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嫁人了!”
“啊?”
那公子缩成一团,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爱了她整整十一年,她还是要嫁人了……”
梁尔尔上下打量着他。
“你寻死,是因为你爱的姑娘,要嫁人了?”
那公子根本没有听见梁尔尔再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说着。
“我一直很爱她!为了她,我用功读书!可是……我没这方面天分啊!我没有我大哥的脑子,也做不来幕僚,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也想给她好好的生活……”
“等等。”梁尔尔打断他,“她爱你吗?”
那公子总算听见了,抬头看了看梁尔尔。
“我们是相爱的……”说完,颓丧地低下头,“可是……那又怎么样?她明天就出嫁了,明天……明天……”
明天与他,是噩梦。
“没了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梁尔尔听完,顿了顿,舔了舔嘴唇。
“我想,我大概能理解你……”
要是邹蓝,忽然明天要娶其他女人了,她或许也不想活了。
但是……
梁尔尔话锋一转,道:“既然你们相爱,她怎么就……”
“不是她愿意的,是她娘逼迫的!”那公子道:“她若是不嫁,她娘就要上吊!”
“呃……”
梁尔尔张了张嘴,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了。
“这个……这个还很不好办......”
要是她爹执意不让她跟邹蓝在一起,她估计也……
“所以,我不想活了,你为什么要救我?”那公子幽怨。
“救人,还有理由啊?”梁尔尔失笑,耸了耸肩:“我见你万念俱灰……”她顿了顿,心道,像极了前世的她。
没了手臂的时候,又没了庇佑的时候,梁尔尔也想过轻生,但是兜兜转转还是活了下来,虽然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劫,但是,她不是自戕,是那个战火纷飞的前世,不允许她活下去。
“……”
梁尔尔叹口气:“我还是那句话,活下去,或许就会有好事发生。”
说不准……过几年,你就会忘记现在的所爱,再爱上其他女子啊。
这句话,在舌尖走了一遭,梁尔尔咽了下去。
将心比心,如果现在谁跟她说,放弃邹蓝吧,说说不准,过几年,你会爱上其他人,梁尔尔一个巴掌就能呼过去。
“……”
她长长叹口气。
“喂!”她喊那个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公子。
“你打算怎么办啊?”
“……”
那公子摇着头,眼中的死气沉沉又蔓延上来。
梁尔尔揉了揉鬓角:“你那心爱的姑娘,不是要到明日才成亲吗?”
那公子一言不发,低着头。
梁尔尔看见他这个样子,就有些来气。
穿着跟邹蓝一样的颜色的衣服,背影还有几分相似!但是邹蓝是一颗高山寒松,这个人……就是长残的歪脖树。
当是糟蹋了跟邹蓝一样的背影。
“喂!”梁尔尔不能见他这个样子,皱了皱眉,说,“把背挺起来!”
那公子置若罔闻,对一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命令式的口气是叫不醒他的。
梁尔尔决定将心比心,她揉了揉鬓角:“我喜欢的人……也离开我了。”
那公子有些反应了。
梁尔尔张口就道:“他倒是没娶人……”
那公子幽幽然地看着她。
“但是……”梁尔尔话锋又一转,“他什么都没跟我说,就是这么消失了……”
那公子稍微顿了顿,看着梁尔尔。
同病相怜的人容易引起人的共鸣。但是,梁尔尔与这个公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她的眼中闪着光,固执的,甚至是疯狂的。
那公子顿了顿,望着梁尔尔,小声地问道:“如果……你是我,你要怎么做?”
梁尔尔想也不想:“要是邹蓝要娶其他女人,我就搅了他的成亲!”
“……”
“上门抢婚,掳走新郎,总之,我不允许他娶别人!”
那公子看着梁尔尔,摇了摇头,低声道:“你说的轻巧。若是,他娶的人,是你得罪不起的呢?”
梁尔尔挑起眉。
那公子苦笑,不知是说给梁尔尔的,还是说给在自己听。
“我跟晚云是不可能的了。”
梁尔尔不认同,说:“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她要做大皇子的妾!”那公子低声,咬着牙,恨不得将大皇子碎尸万段似得:“她要嫁给大皇子!”
大皇子,萧景元。
梁尔尔闻言,眉梢高高挑起,心道,哎呀,萧景元又能蹦跶了?上次她给他下了毒,又设计了他,算是给外公报了仇……
如今,算了算时间,青大夫的药效也快要到头了。
“……”
那公子将自己头狠狠埋着,像是陷入了走不出的怪圈中:“我能有什么办法,他是大皇子啊!他是什势力?!我不是没想过跟晚云私奔,但是,如果我带着晚云走了,我们后半生不仅要面临着官兵的追杀,我们两家也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个代价,我付不起!”那书生说着,看了看梁尔尔,“你说的这么轻巧,是因为,你的地位在那里摆着!你看起来非富即贵!所以才能说出这种话来,若是,将你放到我的位置上,你又能如何呢?!”
梁尔尔闻言,稍微顿了顿,点了点头,说道:“恩……我想了想,若是邹蓝要娶的人,身份地位都很高……这样的话,我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那公子冷笑了一声,嘴角满是苦涩。
“不过……”梁尔尔神色定定,“事情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不是吗?”
那公子看着她,苦笑更苦了。
梁尔尔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你的事情,倒也不是没有法子解决。”
“什么?!”那公子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梁尔尔,“你,你什么意思?”
梁尔尔笑了笑。
那公子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但是又不敢寄予厚望,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梁尔尔,近乎战战兢兢似得,问道:“你,你能帮我?!”
“是啊!”梁尔尔点头,说道,“你这件事,我倒是有一个注意,但是……”
她忽然不说了,看着那寻死的公子。
那公子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梁尔尔,像是困在深渊的人,看到上面有人扔下了一根藤蔓。
“……”
“我为什么要帮你啊?”梁尔尔忽然说道。
“啊?!”
