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翁江边坐,只待上钩鱼。
相比于地上村庄的破败与荒凉,暗道之中可谓是别有洞天。四通八达的道路宛如蛛网一般交织在一起。如不是俞慕龙于前方带路,即使我们能够找到这里,也只怕会困死在这迷宫之中。
暗道很窄,只够一人站立,我与殷枫、甘恩还有戴德一行四人呈一字型站成一排,随着俞慕龙游走在蜿蜒曲折的暗道之内。
“跟紧了,要是跟这里迷了路,我可不保证你们还能活着出去。”俞慕龙悠悠地说着。
虽然只有一条腿,然而我们无论走得多快,却始终无法追上俞慕龙的脚步。
我看着俞慕龙的背影,忍不住问道:“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俞慕龙:“当然是出去了,不然你以为我们在这里是踏春不成?”
我环顾着四周错综交杂的道路,好奇地:“这些道路想必通向这村庄的各户人家吧?”
俞慕龙点了点头:“这村子所住的村民均是被朝廷抓去做壮工修建城防工事的壮夫,因为受不了徭役偷偷跑了出来。整日担惊受怕,为了防止官兵来抓自己,特意修了这些密道,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随时可以逃走。”
“这么说来,那村子里的百姓,在听到那些刺客来杀你的时候,就全都跑了?”殷枫问道。
俞慕龙怪笑了一声:“你们可是要比你们那些无脑的同伙要聪明得多,最起码,知道生命的宝贵,不会白白来送死。”
戴德一脸的惊恐:“你,你知道我们是谁?”
“这并不难猜,虽然你们在做事上比那些蠢蛋要谨慎的多,不过既然要演,好歹也该注意一下细节。”说着,只见俞慕龙把手一抬,四枚鬼头铜牌正在他的手中来回摇摆着。
我们连忙摸索自己的身子,果然身上的铜牌均已不见。
真是个可怕之人,虽然我们身为刺客,在武学上只讲究生存与实用,然而这人却能悄无声息在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将我们腰间的铜牌全部摘走。如果俞慕龙不是摘走我们的铜牌,而是对我们捅上一刀的话,只怕我们连死都不知是如何死去。
俞慕龙将铜牌向后一扔,铜牌精准的落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中。
殷枫看着俞慕龙:“你既然知道我们和那些杀你之人是一伙的,为何还要救我们?要知道,你完全没必要特意来到我们那里,大可直接在这暗道中悄然离去,留下我们与锦衣卫的人自相残杀。”
俞慕龙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嗜血的恶鬼,你们为何总是怕我要杀了你们呢?如果你们现在向我动手,我为了自保自然不会放过你们。不过你们既没有动手,我又为何要杀你们。”
甘恩:“但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和杀你的人是一伙的,即使你不愿杀了我们,但大可以不去管我们,自己离去。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救我们。”
“你们就这么想要个原因吗?那我告诉你们,原因很简单,总是要有人回去报个信儿不是嘛”俞慕龙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任务不是你们接的,那你们就跟此事没有任何关系,既然没有关系,我为何不能救你们?如果这任务是你们接的,那按照你们索命门的规矩,不用我动手,你们回去也会受到责罚。”
言罢,俞慕龙将铁杖抬起,将头顶的暗门推开,一缕耀眼的光芒只照的我们睁不开眼睛。。
我们一行五人从暗道中出来,原来,外面早已天明。我环顾着四周,却不知这里是何处。
“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未开口,殷枫已经问出了我想要问的问题。
俞慕龙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条道路:“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顾家庄。至于你们要去哪里,我就管不着喽。”
言罢,俞慕龙一瘸一拐的打算离开。
我看着俞慕龙,不禁问道:“你打算去哪?”
