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远方天际悬着一轮红日,四周浮着漫天红霞,显出一片灿然之色,映照着整片天空都红艳艳的。
位于南曲郡郊外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一桃红、一水绿的两个身影面对面地站着,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远远看去透着一股和谐的感觉。但是近看……
梳着燕尾髻,穿一身桃红色交领襦裙,脚踩一双桃红色鞋面绣鞋的寒星站的身姿趣÷阁挺,唇畔带笑,笑得一脸和煦如风。嗯,近看还不错。
而与寒星面对面站着的,绿纱遮面,身穿水绿色裙衣的牡丹则因她拱手抱拳的姿势而有些微微躬着身子。再看牡丹的面色——柳眉紧蹙,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即便隔着一层面纱,也不难想象牡丹此时的面色大抵十分难看。
不过,若是忽略掉牡丹那双抱拳的双手中缓缓滴落的黏糊糊的,看着霎时恶心的黄白之物,此时的牡丹近看上去也还是挺不错的。
“圣女!您别胡闹了!这不是可以闹着玩的!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根本就是用一个好人的筋脉,去换一个废人的筋脉,这在我们幽冥宫都属于禁术啊!”静谧的树林间,冷冰冰又硬邦邦的声音,从牡丹那水绿色的面纱下传出来。
“呵!”站在牡丹对面的寒星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笑过后,寒星继续微笑着看着牡丹,用一种类似嘲讽的语气如此说道:“什么禁术,若当真是禁术,那为什么在幽冥宫内,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不单我这个圣女会、牡丹你也会,就连幽冥宫中最下等的宫人都会呢?”
对于寒星这番话,柳眉紧蹙的牡丹只略沉默了一瞬便用她那冷冰冰的声音答道:“圣女,您是知道的,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可以帮助宫人们提升内力,所以宫主才会将之授予宫人们,但是宫主严禁宫人们将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用在实处上,尤其是……”
话音一停,却是牡丹抬眸,将视线越过站在她前面的寒星,朝着寒星来时的方向眼神不明地望了一眼。十分短暂的一眼,不过一息牡丹就收回了她的视线。
收回视线后,牡丹再也顾不得身份之别地直接对上了寒星的视线,语气幽幽地说道:“尤其是圣女您现在,还要拿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去救人,若是让宫主知道了,圣女您可有想过这个后果有多严重?!!!”
寒星闻言,只是唇畔带笑地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如此说道:“牡丹,你不懂的,这世间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都已经死了,如今仅剩下的,与我的‘过去’还有牵连的,就只有林萧阳了。后果什么的……”
“那都是我去承担的,而我并不在乎那个所谓的‘后果’,所以无所谓。”笑的和煦如风的寒星用这番云淡风轻的话给了牡丹她的答案。
牡丹闻言,眉头蹙得越发深了,出口的声音冷得仿佛可以冷冻结冰一般:“圣女,若是让宫主知道您用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救了林萧阳,毁了您自己二十年的修为,圣女您当真以为林萧阳能逃得过,能独善其身吗?”
回头看了一眼她来时的方向,寒星微笑着收回视线,看向眉头紧蹙的牡丹,如是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你我二人,你我皆不说,又有谁能知道,我救的人,是林萧阳呢?”
牡丹闻言,沉默了。
须臾,牡丹放下了她抱拳的双手,站得要板挺直地看着寒星,声音冰冷且硬邦邦地如此道:“圣女!若您真的如此做,属下……属下会的,会告诉宫主的!!”
唇畔带笑的寒星闻言,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说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无奈,却十分笃定:“牡丹,你不会的。”
“……”牡丹沉默无言地看着寒星。
的确,正如寒星所言,若寒星真的用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救了林萧阳,牡丹也不会将寒星救的人是林萧阳这件事说出去。因为牡丹对寒星太过忠诚,忠诚到,即便寒星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到寒星自己,牡丹也没办法去违抗寒星的地步……
在牡丹的沉默无言中,寒星到是缓缓张了张口,如此语气轻飘飘地说道:“牡丹,林萧阳对我很重要很重要,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你……明白吗?”
“属下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属下只知道不能任由圣女您如此任性胡闹!!”前一刻还沉默无言的牡丹一听寒星这话,立时一改往日在寒星面前的温顺恭敬,仿佛暴走了一样朝寒星吼了起来。然而,吼到最后,牡丹那双美丽的凤眼却默默地淌出了两行清冷。
泪水无声无息地从牡丹那双美丽的凤眼眼角溢出,顺着牡丹的脸颊滑下,转瞬就被牡丹面上那水绿色的面纱吸收遮掩。
这方,寒星见状,笑容不变地往前迈出两步,抬起一只手,轻抚上牡丹一侧的眼睛,动作轻柔地为牡丹拭去她眼角淌出的泪水。
夕阳余晖下,葱葱树林间,此情此景,好不生动!
若是将此间为牡丹拭泪的寒星换作一位身量高于牡丹,又风度翩翩的男子,那绝对是一副令人陶醉的美景。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这厢,一边动作轻柔地为牡丹拭泪,寒星一边用极其轻柔的语调,如此说道:“牡丹,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奇我和林萧阳之间的过去吗?”
被泪水无声地哽了一下的牡丹闻言,弱弱地呜咽出一句:“圣女……”
“牡丹,如果这次我没有成为废人,而只是被废了一身武功,那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没有让牡丹将话说完,寒星就如此微笑着对牡丹吐出了这番话。
如此说完,寒星收回了她为牡丹拭泪的手掌,然后飘飘然地转身,不再理会牡丹,兀自朝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厢,看着寒星毫不犹豫地离开的背影,牡丹抬手用手背揉了揉眼角,而后朝着寒星的背影大声喊道:“圣女!倘若您执意如此,不如就让牡丹来做这件事吧!”
