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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灭顶之灾(1 / 1)

金陵城天际蒙着一层厚厚的阴云,浅灰色的云层越来越浓,就在挨家挨户忙着张灯挂彩迎接正元节的时候。殊不知,一场可怕的风雪,即将席卷而来,到时候定吹得整个金陵城为之震动。

“轰……。”

苍梧派的内院,客堂的房门突然被撞得朝外碎裂开来,穿着深紫色锦衣的男子随声倒飞而出,紧接着一口鲜血狂喷而出,随着他一同飘落在地上。

客堂内,李孝清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眼里神情没有丝毫波动。赵怀仁胸口剧烈起伏着,缓缓收回颤抖的右掌。双目赤红含着泪水咽了回去,噗通跪在了郭御林身前,一脸痛悔之色,求道:“郭大人,郭大人,求求你高抬贵手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求求你了。”

郭御林悲怜的望了他一眼,虽然这老东西没有做过什么大发慈悲的事,可比起别的门派,也算的上是守规矩了。但凡能够帮他,他肯定是愿意助他一助的,可是他那三子偏偏绑了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明阳公主。若是自己放过他,谁又来放过自己?

“怀仁呐,你呀你,平日里教子无方,现在你叫我可怎么帮你?即便是我拼上自己的这颗脑袋,也不能力挽狂澜啦!你好自为之吧。”

李孝清方才得知公主被赵成文打成重伤,心中惊骇万分,还未等他动手,赵怀仁怒起一掌将赵成文劈处了客堂。木晓晓在一旁惊恐的望着赵成文向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砸在了院子里,哭喊着大呼一声:“成文……。”竟然朝着赵成文追了出去,抱着他的身子嚎啕大哭。

木晓晓虽然被他夺了身子,可是她也仰慕赵成文的才情,如今又成了他的女人,心里对他的恨早在方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本想着就这么陪着他安安稳稳过往后余生,谁曾想今日竟然飞来横祸。

“你哭什么?我坏了你的贞洁,你为何不趁现在杀了我?”赵成文气息萎靡,平日里颓圮的伪装被一掌劈散,苦笑道。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时间最在意他的人,会是这个被自己伤的最痛的女子。

“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了你,我已经一无所有,你不能弃我于不顾。”木晓晓哭丧着嗓音,呜呜的喊着。既然不能让时间倒回,我选择接受你能许给我的幸福。

赵文成凄凉的面上缓缓浮上一抹暖暖的笑,口中咳出一滩血,握紧了环抱在胸前的小手。他能感觉到方才那一掌是真的想要了他的命,没有丝毫迟疑和缩水。心里凄然的嗤笑道:还真是个无情的男人。

堂屋内,赵怀仁拉着郭御林的衣角苦求无果,脸上骤然一寒,站起身,冷着脸怒喝道:“郭御林,你要弃我自保?我告诉你,既然你不愿帮我,那我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你要做什么?”郭御林顿时大惊,急忙要往后退去,他虽然懂些武功,但是却心里清楚自己与苍梧派的门主的差距,若是对方出手,自己绝对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做什么?当然是要你给我陪葬,哈哈哈哈哈……,一起死吧!”赵怀仁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恭敬之色,疯狂的大笑着,抬手运力,朝着郭御林猛然拍了过去。

郭御林瞳孔骤然一缩,心中大骇,暗暗懊悔自己方才话里失言,把他逼急了。那掌风来的快,竟然比打赵成文的那一掌威力更足了。

南宫燕淑被孝清嘱托多加留意赵怀仁的动作,庇佑郭御林的安全。就在赵怀仁铁掌即将触及郭御林脑门时,噌的一声,挥剑朝他的胳膊一斩而下。

赵怀仁几近疯癫,却对危险的感知还是非常敏锐的,就在剑锋就要斩断他的手腕时,急忙把右掌收了回来。双目怨毒的朝着刀架元力狠狠一扯,宽背大刀咻地一声落到了他的手中,举刀顿时朝着南宫燕淑砍来。

两人顿时战做一团,南宫燕淑身姿微微躲闪,并没有用七分力道。赵怀仁本来也是有修真资质,只因灵根太差而停留在练气八层而不得寸进。眼看自己依然到了老耄之年,便也作罢,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门派上。此时二人交战,乍看赵怀仁气势凶猛,李孝清却依旧面色平静,并未对二人的战况有丝毫的兴趣。

