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明亮的屋子里,但闻林翱那虚弱苍老的声音平缓地飘荡着:“咳咳……阳儿,为父说了这许多,如此你可该明白了?的确,你大哥在处事方面,十分有能力、有魄力,行事也够果决,咳咳……你大哥身上的这些优点,为父不会否认。中文√ 网w★w w .く8 1くz√w.
但可惜的是,你大哥已经被你母亲宠坏了,不知天高地厚不说,为人秉性方面,咳咳……也远不及你。而且,阳儿啊,只有你做了武林盟主,为父,才能名正言顺地将这‘林家家主’的位子,传给你啊!”
站在床前的林萧阳听完林翱这番话,当即朝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拱手抱拳地一揖,然后放下双手,站直身子。
与林翱四目相对,但见林萧阳面色坚定,语气坚定地对林翱如是说道:“父亲放心,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孩儿是断不会拱手相让的。
孩儿虽是奉了师命才来参加的武林大会,但既然孩儿已经上了擂台,孩儿自然要努力将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拿下,才不算给师傅丢脸,同时也算是给了师傅一个交代。
父亲,恕孩儿说句狂言,若大哥他真有那个本事,后日上了擂台,大哥他大可将孩儿从擂台上打下去,孩儿绝无怨言。但是,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孩儿是真的不能要。”
原本这武林盟主的位子林萧阳就已经嫌累赘了,若不是碍于师命不可违,林萧阳才不愿意来这南岭郡掺和这劳什子武林大会呢!而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在林萧阳眼中,与武林盟主的位子一样,都是累赘一个!
话说,连武林盟主的位子林萧阳本意都不愿意要的,更何况是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呢?!
且不说若干的林家人里,除了林翱和林岚风外,根本就没有真心欢迎林萧阳回家的,就说林家本家上下,加上林家那一众旁支,少说也有千百人,林萧阳才不会吃饱了撑的做这“林家家主”,为这成千上百的林家人操持生计呢!
从始至终,林萧阳都只想安安稳稳地参加完今年这届武林大会,将武林盟主的位子赢下,给他们那位师傅一个交代,然后等南岭郡这里的事情全部了结了,就赶回去绉平,去找他的二师兄和他的二师嫂……
光是这样想想,林萧阳就已经“归心似箭”了好嘛!他哪还有心思留在这南岭郡,做这吃力又不讨好的“林家家主”?!
然而,那方,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却根本不容许林萧阳推拒,十分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阳儿啊,你先别急着推拒,且耐下心来,先听为父,与你道明这个中缘由罢。”
林翱都这样说了,林萧阳还能怎么拒绝呢?
林萧阳只能听从林翱的话,耐下心性,听林翱语缓慢地与他讲解这个中缘由。
不过,林翱如此说完后,却没急着与林萧阳讲解,而是微微抬手,指着床脚摆着的那张矮凳,十分虚弱地朝林萧阳笑道:“阳儿,咳咳……你先搬个凳子坐下吧!为父一直仰着脖子看你,累得慌。”
直挺挺地站在床前的林萧阳闻言,当即面色一红,而后就屁颠屁颠地跑到床脚去将那张矮凳搬了过来,将矮凳放在林翱手边的位置,坐下了。
林萧阳选的位置极好,正好与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面对面。且林萧阳坐下后,与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就差不多高了,二人基本能够互相平视。
朝坐在他手边的位置的林萧阳点了点头,林翱才缓缓张口,用他那虚弱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阳儿应该知道,我们林家立足于这南岭郡长达数百年,从最初的一个毫不起眼的破败寒门,展成如今这富甲一方,并跻身进了五大武林世家的高门,这中间,得幸于林家祖辈的兢兢业业与无私奉献。
不过百余年,林家从寒门,变为高门以后,逐渐家大业大,并渐渐有了本家和旁支的区分。林家旁支虽数目杂乱,却依附于林家本家而生,无论他们怎么闹腾,都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咳咳……林家本家里为了争权夺势,明里暗里的污秽,也不在少数。
阳儿啊,你大哥的能力,的确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为父这一年来,一直缠绵病榻,无心他顾,这林家上下,都是你大哥在一手操持,为父心中都有数。但是,阳儿啊,你大哥纵有万般能耐,却可惜为人手段太过狠辣,实在不适合做这一家之主啊!
你二哥的为人品行,比之你大哥,不知要强上多少,但可惜你二哥太过体弱,自幼便不能习武,而我们林家世代以武传家,这林家家主的位置,是断不能传给一个体弱,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的。”
许是一次说了太多的话,林翱那本就已快到强弩之末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话至此处竟有些微微喘息了,故而林翱便暂时停顿了话音。
稍作休息后,林翱复又张口,继续用他那虚弱苍老的声音,与林萧阳说着:“阳儿,为父此生,只娶了你们母亲一人,而你们母亲,只生了你们兄弟三人。你们兄弟三人在为父心中虽都是一样的,可你大哥与你二哥,实在都不适合做我们林家下一任的家主。
阳儿,为父知道,你自幼离家,远离凡尘俗世,与你师傅避世学艺十八载,早已心性淡泊,不在乎功名利禄等身外之物。可是我们林家若想继续繁荣昌盛下去,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就必须由阳儿你来坐。”
话至此,林翱又重重地喘息了几声,不得不再次停住了话音。
就在林翱停下话音的当口,坐在床前矮凳上的林萧阳却忽然张口,如此说道:“父亲如此看重孩儿、相信孩儿,愿意将整个林家交付到孩儿手中,孩儿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但是,父亲,您这样决定的时候,可否考虑过大哥的感受?”
