报告那些繁碎的情况,不是哭的昏天暗地,就是要按在地上狠狠地教育,可眼前的姑娘,眸间盈盈,却是勾出了一丝笑意来,小五唇角轻抿:“母后,你可要记住了,自己说的话,若我喝了,昭阳国的太子妃,便只有一个,名唤晏小五,哪怕魂归尘土,也永生不变。”
女帝一静,抿了抿唇角看着眼前的姑娘笑意盈盈,哪里有半分惧色,女帝合眸,微微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晏小五:“好。”
随后,又是加了一句:“朕金口玉言,不会说谎。”
小五眉心淡淡,一抬手,一仰头,烈酒灼吼,是谁踢开了屋内,送进一阵光亮。
小五的意识微微有几分模糊,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女帝的眸子灼灼,看着眼前的姑娘,小五的身子不稳,要向着身后倒去,没有想象之中的冰冷,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暖着她的身子,那熟悉的香气,熟悉的怀抱,真的,好舒服……
陆公子的眸子泛着一阵血红,怔怔瞧着眼前的女人,苍老的女人抬起眸子,不输丝毫。
陆离的唇角轻动,悠悠牵出几个字来:“你怎么敢!你怎么……”
女帝眸中灼灼:“天下,是朕的天下,你,是朕的皇子,朕有何不敢?宁朕负天下之人,却不得有一人对朕存有二心,哪怕那个人是你,也不例外。”语气淡淡,女帝伸手又是拿起了茶杯,茶香扑鼻,眼前之事,恍若未闻。
陆离手掌握拳,瞪着眼前的人“你给她喝了什么?”陆离的手掌握住小五的腕子,脉搏,微微带了几分急促,怀里的姑娘脸颊带了一点殷红。3
女帝的手挑了茶水,滚烫的茶水烫着女帝的之间“不过一杯酒,罢了。”
“经得起选择,才能为我皇城的太子妃。”
陆离怔,抬头看她,女帝没有看着他的眸,眼里,像是只装了茶“你小时候,朕教你泡茶,从未想过,你也要这样半满的活着。”
陆离喉间轻动,看着眼前的姑娘在他的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
茶水浮动“朕从来不知,你隐藏了这么多的事情,她说,你的伪装,你的木讷,你的害怕,你的一切,都是因朕而起。”
女帝抬头,却只看见陆离抱着小五向门外走去,只留下尴尬的话语,回荡在不大的屋子里面,像是唯一能够回答她的声音。
女帝垂手,轻声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起,她连个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都变成了这么奢侈的事情。
陆离撑着头,看着塌上的姑娘轻轻嘟起的唇角,榻上的姑娘动了动身子,她的酒量,还是让人嫌弃的模样。
小五怯生生地睁开了眸子,两颊,依旧带了几分殷红,陆公子唇角轻勾:“醒了?”
小五点了点头,眼眸里面染了几分氤氲,嘟着嘴巴向着陆离的怀里面窝了窝:“我是不是死了?”小五的眸子轻轻闭着,又向着陆离的怀里面窝了窝:“也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看的见我,母后可是答应了我,我要是喝了那杯酒,你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太子妃!”像是堵气的话,却让陆公子的心头一疼,伸手理了理小五的发梢:“本来,只有你一个……”
小五的脑袋动了动,傻傻的笑了笑:“你能听见我说话呀,我以为我化作了厉鬼,来好好的看着你,看你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母后说,十年之后,你会为了另一个女人来逼我,我告诉你哟,要是你敢这么做的话,我就废了你!”
“恩。”男子垂首,轻轻应着,女子抬眸,看着榻上的人,伸出手指轻轻覆在陆离的唇上,他的唇不冷,软软的舒服,小五的眸子像是发着淡淡的光亮,唇角微微勾起:“如今我死了,我要做我喜欢的事情。”
陆离眸中一疑,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的姑娘:“你开心就好……唔……”
声音未止,眼前的姑娘头一抬,吻上了公子的唇角,软玉在怀,陆离的眸子睁得好大,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小五伸出舌头舔了舔陆公子的唇角,眼眸眯成了弯弯的月牙:“乖。”
声音,轻柔地话语让公子的喉结轻动,怔怔看着眼前的姑娘,她的眸子弯成漂亮的月牙,像是盛了漫天的星辰,陆公子弯下身子,反客为主,循循善诱,眸子第一次有了些许的迷离。
小五的头微微带着几分晕,陆公子冰凉的手掌像是带了火,不知何时探到了小五的腰间,陆公子的手掌轻轻地一拽,小五的衣带,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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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上传完了,艾总这里下大雨,网也时有时无的,呜呜呜,让我哭一下,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雨,感觉把春漪雨夜出逃放在今个写,准写的特别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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