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刘玄微微叹了口气道,“你果然是龙族。”
拜伦眯起眼睛,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刘玄,心中闪电般转过好几个念头,刚才这少年所说的上古龙语拜伦有所了解,也会说一些,但远不如他说的流利,其中有几个音符甚至闻所未闻。此刻的拜伦甚至有了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他自少年时便开始研究本族语言,寻遍了埃兰大陆的每一个角落,但上古龙语失传太久了,能找到的文献和记录少的可怜。但拜伦凭借他的聪明才智,愣是从哪些零零散散的只言片语中寻到了一些线索,然后经过长久推敲,终于被他整理出一部分发音与文字,但拜伦知道,这离完整的上古龙语体系还差的太远。如今猛然听到刘玄说出这些音符,拜伦差点激动的哭出来。
“你你能不能再说几句”拜伦声音发颤地说道。
刘玄摇摇头道:“不必再说了,我会说龙族所有的语言,你若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不过在这之前,你总要告诉我你的身份吧”
拜伦本来已经稍微冷静了几分,可是听到刘玄说可以教他说上古龙语之后,又激动起来。
“真真的”拜伦几乎是瞬间跑到了小桌边,双手撑着桌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说道,“你说所有的龙语难道上古龙语不止这一种么”
刘玄见拜伦如此激动,也乐了,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成什么体统,”刘玄笑骂道,“这么大岁数了,枉你还是龙族,怎么如此浮躁”
“我”拜伦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嘿嘿谷主有所不知,老夫穷尽一生研究本族语言,可到如今,还不如你之万一,所以才如此激动。”
“嗯,”刘玄点头道,“无妨,你说本族语言,那你是龙族哪一支”
拜伦闻听,也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形,一把扯掉黑袍,一副骨瘦嶙峋的身躯显现出来,接着看了看左右无人,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爆豆般的响声,那原本瘦的就剩排骨的胸口好像打气一般迅速鼓胀起来,几个呼吸间,拜伦胸前竟布满了肌肉,双臂也是由柴火般粗细变成了筋肉虬结之状,粗了几倍有余。然后拜伦口中低吼,原本遍布皱纹的枯皮老脸也变化起来,不一会,满头白发和胡须变作了蓝色,眼珠由黑转青,皮肤渐渐红润起来。当初那老态龙钟的老人模样消失殆尽,剩下的则是一个精壮的中年人。
“谷主人大,”拜伦又坐到了桌前说道,声音中气十足,“老夫本是一头雷龙,早在一千三百年前便化做了人形。”
拜伦此时也不瞒着了,他见刘玄会说上古龙语后,便没了戒心,他心里清楚,眼前这少年远比他想象中神秘的多,单就这上古龙语一点,他至少和龙族有着莫大的关系,龙族自古以来就是异常团结,像龙语这种不传之密更是如此,没有绝对的信任的话,这少年绝无可能会说龙语。
“老夫昔年还有个名字,那时埃兰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万圣雷龙神便是老夫了。”拜伦说到这,目光中竟有了几分霸气,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叱咤大陆的年月。但是语峰一转,拜伦又轻轻叹了口气。
