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着的烟头掉在大理石书桌上面,明晃晃的火星子依旧没有熄灭。
“王爷。”窦建国连忙走过来,站在书桌对面看着苏瑞杰手指上的水泡,一脸愧疚的道歉。“对不起。”
“没事。”摆了一下手,苏瑞杰无视自己手指上的水泡,也没看被自己扔在大理石书桌上的烟头,坐在真皮椅子上抬头看着窦建国,问道:“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窦建国目光闪烁了一下,表情有点沉重的点头,伸手将大理石书桌上的烟头捡起来,丢入烟灰缸里。
“属下这就去吩咐管家拿医药箱来,给王爷包扎手指上的伤。”说着窦建国转身,才迈出一步就被苏瑞杰叫住。
“不用,我的手指没事。”苏瑞杰说道,看到窦建国沉重的表情,他的心就直线往下沉,跌入谷底,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脸的表情说不出的阴鸷。
“说吧,你收到的是什么消息?”苏瑞杰问道。
“市刑侦大队,第三大队在城外抓捕了一批打架斗殴,持械抢劫过路车辆的滋事分子,人目前已经被带回城里收监。”窦建国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如实禀报,他还是有些担心王爷手指上的水泡。
“你怀疑是他们?”苏瑞杰皱眉,压根没往自己派出去的人身上想。
打架斗殴,持械抢劫过路车辆的滋事分子,怎么可能是他派出去的人,他派出去的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特工,与打架斗殴,持械抢劫过路车辆的滋事分子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
“不是怀疑,是肯定是他们。”窦建国的语气沉重了几分,同时带着几分不屑,什么打架斗殴,持械抢劫过路车辆的滋事分子,全是扯淡。
这次派出去执行任务的人,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属下,战斗力如何他比谁都要清楚。
肯定是他们,苏瑞杰猛然站起来,看着窦建国的目光一沉,手在大理石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很不巧,他用的是自己被烫起了水泡的手指,痛的他直皱眉,但他无心理会。
“为什么会是他们?”苏瑞杰质问,不等窦建国回答,又问道:“我给他们安排的地点是城里,是闹市区,撤退路线也给他们选好了,他们跑城外头去打架斗殴做什么?还持械抢劫过路车辆,我给他们的钱还不够吗?还是说你派出去的都是些乌合之众?”
“王爷,请您先不要生气,听属下解释。”一连三个致命的问题砸出,窦建国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在苏瑞杰面前,他只是一个警卫长,没有任何的底气与自己的主子争论什么。
不要生气,他怎么可能不生气,苏瑞杰刚想这么说,忽然想到什么,果断改了口。
“好,你解释。”苏瑞杰意识到,自己把怒气出在窦建国身上,有些过分,压住怒气平静的等着窦建国给他个解释。
撇开亲戚的情分不谈,窦建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地保护他的安全不说,但凡是他交给建国的任务,建国都是全力以赴的完成。他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可供他差遣的人手和钱,钱的事必须慢慢来,培养一批特工所花费的时间和金钱不可估算,建国是他的左右手,他不该这样过分的把气出在建国身上。
“属下觉得,他们不是不想按照我们安排的路线去办事儿,而是无法按照我们的安排行事,且刑侦大队放出的来消息,肯定不是真实的情况。您想想,我们给他们安排好了地点,事成或不成的撤退路线,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们没道理去城外打架斗殴,更不会去抢劫过路的车辆。”窦建国先为自己的下属说话。
苏瑞杰听了没有说话,而是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小心地观察苏瑞杰的神色,见他没有发怒,窦建国才继续往下说。“唯一的解释是,他提前发现了他们的跟踪,将计就计把他们引出城外,随便找了个罪名把他们全抓了起来,刑侦大队放出这样的消息,只是为了掩盖真实情形。”
“是了,他们被引出城,掉入他的陷进里,他想给他们按什么罪名就能按什么罪名。”听了窦建国的话,苏瑞杰心中也开始明朗起来,他本就不笨,只要往深了一想,自然就能想明白前因后果。
“我这个弟弟啊,越来越不容易对付了。”苏瑞杰感叹,退后一步坐回椅子上。
手指上的水泡因他刚刚拍桌子的动作,破裂了,手指上流出黄水,钻心的痛,他随意抽了张纸巾压住水泡破裂的位置。
“这次是时间太紧迫,我们准备的不够充分,王爷无需气馁,下次……”见苏瑞杰用纸巾压住手指上破裂的水泡,窦建国皱了一下眉,紧跟着说道:“下次我们一定准备的万无一失了再动手。”
这回是姑姑崔的紧,一个接一个电话打回来,叮嘱他们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救出龚治琛,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布局,才会被苏斐然将计就计,把那么多人搭进去。
培养一批人花费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忽然这么搭进去了,想想都心痛。
“你觉得,他还会给我们时间准备吗?”苏瑞杰冷笑着问窦建国,他这次是派人劫持苏斐然,之前还不止一次派人刺杀苏斐然,苏斐然还会不会给他机会,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这次是我妇人之仁了,我真该听你的用真枪实弹,抓不到他,直接杀了他,我当上总统,想放了谁便能放了谁。”
制定行动时,他只想抓住苏斐然,挟持苏斐然,为了保住那些特工,他让他们伪装成小混混行动,带的武器也只有小混混才会用的榔头,斧头,西瓜刀之类。建国当时就建议他,改用真枪实弹,就算挟持苏斐然的计划失败了,他们还能改变计划,直接杀了苏斐然,然后全身而退,迅速隐没在人群中。
等警方也查不到蛛丝马迹时,他已经是A国总统阁下,谁敢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怀疑总统阁下,他当上总统,无论是龚治琛还是龚月怡,想放就能放。
