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风雨弹岁月,菩提句诗颂春秋。
石楼大堂之上,弥漫着一片阴郁的气息。
大堂的石桌前,索命门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部齐聚于此。鹄鸠一脸阴沉地坐在正中,他的身边,依次坐着嫣红、穿星、仲杰、寿仁。每个人的脸色均十分的难看。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会议中,增加了一个新人,那就是身为杨房房主的我。
嫣红一脸怒不可遏的对着鹄鸠喊着:“这不可能,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梅堂早就应该有人向我汇报此事,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你所说的这些绝对是谣言!”
鹄鸠摇了摇头:“嫣红啊,你跟随了我这么多年,应该也知道,我们索命门能够有今天,靠的就是谨慎二字,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也不可不防啊。”
“我呸!因为一些毫无根据的传言,就打算干掉追随自己多年,为门内上上下下默默付出诸多心血的兄弟,你觉得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如何服众?”嫣红不顾众人的目光,愤怒地斥责着鹄鸠。
穿星此时插话道:“虽然的确有些草率,但那万奈本身就是一个怪人,身为索命门的堂主,却很少到咱们石楼,门中门徒至少有一半的人不知道他的模样。并且万奈掌握着我们索命门内众多机密,万一传言是真,那么只怕我们全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嫣红冷笑了一声:“如果他想要背叛我们,只怕早就背叛我们了,何必还有等这么久?”
鹄鸠叹道:“嫣红啊,人总是会变的,这你也应该知道,如果这传言发生在以前,我当然不会相信。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怕任谁都不得不防吧?”
嫣红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冷冷地:“你是门主,如果你认定了万奈有反叛之意,我自然也不能说什么,不过那万奈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如果指望我的梅堂能够为你们提供什么情报,那只能让各位失望了。”
鹄鸠笑了:“关于这一点,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你我相伴这么多年了,对于你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所以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鹄鸠看向了穿星。
鹄鸠:“穿星啊,嫣红说的也没有错,万奈毕竟是索命门三堂主之一,他的松堂对于我们索命门来说就相当于命门。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如果贸然出手,以那万奈的性格,只怕不反也得反了。”
穿星一脸冰冷地:“门主的意思我明白,既然梅堂这次不愿意接下这个任务,那么这次就由我们竹堂代劳好了。”
嫣红不屑地说道:“你似乎把谍报工作看得也太简单了些吧?那万奈虽然年纪咱咱们三堂主之中是最轻的,但无论心机还是才智均异于常人。何况他手下桃李杏三房房主也均是人中俊杰,你们竹堂杀人放火还可以,刺探军情这方面,只怕还差些本事。”
穿星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万奈和他的手下的确很强,所以我也并不打算小看他,既然他手下有桃李杏三房坐镇,那么我这次也直接派出我部下最强的槐杨柳三房房主亲自出马。”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看向了仲杰,却见仲杰也正看着我。
“好好好,难得你们竹堂精英能够首次联手,我个人倒也是十分的期待呢。”言罢,鹄鸠大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大厅之内,久久不曾散去。
当夜,我来至了柳房的议厅,只见仲杰正与岸查、殷枫还有荼独交代着任务。
仲杰见我来了,微微一笑:“莜熙房主亲临寒舍,真是令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少拿我开心了,我问你,今天的会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仲杰笑道:“怎么?莫不是你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太紧张没听懂吗?”
我有些生气地:“怎么可能没听懂,但是这里面也有太多不合理之处了吧?万奈虽然神秘,但突然间传来他要反叛的消息也太过蹊跷了吧?何况居然还一次性派出三名房主同时出动,这里面如果没有隐情,那我真是白在门里混这么多年了。”
仲杰听罢,笑出了声音:“你总共在门里也不过呆了四年的时间吧?而且嘴上说的漂亮,却一点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培养起来,作为你之前的上级,还真是觉得有些失败呢。”
岸查、殷枫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连荼独也龇着牙看着我傻乐。
我顿时羞红了脸,连忙走进房门,将门关上。
仲杰收起笑容看着我:“咱们换个地方说。”
言罢,我们一行人与后门走出,上下翻飞的绕至了我杨房的议厅。
我将所有的门锁上,岸查、殷枫与荼独分别站在三扇门前,以防有外人偷听。
我对着仲杰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仲杰答道:“我想以你现在的才智,应该早就看出这里面存在着不少的隐情,这其中有些恩怨早在你未加入索命门之前,便已经接下,有些事情,甚至早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你是说,鹄鸠与万奈之间一直存在着矛盾与恩怨?”我问道。
仲杰点了点头:“确切的说,是与万奈的父亲,上一代松堂堂主万峰之间的恩怨。”
我不由得感到有些混乱:“万奈的父亲?难怪我看那万奈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成为了松堂堂主,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你快与我说来。”