“你们真的想要存心致我苍梧派与死地,今日我就是举全派之力也要讲你们三人斩杀于此。”赵怀仁悲愤之下,双目越发凶狠,居然口出狂言,不惜压上整个门派一千多人的性命做赌注。

老管家陈八大护法进门的时候,赶忙往门外悄悄溜了出去。

八大护法手执短枪、阔剑、柳叶刀……。入了客堂,听了赵怀仁的狂言,顿时各个举着武器朝着南宫燕淑、郭御林杀了过来。

李孝清平淡的面上终于彻底阴沉下来,南宫燕淑得了凤姑的亲传,功法手段层出不穷,只是郭御林作为金陵城的刺史,是绝对不能出事的。

宝剑不出鞘,握着惊鸿挡在了郭御林身前,剑鞘挑开三大护法的刀锋,猛然接连桶出三剑,剑鞘打在那三人的胸骨上,没有半点花哨,那三人径直退了十几部,捂着胸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三人更被击退,转眼又是三人从背后袭来,两人握着钩镰斩向李孝清的双肩。头顶一名身着灰黑色衣袍男子蒙着面,握剑纵贯而下。

李孝清仿佛身后长了眼睛,察觉道背后的动静,忽然一矮身,侧身一闪,化作一道劲风总使钩的两人中间穿了过去,转首打出两掌直拍向二人的后背。

幸好那二人得了前冲之势,背上受的掌风化解了些。从半空倒挂刺下的蒙面男人,剑峰点在地面上没入一寸,剑身弯曲,而后又是一弹,脚下石板崩碎成三道石子飞速朝着李孝清喉咙击来。

“叮。”孝清手中剑柄一转,用剑鞘将那枚石子倒击了回去。

黑衣人纵剑将石子劈成两半。

六人握紧兵器,成扇形将李孝清围在中间,郭御林虽然武功不及,可多少也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在孝清身后防备着有人偷袭。

“燕淑,不可恋战,快走。”李孝清望见屋外纷纷赶来的苍梧派弟子,心头暗道不妙,他们都是些普通的凡俗之人,又不可用灵力伤到他们,若是单纯依靠体力和剑法,一千多人可不是能够轻松应付的。

南宫燕淑手中剑势一变,一股浑厚的内力附在剑身,猛地斩出,生生将赵怀仁击的蹬蹬倒退两步。赵怀仁唇齿微张,眼里带上骇然之色,脚下刚站稳,又见那女子飞速朝着他冲了过来,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赵怀仁虽然愤恼,却并不是真的疯了,在她一剑刺来的时候连忙偏过身子,险险的躲开,同时袖口一抖,三枚一指长的飞针咻地飞出,直冲南宫燕淑小腹扎去。

南宫燕淑手里的长剑挑出一道剑花。

“叮叮叮。”三枚飞针被纷纷击落。

就在此时,另外两名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护法骤然发难,一上一下,手中横刀逆反而扫向南宫燕淑的脖颈和腰肢。

南宫燕淑面色一冷,左手飞出一道紫色长绫,凌空一舞,卷住一名护法的持刀右腕。手中长绫一抖,那斩向脖颈的长刀被扯得刀锋一转往下斩在了另一人的右臂,顿时鲜血狂喷而出。

“啊……,我的手,我的手,……啊。”

方才欲要横斩向南宫燕淑腰肢的那人半条手臂被斩断,连同手里握着的长刀跌在了地上。抱着鲜血狂流不止的断臂跪倒在地上,痛呼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被长绫扯住胳膊的那名护法顿时额头包含不止,急忙将右手刀柄放开,左手接过,就要朝着紫色的长绫斩断。南宫燕淑扯着那人的胳膊,运力一甩,将那人狠狠的砸在了墙上。震得墙面脱了一层墙皮,那名护法滚落在地上,翻身一滚坐实就要站起身,忽然胸口一鼓,紧接着两眼一翻软倒在了地上。

“妖女,休要猖狂。”赵怀仁见自己八大护法眨眼就被这女子打的废了两个,胸中气血翻涌,差一点就晕厥过去。为了培养这八大护法不知道倾注了他多少心血和财力,看着那二人惨状,惊怒到了极点。爆喝一声,伸手往怀里掏出一枚黑色的丹丸,迅速按进了口中。