这番话的结束语虽是个问句,但林萧阳显然没准备让林翱回答他,因为,在如此问完后,林萧阳紧接着又兀自张口说了下去——
但见林萧阳与林翱四目相对,难得一脸严谨的模样地说道:“父亲,实不相瞒,自从孩儿回到家中后,无论是母亲,还是二哥,他们都告诉孩儿,大哥这些年为了林家付出了许多,为了林家本家和一众林家旁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
父亲,虽然您说大哥的为人手段太过狠辣,不适合做这一家之主,可是孩儿却觉得不尽然。孩儿觉得,身为一家之主,却没有些果决手段,反而优柔寡断,心中只有善,却没有恶,又如何能做好这一家之主呢?
父亲是知道孩儿的,孩儿在处事方面,远没有大哥果断,也不够心狠。尤其是,孩儿不过是一届初初下山的黄毛小儿,入世不深,不谙世事,实在难堪大任。所以,孩儿觉得,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当由大哥来坐才是!”
话至此,林萧阳突然站起身,朝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拱手抱拳地一揖,很有些语重心长地劝道:“还望父亲,三思!!”
如此道罢,不等林翱开口,林萧阳便兀自复又坐下了。
这厢,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看着突然站起又坐下的林萧阳,先是叹了一声,随即语气颇为无奈地道:“阳儿啊,若为父膝下,还有其他能担大任的孩子,为父,也不会执意要让阳儿你,来继承这林家家主的位子了。
阳儿,你自幼随你那位师傅避世学艺,虽十八载不曾归家,但为父相信,无论是武艺还是为人处事,你那位师傅,都定然将你教的非常好!所以,阳儿你实在无需妄自菲薄。
最重要的是,阳儿,你要明白,你既然生而为林家人,无论你这一生,有没有享受过林家的荣华富贵,你都摆脱不了你肩头的担子与责任!这不是你一句‘入世不深,不谙世事’,就能推卸掉的。”
剑眉微蹙,林萧阳十分不赞同地道:“父亲,孩儿从未想过要推卸任何责任。若是林家有难,孩儿定当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但是,这林家家主的位子,孩儿真的……”
“咳咳咳咳咳……”因为体内毒性太深,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无力抬手,便只能用加重咳嗽声的方式,打断了林萧阳的话。
忽而听见林翱咳嗽得如此猛烈,想到在他来之前,林岚风告诉他的,林翱今夜又咳血了一事,林萧阳当即就闭了嘴,不敢再反驳林翱的话了。
林萧阳闭口不言后,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才渐渐停住了他那阵猛烈的咳嗽声。
随即,但见林翱缓缓张口,用他那虚弱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对林萧阳道:“阳儿,无论你接受还是不接受,待这届武林大会结束后,为父就会宣布,由阳儿你,来继任下一任的林家家主之位。
你二哥虽不能习武,但你二哥自幼饱读各类经典史籍,博古通经,不仅头脑灵活聪明,且为人不骄不躁,对待家人始终以和为先,对待外人也谦和有礼,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大哥处事果决,那些不好处理的事情,则可交给你大哥去处理。
总之,等阳儿你,咳咳……继任了家主之位,就让你大哥、二哥他们从旁辅佐你。你们兄弟三人联手,定能使我们林家,更加繁荣昌盛!即便不能使我们林家更加繁荣,至少也能保住我们林家如今现有的一切。”
林萧阳虽完全不想接受林翱的安排,可是,想到林翱的身体状况……
“是,父亲,但听父亲安排。”林萧阳终究只能垂头丧气地如此答应了。
不过,别看林萧阳嘴上答应的挺好,其实林萧阳心里却在嘀咕着:没事,等到父亲……咳咳……他到时候再将家主的位子传给他大哥,也是一样的!
这厢,林翱忽然将视线落在了林萧阳手中的龙啸剑上,如此问道:“对了,为父听你二哥说,之前的三场比试,你都不曾用这龙啸剑?”
顺着林翱的视线,林萧阳也低头,看向了他手中握着的那柄龙啸剑。
在屋中那一盏盏明亮烛火的映照下,龙啸剑那墨色的剑柄上仿佛渡上了一层墨色的光晕,带着几分柔和的色彩。
抬头,林萧阳朝林翱点头,如实答道:“前三场与孩儿对阵的人实力都并不强劲,孩儿与他们之间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而这龙啸剑削铁如泥,太过锋利,孩儿怕不甚失手伤到他们,是以才不用这龙啸剑。”
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虽是实话,却难免狂妄得露骨了些。若让那些与你比试过的人听了,他们怕是得联起手来收拾你。”
林萧阳闻言,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父亲问孩儿,孩儿才实话实说的。”
靠坐在床沿上的林翱闻言,微微点了点头,道:“为父提及此事,只是想提醒你,后日的比试,你就用这龙啸剑吧!如此神兵利器,莫要让它蒙尘。”
一听林翱这话,林萧阳又忍不住皱眉了:“父亲,龙啸剑威力过甚,大哥的兵器……”
林翱闻言,却是笑叹道:“傻孩子,我们林家传家数百年,你当真以为我们林家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拿不出手吗?”
林萧阳闻言,默了默,而后面色犹豫地张口“可是前三场比试,孩儿见大哥所持的兵器……”
“当年,为父迎娶你母亲时,将我们林家的传家兵器作为聘礼,交给了你的母亲掌管。此后几十年江湖一派太平,为父便从不曾问你母亲取回过。”靠座在床沿上的林翱突然如此前言不搭后语地打断了林萧阳的话。
林萧阳:“……”
看着沉默不语的林萧阳,林翱又忍不住叹道:“阳儿,你且记着,无论是你大哥,还是你,你们都是我林翱的孩子,都是我们林家,咳咳……正正经经的嫡母所出的嫡子,你们二人的身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所以,无论阳儿你想做什么,都不要担心,也无须顾忌,尽管放手去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