那厢,已经走出去几步距离的寒星闻言,脚下步伐猛地停住。
然,停下脚步后,寒星并没有立时回头去看牡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寒星身后,牡丹一步、一步地走向寒星,同时口中语气坚定地说着:“圣女,牡丹当年不过幽冥宫中区区一名低等宫人,无关紧要如蝼蚁,若不是圣女您救了牡丹,牡丹早就死在宫主手下了。牡丹这条命,是圣女您给的,今日,权当牡丹报答圣女您当日的救命之恩!”
一番话说完,牡丹正好绕到了寒星前面,再次与寒星面对面而立。
抬眸,看向比她高出一点点的牡丹,看着牡丹那双美丽的凤眼中透露出的坚定不移,面无表情的寒星勾唇笑了笑,而后,寒星缓缓地摇头。
“牡丹,如果是别的事情,让你替代了我去做,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唯独这件事……牡丹,不行啊!”柔糯的女声,好听却不显娇媚,却又有着勾人心魄的味道。
寒星十分平静地拒绝了牡丹的提议。
相比于寒星的平静,牡丹就显得十分不平静了。几乎在寒星拒绝了她的提议的那一瞬,牡丹就急急地张口反问了一句:“为何不行??!”
依旧唇畔带笑地看着牡丹,寒星用她那柔糯的声音平缓地说着:“牡丹,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是要在什么前提下才可以进行的,你忘记了?”
“属下记得……”牡丹闻言,语气讷讷地如此接了一句,但是随即牡丹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再次柳眉蹙起,语气急急地补充道:“可是圣女,属下对林萧阳那个愣头青没那个意思您是知道的!”
牡丹如此说的时候,内心真是纠结郁闷极了:她家圣女看得上林萧阳,就以为她牡丹也看得上林萧阳?虽然她不否认林萧阳的确长的很好看,身材也很好,身手更是一等一的高超,可并不是所有女子都看得上林萧阳那种愣头青的好嘛……
不知道寒星是不是猜出了牡丹心中所想,总之,在牡丹说完后,寒星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用一种肯定的语气接话道:“嗯,我知道你看不上他,还很嫌弃他。”话音一顿,寒星又语气幽幽地吐出两个字:“但是……”
这二字一出口,牡丹那一双柳眉就蹙得越发深沉了。
那方的牡丹将眉头越蹙越深,这方的寒星却是笑得一脸自嘲地如是说道:“但是怎么办呢?若是我不知道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是要在什么前提下才可以进行的,那到也罢了。可既然我明明知道必须那样做才能使用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我就没办法接受啊!”
眉头紧蹙的牡丹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声,眼神幽幽地看向寒星,语气幽幽地道:“圣女,就算您愿意,那林萧阳能愿意吗?那套续接筋脉的秘术功法实施的必要前提……若是林萧阳知道了,按照他那个性子,必定不会愿意的吧!”
牡丹说得一本正经,寒星闻言,却是一挑眉,不甚在意地笑道:“不愿意?不愿意也没关系啊,将他打晕了就好了嘛!就像之前我为了让他跟我们同路而行,对他用迷香一样。”
与寒星面对面站着的牡丹闻言,语气颇为无奈地唤了一声:“圣女……”
话音一顿,但见牡丹眼神颇为怪异地看着寒星,喉间滑动了半晌儿,最终,只听得牡丹语气有些弱弱地如此道了一句:“您确定打晕了……还能干那事儿吗?”
听牡丹如此一说,寒星面色略有些窘迫地张口道:“唔……这个我到是没认真想过,毕竟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啊!”话音一转间,又听得寒星一本正经地如此说道:“如果不能打晕他,那……用燃情香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燃情……”被寒星最后一句话狠狠地噎了一下的牡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蹙眉看着寒星,牡丹沉默了一瞬后,如此问道:“圣女,您当真决定好了吗?”
毫不迟疑地点头,寒星笑得一脸单纯天真地答道:“嗯,决定好了啊!”
在寒星如此毫不犹豫地言语肯定地回答了牡丹的问题后,葱葱树林间,忽然安静了。
在夕阳余晖下,牡丹与寒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安静地相互对视着。
寒星始终笑得一脸单纯天真,而牡丹眼中,却渐渐显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
“圣女,属下能否斗胆问一问,您为何突然想要救林萧阳吗?”最终,在幽幽地叹了一声后,牡丹将她犹豫了半晌儿的疑问问出了口。
问出这个问题后,不待寒星回答,牡丹便又用她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明明之前路老大夫说林萧阳的左腿筋脉必废无疑的时候,圣女您那时根本连提都没提过这件事的,如今五日过去,圣女您却突然与属下提起这件事……”
在牡丹将她的话说完后,寒星才不疾不徐地张口,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说道:“之前并非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罢了。来这里见你之前,我去和林萧阳闲聊了几句……”
“所以是林萧阳与圣女您说了什么吗?”不待寒星将话说完,牡丹就眉头紧蹙地打断了寒星的话,语气中饱含着明显的杀气。
寒星并未理会牡丹那外放的杀气,只是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淡淡地道:“并没有,是我主动试探地问他,愿不愿意用做我的护卫的方式来报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如此说罢,寒星抿了抿唇,凝眸与牡丹四目相对,寒星似叹非叹地道:“牡丹,我听得出来的,他很喜欢习武,对他那身轻功更是信心满满。若是让他知道他日后要残废一条腿,不但再也无法施展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就连基本的行走都成了问题,他该有多难过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