他现在真后悔没听建国的建议。
“王爷顾念着兄弟血脉,才会心慈手软,殊不知,他从来没将您当兄弟。”除了说些宽慰的话,他还能说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没把我当兄弟,我也从没将他当兄弟,我也不是心慈手软,是指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苏瑞杰叹了口气。“你也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不如他,与他为敌,本就如同钢丝绳上行走,稍不注意便会摔得个粉身碎骨。”
自从他决定与苏斐然挣A国总统之位的那一天起,他就想到自己会有什么样的结局,要么如愿以偿当上总统,要么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逼迫自己冷心,冷情,遇上龚月怡,他也没想过会与龚月怡有那么深的牵扯,他自己都算是的朝不保夕,又怎么能害了别人的一生。
他不想招惹任何的女人,龚月怡却偏偏要来招惹他,对他嘘寒问暖,他自己的亲身母亲都没有龚月怡为他想的周到。至于他的父亲,更不用说,父亲一直视他为瘟疫般的存在,因为他的出现害父亲和妻子离了心,父亲根本不肯承认他。
若不是奶奶一力护着他,执意让他认祖归宗,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
过去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最感激的人是奶奶,再是龚月怡,对生自己养自己的母亲,他的感情很复杂,有时候只是习惯了听母亲的话,按照母亲希望的轨迹去走。
接近章念汐是龚月怡安排的,娶章念汐是为了章念汐父亲手里的权利,他一直以为是这样,带着这样的心情,与章念汐结婚,却没有碰章念汐一下。现在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当时真是脑子进水了,竟然听信龚月怡的建议,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找了个男人代替自己与章念汐过夫妻生活。
以至于,每次看到章念汐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与其他男人躺在一张床上时的情景,他便恶心的想吐出来。尤其是章念汐告诉他,她怀孕了的时候,他当时真的恨不得掐死章念汐算了,于是他开始怨恨,怨恨章念汐给他戴了绿帽子。
可他忘记了,那顶绿帽子是他自己亲手戴在头上的,龚月怡把打胎药交给他时,他毫不犹豫地放进章念汐的饮食中。孩子没了,章念汐也几乎疯了,他觉得大快人心的同时,心也隐隐的钝痛,他不知道是为什么,更加没有放在心上。
过去他以为自己觉得恶心,是恶心章念汐,最近每每回忆起自己曾做过的事情,他才幡然醒悟,他恶心的是自己。
窦建国一直没接话,看到苏瑞杰脸上显露出痛苦之色,他大惊,怕苏瑞杰从此后一蹶不振,连忙宽慰他。“王爷没有不如他,您只是……”
“建国。”打断窦建国的话,苏瑞杰满脸痛苦的说了一句与此事完全不相干的话。“如果她还活着,我肯定不会输的这么惨。”
“王爷。”窦建国疑惑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
反复的在心里重复苏瑞杰的话,窦建国才终于弄明白,原来王爷口中说的她,不是指苏斐然,而是已逝的大王子妃,章念汐。
说起章念汐,窦建国都要说一句,王爷对章念汐的所作所为,真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章念汐活着时,王爷还是大皇子,苏斐然还是皇太子,是王爷使了手段才把章念汐骗到手,嫁给王爷,章念汐没有一天不在为王爷的前途铺路。为了王爷,甚至几次回家求章国务卿,要知道,那时候章国务卿因为女儿执意嫁给王爷,正在气头上,章念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回家去求自己父亲。
章念汐为王爷付出一切,王爷是怎么做的,与龚月怡纠缠不清不说,还听从龚月怡的建议,做了许多连他都觉得很不齿的事情。最过分,最荒唐的是,王爷居然听信龚月怡的话给自己的妻子找了一个男人,他不止一次劝王爷别那么对章念汐,他们指望章念汐的地方很多。
可惜,王爷不听,贪污巨款案爆发出来,王爷乱了分寸,又听信龚月怡和姑姑的话,把章念汐一家退出去顶罪,还设计了车祸,害死章国务卿和夫人,章念汐后来也因为车祸死了。
章家的人都死了,王爷却没能继承章家的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窦建国胡思乱想时,苏瑞杰捂着自己的胸口,痛心疾首的说:“我最近常常想起她,想起她对我笑,想起她为我的前程铺路,想起她过去为我做过的一切一切,桩桩件件,点点滴滴,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多希望老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能让他的妻子回来,他愿意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换,他甚至可以就此收手,不再与苏斐然挣总统之位,他只要章念汐。
“王爷……”窦建国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王爷后悔了,他早有预料,也不止一次劝告王爷,章念汐死了他会后悔,王爷当时被龚月怡迷的团团转,根本不信他的话,还觉得他是危言耸听。
现在终于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可惜,已经晚了。
章念汐死了,再也不可能复生。
“我后悔了,我好后悔……”说道激动时,苏瑞杰捂住胸口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一拳一拳往自己胸口捶打。“我不该听信龚月怡那个贱人的话,那样残忍的对待她,更不该被龚月怡那个贱人欺骗了感情,一次又一次伤害她,我不该啊!我后悔啊,好后悔啊!”
“王爷,人死不能复生,您要往前看呀。”看到苏瑞杰这副模样,窦建国心里也很不好受,想扑过去抓住王爷的手,不让王爷自己伤害自己,突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他大声提醒。“王爷,您有电话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