“谷主大人,你既然会说上古龙语,那么与龙族必定有莫大的关系,所以老夫也没什么可顾忌的,其实从三千年前大陆爆发了那次灭龙战争之后,龙族的处境就开始变得非常糟糕了,老一辈的龙族在战争中死亡殆尽,幸存者寥寥无几,而我正是其中之一,在战争之后,我们幸存的龙族一直隐居在奇迹海深处,深居简出苟活了两千余年,那时我耐不住寂寞,凭借父辈留下的龙族功法残卷进行修炼,又过了几百年,我成功修炼到圣龙巅峰,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到神龙阶段,可惜可惜所练功法有残缺,直到今天也无法完成神龙蜕变,所以,那时我便瞒着其他人偷偷出了奇迹海,想到大陆上游历一番,看看有没有机缘能完善父辈的功法,结果这一出来就是将近千年时光,我几乎踏遍了大陆上所有角落,但始终无法如愿”
“哎,”刘玄静静听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里的龙族处境确实不太好,那么三千年前那场战争又是怎么回事为何要灭龙”
拜伦苦笑了一声说道:“说起那场战争,我也是后来在帝都学院图书馆里翻找文献才知道的,因为战争爆发之时,我还没有出生,仍在蛋壳中尚未孵化出来。”
刘玄点点头,又倒了一杯渡生莲茶给他,等拜伦继续说下去。
“神龙帝国诞生于一万五千年前,那时开国的龙主名叫杰哈姆特,建国之初,一切都井井有条,神龙帝国的国力强盛,对待其他种族也是多含包容之心,那时人族、矮人族、兽人族都还比较弱小,只有精灵大帝能与龙族皇帝一较长短,但两方都非常克制,知道擅动刀兵绝非立国之道,因此精灵大帝和杰哈姆特陛下签订了条约,条约中确立了贸易、通商、经济、人口等互通规则,在之后的几千年里,条约被完美的执行着,那时的大陆可以说是一片繁荣景象,人族和矮人族与兽人族结成联邦,万事都由各族的族长协商进行,但是”
拜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就在三千年前,神龙帝国的杰哈姆特陛下突然性情大变,原本宽厚仁慈的皇帝,竟然变成了一个多疑、残暴、乖张,而且极其不可理喻的暴君。从那时起,他开始滥杀无辜,尤其是对人族,连妇女和孩子都不放过,他竟然秘密派出军队四处搜罗三岁顽童和未婚的年轻女子,抓回来以后加以烹调,以其为食,每日都要吃掉十几人,起初的时候并不明显,军队只是从一些边远部落抓人,并没有引起联邦的重视,但久而久之,随着越来越多的孩子和青年女子的消失,恐慌渐渐散布开来,而这时的暴君皇帝也越来越过分,人族已经不能满足他了,精灵族、矮人族、兽人族也相继开始出现大量人口失踪的情况,毕竟纸包不住火,没多久这件事就被曝光出来,所有矛头都指向了龙族帝国,联邦和精灵大帝派出使臣去质问杰哈姆特,结果派出去的使者无一例外,全部都被杀掉,然后挂在了神龙帝国首都的城墙之上,在之后,战争就全面爆发了,联邦和精灵大帝结成盟友共同讨伐神龙帝国,史称灭龙战役。”
刘玄听完,眉头微微皱起,问道:“这个杰哈姆特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
“我也想查证此事,但帝都学院的文献也并不完整。”
“那何处还有关于这场战争的记载”
拜伦想了想说道:“罗兰帝国的象牙塔,索尔帝国的冰冻苔原里都有一部分。”
“你没有去看”
拜伦摇摇头说道:“现任精灵女王拥有一双虚妄之眼,可以轻易看破万物本质,我若去了,一定会被识破真实身份,而当年灭龙战役时,精灵族的伤亡最大,所以他们对龙族一直是恨之入骨。而索尔帝国的冰冻苔原则是防守严密,我独身一人并没有把握能闯进去。”
“嗯,”刘玄略一思索说道,“这性情突然变化必有原因,若之后闲下来,到是可以去探究一番。”
拜伦闻听一愣,心中更是笃定,这少年必定跟龙族有关系,否则怎么如此上心
“谷主大人,我冒昧的问一句,”拜伦犹疑道,“大人与龙族”