“要说到此时,可就说来话长了。”仲杰说着,看向了岸查等人,“这些故事你们应该也不曾听过吧?反正你们早晚也要知道,不如就在这里告诉你们好了……”
早在三十多年前,那是的鹄鸠还不是索命门的门主,而是与嫣红、万峰同为三堂中竹堂的堂主。而当时的索命门主,则是三人的老师,曾令整个大明国谈虎变色的影子杀手,影月。虽说如今见过此人的人几乎已经不存在,但在当年,听到影月的名字,便相当于听到了死亡的声音。
那影月不但暗杀的技术了得,并且在才智方面亦非比寻常。据闻无论是何等身份,何等武功之人,一旦成为了影月的猎物,哪怕逃至天涯海角,亦难道死亡的光顾。
然而就在三十年前,影月突然暴毙,死因至今仍然是个谜。当时索命门几乎所有人均将矛头对向了当时的松堂堂主万峰。而那万峰乃是个脾气火爆之人,当他得知自己被怀疑之后,竟主动带着自己的门徒宣布脱离索命门,并与鹄鸠为首的索命门进行了一场长达五年之久的暗战。
那时的三堂还不似如今这般分工明确,而是各自拥有自己的团队。如果说影月时的索命门是整个索命门成立历来最辉煌的时刻的话,那么影月死后的那段时间里,则可以被称之为索命门最黑暗的时期。
无数的刺客、门徒不明不白的便死于那次内乱之中,原本的索命门三十六房因为相互厮杀如今只剩下六房。
最终,鹄鸠还是在伤亡惨重的前提下,最终还是亲手杀掉了万峰。然而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鹄鸠不但重新接纳了曾经的松堂余众,并任命万峰之子万奈为新的松堂堂主。
而鹄鸠的这一举动,顿时引来了无数的猜测。基于鹄鸠的狠毒,接纳万奈绝不会是因为仁慈。而万奈甘心趋于自己的杀父仇人之下,并且这么多年不曾有过谋反之心,亦不由得让人相信,这二人之间定有着某种协议与秘密。
当然,如果知晓二人之间的这些故事。那么也能够看出,二人之间绝非真正的和解,而是相互之间一直防范着对方。
万峰死后,鹄鸠顺利成为了索命门的门主。鹄鸠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三堂的指责重新分配,嫣红的梅堂负责谍报工作,万奈的松堂负责一切后勤工作,而竹堂则直接接受鹄鸠的领导。
鹄鸠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了,就是为了将门中的全部战斗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中,以防类似万峰的事情再次发生。
而万奈则在接受松堂之后的第二天,突然宣布离开石楼,并在没有通知鹄鸠的情况下将手下人突然撤走。每月只派手下门徒将门中所需物资送来,除非有重大事件发生,否则很难能够见到万奈本人。
万奈这么做的用意也很明显,就是尽量躲开鹄鸠对自己的控制,并防止鹄鸠哪日突然对自己痛下杀手。
然而此时突然传出万奈有意出卖索命门的消息,想来绝对不会如字面般如此的简单。那万奈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且性格十分的怪异,想要寻到他,只怕也需费上一番功夫。
“无论这件事情的后背究竟有怎么样的隐情,一切的前提都是需要先找到那位万奈万堂主以及他的松堂。只有找到了松堂的所在,才能谈剩下来的的发展。”仲杰说道。
我点了点头:“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让我很不放心。”
仲杰看着我:“你是想说关于寿仁的事情吗?”
“不错,此番鹄鸠突然下令竹堂三房共同出动,这可是以往几乎从来没有发生过得大阵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鹄鸠这么做,一是对万奈的重视,二则是让寿仁监视我们。”我回答道。
仲杰笑了:“你说的没错,毕竟你我这里也有着门主不愿让外人知的秘密。虽然那日你用俞慕龙唬住了门主,但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我叹了口气说道:“所以鹄鸠此番的目的,一是希望我们于万奈自相残杀,最好能够两败俱伤。而寿仁的工作,一是监视双方。二则是一旦一方不行了,赶紧上前补刀。”
这时,岸查突然插话道:“既然那个鹄鸠一直打算害咱们,那咱们何必还留在这里整日提心吊胆的防着他们?不如一走了之,也省得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殷枫叹道:“你说得倒是简单,咱们当初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各自走投无路,不得已才加入这索命门。一旦现在我们离开,每日担惊受怕防着别人来刺杀咱们不说,以咱们现在的身份,又有什么地方容得下咱们呢?”
岸查听了殷枫的话,顿时无言。
仲杰此时看着我问道:“过去一遇到麻烦,你总是会问我。如今却成了我要问你了。莜熙,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个难题?”
我想了想,对着仲杰说道:“如今首先要做的,是要赶紧找到万奈与他的松堂现在所在的位置,这也是之后所有计划的前提,一旦万奈被寿仁先行一步找到的话,只怕这后面的所有秘密就全部随着万奈的生命一同离去了。”
仲杰点了点头:“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恐怕也需要我们去做。”
“的确,鹄鸠那边的态度实在太让人觉得可疑,不过如果你想从那个老狐狸身上入手,只怕不但什么结果也得不到不说,还可能有生命危险。”我说道。
仲杰问道:“那么,你觉的从哪里入手比较好呢?”
“嫣红。”我缓缓地回答道。
仲杰看着我,叹了口气:“莜熙,你成长的速度,真的让人觉得可怕。不过那个寿仁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无论武功还是智谋,均不在我之下,有他在身边,亦是一个难题。”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分头行动,你带着岸查与殷枫从嫣红这边入手。而我与荼独则去打探万奈的下落。”我回答道。
“石楼最后一次接到松堂送来的物资是十日之前,对方称自己于常州所致,也许那里能够探听到我们需要的消息。”仲杰告诉我道,“另外,自从那日你在灵山脚下击败那陆绎之后,此人便失去了消息。我总觉得以他的性格,定不会就此罢休,你也要多加小心他和他的锦衣卫。”
我点了点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一条充满迷雾的险路,正于前方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