俞慕龙回过头:“既然已经有人知道我的存在,那我想我这后半辈子是消停不了了。与其这样整日面对些软弱无聊之人,不如我先去见见我那些故友。毕竟,我们之间还有不少帐是要算的。”
说完,俞慕龙突然纵身向前一跃,我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俞慕龙已消失了踪影。
戴德见俞慕龙远去,长舒了一口气:“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甘恩:“能怎么办,咱们只能先回石楼,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禀告门主。接下来的事,就让门主去伤脑筋吧。”
此时此刻,虽然我们逃离了险境,但是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却令我陷入了沉思。
殷枫在一旁看着我,问道:“莜熙,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回过神,看着殷枫:“到目前为止,还有很多的疑点让我捉摸不透。首先来说,那俞慕龙被五宗陷害已有十年之久,俞慕龙虽然侥幸未死,但却也没有生出报仇的念头,一直于这村庄之中隐居。那么是谁发现了俞慕龙未死这个秘密呢?又是谁特意请咱们索命门去完成这么艰难的任务呢?”
殷枫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另外,十年之前的惨剧至今一直也只是个传说,当时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已经没什么人知道了。而俞慕龙这十年又做了些什么,更是一团迷雾。”
戴德;“嗨,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现如今咱们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要我说,咱们还是先赶紧回石楼,剩下的事情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我微微一笑:“你说得对,现在可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锦衣卫的人不知道何时还会再来,咱们还是赶紧回石楼才是。”
于是,我们一行四人迈步前往石楼。
当我们到达石楼的时候,已是日映未时。我们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如实汇报给了鹄鸠。
得知申苑与手下门徒六人全部身死,鹄鸠大惊失色,连忙召集三堂堂主共同商议。而我们则被打发回了房间休息。
房间中,岸查与荼独因有任务在身,不在石楼。我与殷枫坐在房间里,相对无言。
就这样,我与殷枫从未时一直坐到酉时,期间我二人谁也未曾开口,房间内一片寂静。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我们回过头向门口望去,只见仲杰迈步走了进来。
仲杰看我我与殷枫:“你们跟我来一下,门主有话想要问你们。”
言罢,仲杰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与殷枫相互看着对方,忙起身离开房间,随着仲杰去见鹄鸠。
石楼大堂上,鹄鸠满面愁容的坐在正中,他的身边坐着梅堂堂主嫣红、竹堂堂主穿星还有一位身材瘦弱,病容挂面的男子。从座位的排序来看,这人想来就是松堂堂主万奈。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掌管索命门各部衣食住行的大总管,竟是这样一位看似柔弱之人。不过在这索命门中,向来藏龙卧虎,单凭相貌去判断一个人可以说是十分愚蠢的。
鹄鸠的对面,坐着槐房房主寿仁。寿仁的旁边空着两个座位,一个是仲杰的,另一个,本该坐的是申苑。
寿仁的身后,站着甘恩与戴德。仲杰迈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而我与殷枫则站在了仲杰的身后。
“各位能够相聚在一起不容易,只希望我们每次聚齐的时候能够有一次不是坏事。”鹄鸠沙哑的声音流露着一丝无奈,“诸位应当也知道了,就在刚刚,我们收到消息,咱们有一项任务失败了,并且,我们还损失了一位房主。要知道,申苑可是为咱们索命门立下过赫赫功绩之人,他的殒命,对咱们索命门来说是极其严重的损失。”
万奈面无表情地看着鹄鸠,摇了摇头:“老狐狸,这时候你就别再猫哭耗子假慈悲了,那个什么申苑的死,不是正好证实了你之前的判断,那个俞慕龙果真还活着。”
“为了验证俞慕龙未死是真是假,居然不惜拿自己手下得力的干将冲锋去做替死鬼。老狐狸,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当你已经有所收敛,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的狠毒。”嫣红的言语之中充满着埋怨。
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很多。这次刺杀俞慕龙的任务并没有任何的雇主,而是鹄鸠自己得到了俞慕龙未死的消息,为了验证消息的真假,竟然派出自己门中顶尖的高手作为试探。
如果这次申苑成功杀掉了对方,则证明对方绝对不会是真的俞慕龙,即使是真的,那也算除去了武林中的一个大患。如果申苑失败了,则证明俞慕龙果真还活着。由此,我不由得对鹄鸠的心机感到佩服,也对他的狠辣感到恐惧。
鹄鸠发出了阴沉的怪笑:“不要这么说嘛,我当初可是没想到以申苑的身手,竟然不能全身而退。不过这不是更加证明了那个俞慕龙确确实实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起码,那身功夫丝毫不减当年之勇。”
一直一言不发的穿星突然开了口:“你是何目的我不感兴趣,赶紧说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便是。”
鹄鸠笑着看向穿星:“你看看,这才是咱们刺客应有的觉悟。我不过我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有疑问,咱们索命门并非正统武林中人,却为何也要趟俞慕龙这浑水。”
鹄鸠所言正是我不明之处。我们索命门身为外八门之一,一向被世人所不齿,莫说是俞慕龙,就是那五宗十三排八十一门,与我们也没有丝毫的瓜葛。却为何鹄鸠专门要去找那俞慕龙的麻烦呢?