刘玄知道他想问什么,其实从看到他变身时,刘玄就有些发愣,这拜伦变化之后竟然与自己三弟子敖鹏一般无二,只是发色不同,一个是蓝色,一个是红色,有那么一瞬间,刘玄都有点恍惚了,仿佛又回到了都天教的时光。刘玄又想起了龙女紫钗,紫钗为了都天教抵挡天祸族灭世,最后竟然身死道消,当时强运斡旋造化想逆转乾坤救她一命,可惜事不与人愿,最后还是魂飞魄散了,这件事对刘玄的打击不可谓不大,所以他对拜伦,或者说是对龙族总觉得有那么一丝愧疚。
“龙族”刘玄喃喃道,“是啊,我与龙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也不必多问,总之我对你并无恶意也就是了”
“这好吧,我相信谷主大人就是,不过,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望谷主大人能够答应”
刘玄摇摇头说道:“不必,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复兴一个种族并非易事,龙语我可以教给你,龙族功法我也可以传给你,但是今后的事还是要你自己去做。”
说着,刘玄站起身抬头仰望天空,目光延伸到远方,似乎要穿透这天地,直达宇宙深处。
刘玄心中悼念着:紫钗啊,紫钗,你我再无相见之日,如今遇到你的族人,也算是缘分,我这么做,但愿你在天之灵能好受些罢
“天色已晚,你还是恢复原貌吧,让那些孩子看见,怕是要耗费不少口舌,待晚饭之后我再与你细说。”刘玄道。
“好吧,谷主大人能将上古龙语传授与我,便是天大的恩惠了,老夫亦不敢再强求。”拜伦说完,便恢复了原本老人的样貌。
两人又走到小桌边坐下闲聊起来,夜幕渐渐笼罩下来,归人小筑中的地面上出现点点米白色亮光,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这些亮光却越来越强烈,原本应该昏暗的小院子变得梦幻起来,光圈愈发活跃着,竟然离地翩翩舞了起来,从高空望下去,葬龙谷一片漆黑,只有归人小筑这里灯火通明,但这却丝毫不刺眼,让人觉得无比柔和与舒适。
拜伦再次惊叹于这里的神奇,刘玄也不藏私,带着他信步游览了一番归人小筑,何处劳作,又是何处休息,满院的奇花异草果木飘香,神奇的摆设与设计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拜伦的脑海,他简直想就此隐居不出了。
“我这归人小筑如何”刘玄边走边笑问道。
“呵呵,谷主大人经天纬地之才,尽在这一处院落之中显露无疑,”拜伦由衷叹服,“这一切我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说句丢人的话,老夫真想就此隐居再不出世了。”
“那又是什么难事了待你事了了,只管来这里就是,你我早晚饮酒论道,岂不妙哉”
“多谢谷主大人大量,可惜啊,老夫天生劳碌的命,怕是没有这个福分啊。”
“我观你气血正盛,长命的很,总有万事终了之时,所以现在说无福,还是早了些。”
拜伦微微摇摇头说道:“但愿有那么一天吧,不过谷主大人,我看你年纪似乎不大,怎么也喜欢学那老朽之辈,甘愿过这隐士的生活呢”
“嗯”刘玄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哈,你不知我的年纪,怕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待日后你修为再进一步便可知晓,如今你不知天道,不明修真之法,眼界毕竟太窄。”
“这”拜伦心道,难道你还能大过老夫去不成可殊不知,以刘玄的真实年纪,恐怕这方宇宙的龙族老祖宗来了,见过他也要称尊道祖。
刘玄看了看拜伦,知道他心中必是不信,也不愿去解释,日后有他胆战心惊的时候。
“他们人也该来了,我们也去入席吧,”刘玄伸手一指,远处院中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尝尝我谷中的美食美酒,比这大陆上的如何”