南宫燕淑并不担忧他能翻得起什么浪来,就在赵怀仁吞下药丸的一刹那,身形一闪飘至他面前,纤手伸出一把扼住了赵怀仁的喉咙,左手成掌轻描淡写的拍在了他的胸口。

那枚黑色的弹丸被卡在喉咙难以咽下,胸口又受了一掌,那枚黑色的丹丸从他口中生生逼了出来,喷落在地上,燕淑一脚将它捏成了烂泥。

六名护法,三个受了重伤,只敢遥遥对峙却不敢主动攻上前。方才持剑的那名蒙面男子似乎是这几人的头领,见五人眼中都含着惧色,怒喝一声:“都给我上,谁要敢退缩一步,我叫他生死不能。”

最先被孝清搭上的三人伤势颇重,可是相比而言,他们更惧怕大护法的威严。硬着头皮,低吼一声,举刀再度朝着他欺身攻了过来。

李孝清望了一眼屋外迅速聚集的人影,眸子里的神色一凝,沉声呼到:“燕淑,我们一同杀出去。”

“好。”

五名护法持钩扬刀,朝着李孝清招呼过来。

“噌”寒芒斩过数道剑影,两柄一掌宽的刀被生生切断,两只镰钩也被削掉了钩锋。鲜血喷溅开来,染红了地上的青石砖。五个人纷纷捂着右臂一寸深的血口四散而逃,仅仅一个照面,双方的实力悬殊便已经显露出来,即便再冲上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趁着五人乱势,一直躲在五人身后的大护法终于露出了身形,此刻他正掐诀念咒,左手并指宁着一股金红色的灵力,随着法决念动,迅速在面前凌空画下一道灵符。灵符画下最后一笔时,他的指尖一顿,张开左掌贴在那枚灵符压向了右手剑身,从剑格一抹至剑锋处。

“以灵画符?你是茅山传人?”

孝清在天师符的几天也读了些典籍,世间修道者甚多,神通道法也各有不同。有的是以灵筑体,强化自身的血肉,聚灵成铠近身搏战,这一点与奉行元力炼体术颇为相似;有的以灵御物,以蜀山派为代表,其中御剑术最为世人熟知;还有的以灵修术,控五行为己用,这一点以天师府为尊。

但是除去这些,还有一个颇为神秘的门派,说是门派也未必准确,他们一向隐于山林,寻常时候很少见得他们的踪迹,这些人便是茅山道士。

茅山道士以符灵御咒、驱鬼降魔之术为主,而且据说这些人与冥界来往最为密切,故而常常听闻有茅山道士下山求道一说,这求道则是茅山道术修习道一定程度后,到俗世中为民除害积攒功德。

大护法眼中神色一寒,并不理会他,手中的长剑随着符灵附在剑身骤然燃起一道火红色的灵光。这烈火诀是茅山术中比较狠辣的一式,那火不是普通的火,若是鬼物碰着,便能烧得它魂飞魄散,若是普通人碰到这火,也用水浇不灭,只能活生生的被烧死,灵魄也逃不出。

李孝清虽然识得那咒术出自茅山道术,却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术法,但是凭借那术法散发的波动足以让他正视。一股青色的灵力裹在惊鸿剑身,持剑迎了上去。

“叮叮叮……当啷,叮叮……。”青红二色剑光激烈交锋,大护法剑锋上的火舌时不喷射出来,逼上孝清的面门。孝清能感觉到那火舌的厉害,不敢硬接,只能侧脸躲过。

呼……,双剑再度交锋在一起,在火光包裹之下的剑刃上已经伤痕累累,那大护法一脚朝着孝清踢去,孝清抬脚迎上,二人落在地上,各自退开十步。

大护法看着手中长剑伤痕累累,眼中满是肉痛之色,又转眼盯着孝清手中的惊鸿剑,震惊之余又带上了一丝贪婪。突然,手中长剑猛地向孝清掷来,趁着空隙,从袖口摸出一道黄色灵符,夹在指尖口诀速念。灵符咻地一下点燃,二指凌空一甩,那符咒居然化作一只白虎虚影,长啸一声朝着李孝清奔来。

“白虎星?”李孝清一剑将那飞来的火红长剑击的刺穿一旁的顶梁柱,望向扑面而来的白虎,惊呼一声。这白虎乃是传说中的四圣灵之一,即便只是幻影余威都声势骇人的很。

白虎扑身跃起,两只蒲扇般的巨大虎掌照着李孝清当头拍下。李孝清惊讶之余,惊鸿剑包裹着的灵力一变,由青变紫。手中剑柄一松,双手掐诀,凌空一招,顿时引得五名护法手中的残刀断剑抓持不住,纷纷脱手飞向了李孝清面前。