我偷眼观瞧着周围,只见众人也是一脸的疑惑。
鹄鸠看着众人,神秘一笑:“那俞慕龙十年之前与那些所谓武林人士之间的恩怨,我想在座的各位早已知晓了吧?”
嫣红插话道:“行了,少卖关子,老狐狸,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外人所不知的事情?”
“老妹妹果然聪慧。不错,虽然此事由于被武林中人所封杀而导致很多人已经忘却了,不过但凡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场精彩的阴谋。可惜,大多人知道的只是俞慕龙被算计之前的事情,而之后的事情,就很少有人知道了。”鹄鸠的话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万奈:“哦?你的意思是,那俞慕龙被五宗算计之后,还有故事?”
鹄鸠:“不错。要说起这个故事,还得从那个坂本宏桥说起。各位应该知道,那个东洋人为何会找来那么多武林人士前来对他挑战?甚至惊动了五宗。”
嫣红冷笑一声:“还不是那些武林人士不争气,打不过人家。”
鹄鸠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一,另外最重要的是,那个东洋人在中土各地挑战期间,按照他们东洋的传统,每对一门一派挑战成功,对方需将门内珍贵之物上供给胜利者,以此来保证自己门派的招牌。”
“这么说来,那个东洋人应当是挣了不少啊。”万奈说道。
“何止是不少,当初那东洋人可是席卷了整个武林,所搜刮来的宝物加起来,最少也得是这个数”说着,鹄鸠伸出了六根手指。
“六千两?那倒还真是不少挣。”仲杰插话道。
鹄鸠摇了摇:“仲杰啊,何必那么客气,尽量往多了猜。区区六千两,哪里请的来五宗的人。”
嫣红此事也来了兴致:“难不成是六万两
鹄鸠:“不对,是六十万两,而且是黄金。”
“什么?六十万!还是黄金!”万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不住咳嗽。
“这么多的钱,难怪十年前那帮武林人会对这个东洋人如此的重视,要知道,能够使五宗齐聚一堂之人,总共也超不过三人。”穿星感叹道。
万奈一面咳嗽,一面说道:“别,别打岔,老狐狸,那那批金子,都去哪了?”
鹄鸠摇了摇头:“十年过去了,那帮武林人士没有一日停止过对那笔宝藏的寻找,可至今都没有任何的进展。”
嫣红问道:“那么,总得有点什么线索吧?”
“线索,倒是有一个,只是五宗的那些蠢人实在太过饭桶,竟然自己亲手将唯一的线索给毁去了。”鹄鸠有些激动,声音带着颤抖。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宝藏的线索定然就在俞慕龙的身上,甚至俞慕龙可能就是那宝藏的活地图。如果说十年前坂本宏桥依靠战胜对手而获得对方的财物的话,那么输给俞慕龙的坂本宏桥一定会将宝物的位置告知俞慕龙。
想到这里,一向对钱财不感兴趣的我竟然此刻也开始蠢蠢欲动。满心充满了对那宝藏的向往。
在场的众人自然和我想法一致,每个人的眼中都发出了亮光,一股浓郁的激动之情弥漫着整个大厅。
鹄鸠看着众人,脸上充满了神秘之感:“那么各位,让我们忘了申苑的牺牲吧。接下来,才是这场大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