“好,谷主大人请”
“嗯。”刘玄倒背双手当前走去,拜伦紧跟其后。
不一会儿,二人走到院中。这时胡安已经在院子中央拼好几张大桌,上面遍布盘碗盏碟,中央还有一束鲜花,花分七色,上坠点点星光,五片花瓣微卷呈龙爪状,端的是美丽无匹,更奇的是,这花竟无风自动,似有生命灵魂。
马洛、古尔莫和塞恩已经落座,正自观赏桌上的鲜花,惊叹之声此起彼落。而阿兰则随着胡安跑前跑后端盘递碗很是兴奋,帕克也去酒窖搬来两桶酒,每桶五十斤上下,放在一旁。蒂莫斯在厨房精神抖擞,煎炒烹炸熬煮咕嘟炖,用上了浑身解数,用胡安的话说,老牛这是见美人在席,想上露几手以博欢心。
马洛等人见刘玄和拜伦走过来,都齐刷刷站起来,表情恭敬至极。
几人齐道:“多谢谷主大人成全”
这都是由衷而发,原来这几人各自回房之后,都觉得身上有些变化,尤其是马洛,他的修为原本就最高,是七阶大剑师,坐在床上休息片刻之后,就感觉被刘玄口中飞剑扎中的位置有些火辣辣的疼,接着八处痛点逐渐连成一条线,里面似有一股气息流动,这股气转了几转之后,马洛清楚听到身体里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然后久久不曾有动静的修为,似乎在哪一刹那松动了,马洛不敢怠慢,赶紧运转所练功法,不到一个时辰的光景,体内斗气充盈壮实,竟有之前的数倍,而且隐隐有破体而出的迹象,这可把马洛吓了一跳,要知道大剑师和剑圣的区别就是斗气外放,自己才七阶大剑师,离剑圣还有三个小等级,若要按部就班的练下去,至少得几十年的苦功。因此马洛吃惊之余便是大喜,赶忙加紧运转功法,又过了半个时辰,就见马洛周身似有一层金色光膜包裹,他赶忙抽出长剑,将斗气运至剑身之上,只见长剑赫然出现一截金色剑芒,吞吐闪烁,好不威风。马洛兴奋的差点喊出来,这就成剑圣了半日之前自己还是个七阶大剑师,就被谷主大人口吐飞剑扎了几下,便直接跨了三个小级别直接成了剑圣,若不是亲身经历,这事谁敢相信因此马洛心中对刘玄的敬仰简直到了盲目的境界。
待出了自己的房间,马洛赶忙去问古尔莫,不出意料,古尔莫也是修为大进,原本是三阶大剑师的他,一下子就到了九阶巅峰,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做到斗气外放成为剑圣了,两人相视一眼,皆哈哈大笑,只赞谷主大人手段通神。正当二人高兴着,塞恩一脸迷茫地凑过来,说自己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从二阶剑师变成了一阶大剑师,跨了几乎整整一个大级别,马洛将前因后果说给了塞恩,塞恩闻听低头不语,过了半天才猛然抬起头来说道:“不行,受了谷主大人这么大的恩惠,俺得亲自去向他道谢,之前俺还误会他要害丽丽姑娘和众人,谁知道他就是要磨一磨丽丽姑娘的性子,那时,俺俺还骂了他,结果人家不光是不恼,反而给了俺们这么大的好处,俺可不管你们,俺要去找谷主大人赔罪,哪怕是让俺做一百年,不,一千年的苦工,俺也认了”
“哎,”古尔莫一把揪住塞恩说道,“你急什么”
“你拉俺做什么”
“你们矮人族的脑袋里都是铁水么你也不想想,谷主大人多半是见咱们能跟丽丽同生共死,才有意成全咱们,否则哪里来这样的好机缘”
“不错”马洛接着道,“谷主大人心胸之宽广可不是咱们能揣测的,你找他赔罪不要紧,倒是让大人觉得咱们婆婆妈妈,不如一会吃饭的时候,咱们一起拜谢一番就是了,大人他自然知道你我的心意,然后好好做事才是正途。”
古尔莫又道:“是啊,谷主大人大量,咱们也不能小气了,到时候把大人安排给咱们的工作做好就是最好的答谢了。再说,你们矮人族能活一千年还一千年的苦工怕是二百年后你便抡不动锤子了”
“这”塞恩也不傻,细细琢磨了一番,也觉得他二人说的有道理,“那好吧,就按你们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