惊鸿剑悬浮在正中,周围使一柄刀剑滴溜溜旋转开来,孝清这是得了归元剑诀以来第一次动用真格,心里暗暗涌上一丝期待和兴奋。法决掐罢,剑指凌空照着白虎额心一指,低喝一声:“归元诀,六道归一,去。”

十二柄剑锋顿时分出二十四道刀光剑影,六柄一组,共分六道,随着惊鸿剑鸣,三十六道剑光化作一股洪流,直冲白虎面门击去。

“吼……。”白虎虚影扬起右掌朝着第一道剑流拍了下来,二者僵持了一阵,剑流爆碎开来,紧接着第二道剑灵紧随其上,绽开一道绚丽的莲花剑阵,斩在了白虎暗下来的右掌上,只把那只硕大的虎掌绞碎开来。

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剑流纷纷撞向了白虎的四蹄与虎腹,直将它打的形神溃散,白虎虚影哀嚎一声。

李孝清面色森然,扬手一指,惊鸿划过一道紫色的流光,从白虎的头颅一穿而过。那白虎虚影顿时碎成湮粉,消散开来。

大护法震惊的望着这一幕,在白虎虚影消散之际,迅速转身跳出了门外混入门外聚集的人群没了身影。

“快走。”

趁着大护法被吓退,孝清唤南宫燕淑,带着郭御林冲出了客堂,一路冲杀出去。

峨眉山禅寺后院,李玲儿在僧侣的搀扶下下了地,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她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净莲师太在前殿为众弟子讲经,佛音所道事,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五戒十善,六尘六识。

普贤殿前的雪还积着,李玲儿从后院禅房游至此处,登上观云楼,放眼往西方望去,真是好一片云海,落日残阳金光照,漫漫浮云笑人间。

凌风而立,小尼姑伴在她一侧,眸子里却要比她更为淡然。前殿的佛音经文入了耳中,李玲儿听着竟然有几分熟悉,不由得张了张嘴,想要随着念,却又不知道该念些什么!

只过了半个时辰,西边的金光没入云海深处,星辰洒在漆黑的夜空,第一次觉得那些不可得之物离得自己如此的近,站在楼栏伸手去摘,却又摘不到摸不着,缩回手摊开来,还是一场空。

净莲师太,从她身后缓缓走来,未惊动她。顺着她的目光望天去看,又低下眉,心中微叹。

“师太,你说这世间的情爱真的如书中述的那般甜美吗?”李玲儿朱唇微微张了张,轻声问了一句。

“情爱不是某一个人能够说的明白的,世间有人为情而乐,也有人因情而困惑。就像你望这满天的星辰,它很美,当你想要抓在手里,却两手空空;当你失落的时候再抬头看,它依然在你眼前,陪伴着你从未离开。”

李玲儿睫毛微垂,似乎悟到了什么,回眸望着师太,眼中神色微微闪动,轻声说:“我今日听得师太在殿前讲经,只觉得心里祥和无垢,想来我与这峨眉也是有缘。”

“不知,我能否在寺中叨扰些日子,与师太学习些佛法。”

净莲师太面色慈善,笑望着她,微微点头,笑道:施主愿听,贫尼自然欢迎,明日寅时,钟声响,你便随妙安一同到普贤殿来。

李玲儿以凡尘之身入佛堂听讲,本就是个例,净莲师太反而眼中带着一份喜色。对于李玲儿的身份,寺中尼姑并无一人知晓,故而相互都也能平和相处,常人相待。

……

崛莲山下,妙音拖着香腮,坐在桌前,苦着小脸望着眼前的烛光。本想着今日等的那九幽来这店家送柴能见上一面,可是等了一天,却始终没能等到他出现,不由得让妙音有些失落。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妙音听得熟悉,忽然猛地抬起头,一把拽过包裹跨在肩上,推门出到楼栏外,翻身跃下,脚下生风,往马房跑去。

方才的马儿嘶鸣声明明是黑马发出的,那匹黑马是萧大哥最喜欢的一匹马,每次妙音下山出行,都是骑着它,此马名曰大黑,是她与那马夫谈笑时候随意起的。哪曾想,萧大哥竟然真的给它用了这名字,直至今日。

“大黑……。”

妙音身影迅速掠到马棚中,低低的唤了一句。随即马棚里昏暗的灯火下,一匹乌黑的马望她这边嘶鸣了一声,像是在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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