那公子被她的话震住了。
都说了这么多了……她竟然反过来问这个问题。
“我……”那公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梁尔尔甩了甩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的主意,有一定的风险,想你这人……”她啧了啧嘴,“我不想告诉你。”
那寻死的公子像是被人当头棒喝。这情况,就好像你陷入深渊中,忽然有人扔了一把绳索要拉你上去,但是当你抓住绳索的时候,那人又将绳索撤了回去。
“我……”那公子从床上连滚带爬下来了,定定看着梁尔尔。
“小姐,你真有办法?”
“是啊。”
“若是你能帮我!”那公子郑重地看着梁尔尔,伸手作揖,说道,“我柳愿,今生来世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好!”梁尔尔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柳愿重重点头。
梁尔尔抬起手掌:“我们击掌为誓。”
柳愿抬手。
“啪!”
清脆一声!
梁尔尔收了手掌,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你附耳过来。”
柳愿附耳过去。
…………
…………
将柳愿送走,梁尔尔走出了客栈。
林毅跟在梁尔尔身后,有些欲言又止。
梁尔尔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前走去。
“小姐,哪里不是去将军的路。”林毅提醒道。
“我知道。”梁尔尔说,“我要去大理寺一趟。”
林毅顿了顿。
“跟紧了。”梁尔尔叹口气,“我在洛京是有敌人的。”
“啊?”
梁尔尔像是说给林毅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有人一直想除掉我呢,我来这里就是羊入虎口......”
可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啊……
“走了,走了。”梁尔尔摆摆手,也没具体说自己怎么个羊入虎口了。
一直走到了大理寺,熟悉的又有些陌生了的大理寺。
梁尔尔长长地叹口气。
…………
…………
高景川听说梁尔尔来了,亲自来迎。
看到朱红大门里迎出来的一抹白衣,梁尔尔有些受宠若惊。
高景川还是那张惊艳绝尘的脸,多日不见,梁尔尔地双目还是会被那张脸冲击一下。
“梁小姐。”相貌依旧惊艳,高少卿身上的气质也没有变化,依旧淡淡的疏离,又不失涵养礼貌。
“高少卿。梁尔尔颔首微笑,“好久不见。”
高景川没有多余寒暄,直接开门见山,但是也并不让人觉得唐突。
“多日不见,你找我有何事?”
梁尔尔顿了顿,她道:“我其实,不是来找你的。”
高少卿:“……”
梁尔尔拢了拢头发,说:“我其实是想找青泽兰,青大夫!”
“你找她?”
“对!”
梁尔尔说道这里,故意顿了顿,道,“我是为了叔伦来的。”
高少卿闻言一顿,神色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他……”高景川皱了皱,问,“怎么了?”
“唉……”梁尔尔长长地叹口气,眉眼耷拉下来,“他不很好。”
“……”
梁尔尔道:“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的脸色惨白惨白,一看就知道伤的不轻,但是,高少卿你也知道的,叔伦就是喜欢死撑着。他不想其他人担心他。”
不动声色打量高少卿一眼,梁尔尔舔了舔嘴唇:“一般的大夫我根本不放心,叔伦也也不让那些大夫说实话!他自己也不肯跟实话,又不让其他人看他的伤口。所以,我只能来找青大夫了。”
高少卿眉心微锁。
梁尔尔趁机道:“高少卿,如果是你请青大夫帮叔伦诊治的话,她一定会不会帮着叔伦的。”
高少卿顿了顿,说:“青大夫没在。”
“啊?!”梁尔尔瞪大眼,“没在?”
“这倒好了!”她叹气,“叔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他还不好好吃药呢……”
高景川眉心皱的更深。
梁尔尔顿了顿,自然而然地开口,说:“高少卿,要不你帮我劝劝他?”
高景川闻言一顿,仔细看的话话,高少卿的身体都微微僵硬了。
梁尔尔状似无心似得,问:“怎么了?你们闹矛盾了?”
“我去看看他。”高景川转身就走。
梁尔尔看着高少卿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人已经被她诓……咳!反正高少卿已经过过去!往后就看肖叔伦的了,
总之。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我们也走吧。”梁尔尔冲一旁的侍卫说。
“小姐,我们去哪里?”
“我们也回将军府。”梁尔尔伸了伸懒腰,说,“外面很危险,还是将军府安全一点。”
“啊?”
林毅不解。
“走啦。”梁尔尔摆了摆手。
…………
…………
高少卿来来了将军府,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转身走了。
梁尔尔正好回来,跟高景川走了一个面对面。
“这就走啊?”梁尔尔诧异。
“恩。”高少卿含糊一声,转身走了。
梁尔尔一头雾水,去了肖叔伦的院子。
肖三公子见到了高少卿,神清气爽。
“小表姐,谢谢你啊!”
梁尔尔道:“跟高少卿说清楚了。”
“差不多吧。”肖叔伦看看梁尔尔周遭,其实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小表姐,邹护卫呢?”
梁尔尔闻言,一顿。
“小表姐?”肖叔伦道,“你们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
梁小姐觉得,谁在她心口插了一把刀。
“我就是来找他。”梁尔尔声音闷闷。
“什么?找他?”
“恩。”
“他……丢了?不不,他……你怎么会来找他?他不是你的护卫吗?”肖叔伦一头雾水,外加一连串问题,“邹护卫在洛京?你来这里找他?找到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在没在洛京。”梁尔尔吐了一口浊气,说道,“但是,到了这里,我就有办法找到他。”
“怎么找?”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
梁尔尔说完,伸了伸懒腰,意味深长:“我先休息了,养精蓄锐,明天还有要紧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