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司马锐说的话是真是假,冷长熙都是下意识地将秦玉暖护在身后,冷长熙来自然不可能真的只身前来,要知道三千冷家军都在山脚下候着,冷长熙之所有有一下调动如此多兵力的底气,便是来源于先利用司马锐的疑心和宫中密笺,让司马锐明日按兵不动,方便他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去。
“你不信?”司马锐狡黠地一笑“你听。”
一阵兵刃相接的声音从山脚的密林里悉悉传来,三千冷家军被突如其来的大队人马杀了个措手不及,根据线报,这个粮仓只是司马锐的临时驻扎点,看守的兵力不过几百人,看这黑云压顶的架势,至少有五千人。
冷长熙拧紧了眉头,司马锐嘴角带笑,内心十分享受,能看到冷长熙蹙眉的机会可不多啊。
司马锐将眼神落在秦玉暖身上,带着嘲讽的口气:“你刚才不是说,我不懂治军之道吗?不是说我不懂替手下的人考虑吗?你看看,他冷长熙和他手下的人同甘共苦,到头来,不照样有人背叛他。”说罢,又是笑着看着冷长熙:“冷将军,你可想知道,是谁?”
冷长熙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倒影着那熊熊火光,衬得他眼眸通红,有些骇人。
突然,从关押秦玉暖的屋子背后冲杀出一个人,头发有些披散,模样有些憔悴,他舞着大斧,朝着司马锐便是哇呀呀地砍过来:“你个狗杂碎,春秀,我的春秀,你竟然已经将她杀死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还在和冷长熙在城墙上并肩作战的尚显华,冷长熙瞳仁瞬间扩大,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位将情谊视得比命中的老将领,他甚至,是去派尚显华去彻查军中内线的事情。
司马锐身边的黑衣高手立刻上前,冷长熙连连后退了几步,将秦玉暖护得紧紧的。
秦玉暖窝在冷长熙的怀里,轻声唤了一句:“长熙。”
“不怕。”冷长熙的语气无比的温柔,又伸出手掌轻轻覆上秦玉暖的眼眸,下一瞬,便是刀刃砍进皮肉里声音,秦玉暖甚至可想象尚显华以一敌众,血肉飞溅的样子,尚显华沉闷硬气地发出诅咒:“司马锐,你明知道春秀受了重伤,武功尽失,你趁火打劫,掳走她,还让你手下那堆走狗凌辱她,以春秀要挟我背叛将军,你做了这么多事,死后,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秦玉暖心头一颤,毕竟,尚春秀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可继而,就是司马锐那戏谑似的话语:“死后的事死后再说,再说,我怎么知道,你女儿生得这么刚烈,不过经历了几场人事,就愤愤不平咬舌自尽了。”
“畜生!你这个畜生!”尚显华才吼出声,一柄锋利无比的大刀就已经插进了他的心窝,从背后都看得到刀刃,手握刀柄的黑衣人似还不甘心,又拧住刀柄转了几下,这下将尚显华的五脏六腑彻底绞成了肉泥。
尚显华眼睛睁得大大的,似死不瞑目,只是突然朝着冷长熙的方向跪下,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这时黑衣人又补上了一刀,司马锐冷冷地道:“冷家人砍了我手下的头,你们,把他的头也给我砍下来。”
离得最近的黑衣人正要动手,可大刀才举过头顶,正是使劲挥下之际,一颗石子突然射出,正中黑衣人的手腕,冷长熙掷石子的手还未收回,挺身而前,目光坚定而冰冷。
“冷将军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司马锐讽刺地道“这个人,是叛徒,你保他的头颅,对得起你底下三千个牺牲将士吗?”
冷长熙冷冷地抬头:“司马锐,我和你不同,你做事不讲人性,尚家姑娘曾救过暖暖一命,这个头,就算是我替暖暖还了他们尚家的恩情。”
司马锐亲自提刀,走到尚显华的尸体旁:“可惜,你未必保得住。”
此时,在司马锐的眼神示意下,七八个黑衣人已经从后方渐渐包围起秦玉暖和冷长熙。
司马锐得意地一笑:“你要保尚显华的人头,就顾不了秦玉暖,你要保护秦玉暖,至于这人头的话,我就替你收着了。”
可就在司马锐还未出手的时候,突然一颗烟雾弹在空地上炸开,伴随着那还在燃烧的大火形成的上升气流飞快地蔓延,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司马锐本想发令,可一张嘴,那呛人的烟雾直冲口腔,味道带着一股腥臭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迷雾里,秦玉暖只觉得身后有人在拖拽自己,她本能性防备地朝着冷长熙怀里躲,却听到对方一句:“是我。”
好熟悉的声音!
过来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浓厚的白雾终于散去,司马锐挥开最后一抹白雾,睁眼一看,冷长熙和秦玉暖原来站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而尚显华的尸体也凭空消失了。
“给我搜!漫山遍野地搜!”司马锐不甘心,他好不容易将这个死对头都快逼上绝路了,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耳边是呼呼风声,长时间地处在一个黑暗冰冷的环境让秦玉暖方才出来时,被大火一燎,眼睛便有些痛,她一直不说话,老实地趴在冷长熙的背上,任由着冷长熙施展轻功,几乎就是一瞬间,就从司马锐的基地到了山脚,走的是小路,远远地还可以看到底下的厮杀。
五千人对三千人,还是在半夜突然袭击,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按理来说,应该是十分轻松的,可山下,双方伤亡各半,冷长熙看到最近的一个冷家军战士倒下,脚步微一顿,秦玉暖感觉到他的迟疑和颤抖,轻声唤了一声:“长熙?”
此时秦玉暖的眼睛已经不好使了,为了让大火快点燃起来,她在屋子里浇满了煤油,她本来极怕火,红色的火焰会让她回想起重生前被烧死在hua轿里的那一幕,可这一次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看着火势渐渐从小火苗便做火舌,再是滔天通红的大火才放心离开。
“我没事。”冷长熙的语气有些酸楚,底下那三千人,都是和出生入死的将士,可是为了大局,他不能暴露自己,更不能暴露秦玉暖,更加不能暴露前来接应他们的这位壮士。
在前头一路领路的一队人马,便是这次突然出现营救他们的神秘人,他们一副少数民族的打扮,借着月光,约莫可以看清他们兽皮做的坎肩,这是北狄独有的一种装扮,他们八成是北狄人。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北狄人背着尚显华的尸体,血水流在了背上、手臂上也不嫌脏。
离着冷长熙和秦玉暖最近的一个人手握北狄的弯刀,护送二人,看着冷长熙一路脚下生风,背着个人还行得这么快,不仅感叹道:“大齐的将军,你轻功真是了得,改天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冷长熙沉声一句:“先逃出去再说。”
“那还不容易嘛。”这人只当做这是小菜一碟,就在冷长熙侧目之际,走在最前面的汉子突然朝后打了一个暗号。这人笑道:“到了。”
还未走到山口,这是到哪了?
冷长熙细细一思,这伙人既然敢深入虎穴地将他救出来,自然不会轻易谋害他的性命,更何况,他与北狄毫无恩怨,无需害怕。
跟着前去,才发现那人喊的的“到了”是到了一个密道入口。
似乎认准了冷长熙多少会有防备心,打头的先超前走了两步,确认里头没有异样,才朝着秦玉暖和冷长熙招收道:“大齐的将军和将军夫人,你们快进来,等咱们进来,就得把密道口给封了,不要让那个疯皇子找到。”
冷长熙敛眉,又听得背上的秦玉暖小声说了一句:“信他们吧,他们应该是完颜肃的人。”
密道里潮湿而阴暗,秦玉暖眼睛虽然不好使了,和鼻子本就灵敏,在黑暗的环境里,更是将这一感官发挥到了极致。
“完颜肃果然有本事”秦玉暖小声赞叹道“泥土是新的,树根都还未脱水,这密道,应该是四个时辰内挖好的。”
忽而眼前大亮,带着热气的光亮让秦玉暖知道,出口到了,而且还有很多火把。
果然,不消多时,便是听到完颜肃那熟悉且爽朗的声音:“我的好伙伴,我等了你许久了。”这一句“好伙伴”说的是秦玉暖。
见到冷长熙,完颜肃更是恭敬地拱手道:“大齐的冷将军,我们许久不见。”
冷长熙没说话,此时他最担心的就是秦玉暖的眼睛,此时秦玉暖的眼睛已经是又红又肿,像个桃核鼓鼓囊囊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完颜肃也发现了秦玉暖的异样:“好伙伴,你的眼睛?不要怕,我们北狄有个偏方,找些马奶或者人奶抹在眼睛上,不消多时就好了。”
冷长熙突然一声冷哼,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抵在完颜肃裸露的喉结上:“我凭什么相信你?你突然出现,突然挖好了这么一条密道,突然救了我和暖暖的命,你这一切,不是早有预谋又是什么?”
自家皇子受到威胁,两三个大汉皆是虎视眈眈,秦玉暖眯着眼睛拉住冷长熙道:“长熙,你冷静些,完颜皇子是我请来的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