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群人里,除了个别的人,譬如何顒这种老资历的党人,其他基本都是王允的晚辈的。
面对他们,王允确实没啥好谦逊的。
而且,王允实在也不知道谦逊怎么写。
他一开口,吊足了众人胃口,却又不直说。
非要等到大家作侧耳倾听状,还要奉承他几句,他才悠悠开口。
“灭宦官,易如反掌!”
“嘶!”
好家伙,一开口,就放出了劲爆消息,引起了一阵倒吸冷气声。
他们为这个事情,想了无数方法,却没有想到最完美的办法,没想到,王允刚来,就把这事儿说的极为简单。
如果不是王允岁数和资历摆在那,这群人真的以为这个王允…不是在装哔,就是在故意嘲讽大家伙。
何进可能也是太心急,心急的想要完成前任大将军窦武地位未竟之业,心急的想要得到士族的认可,心急的想让何家晋升为士族。
何进刚坐下,就听到王允的话,当场腾地又站了起来。
他激动的问道:“哎呀,子师公快快请讲,到底是何法?”
王允呵呵一笑道:“先帝亲宦官而使国家衰微,而今宦官势大,手握兵权,竟有害今上立陈留王之心,大将军为朝廷栋梁,太后之兄,理应阻止此事,诛杀此等不臣!”
何进一脸茫然地问道:“哪有的事?那些阉宦岂敢???”
袁绍在一旁抚掌大笑道:“子师公所言,却是好计,妙啊!”
然后,一大群人跟着附和,皆是盛赞王允之计。
“嗯?诸位是在打什么哑谜?某怎么没有听懂!”何进更加迷茫了。
到底是屠户。
一旁袁绍心中鄙夷一笑,暗啐一口。
王匡是个厚道人,他出言解释道:“子师公的意思是——大将军你只管做。待到宦官尽灭之时,欲加罪,何患无辞?”
王允捋了捋胡须,得意的说道:“然也!”
那天,王允与刘宏偶遇在酒肆。
酒席之间,一番交谈,王允对刘宏的态度转变了数次。
从赏脸蹭饭到不悦到大惊失色到引为知己,王允心路历程的改变,就是因为刘宏的一番言语。
就是最简单的方法,直接去杀掉那群宦官。
现在这个计划,从王允口中说出,又显得理由充分且冠冕堂皇。
你看——宦官手握兵权就足够匪夷所思了,这群人还妄图废立帝王,我杀你们,那不是应该的吗?
天下人只会夸我们杀得好啊!
话给点透,何进这才听明白。
计是好计,以何进的脑子都能一眼看出这计是好计。
但是,因为朝中发生了尚书令换人这档子事,让何进没有第一时间赞同这一计谋。
“少等,且容某细思。”
袁绍急忙起身问道:“此时机会恰是正好,大将军何故瞻前顾后、踌躇不决?”
何进揉了揉太阳穴道:“本初莫急莫急,荣某考虑一下。计策虽好,但要考虑实际情况…
太后不知受何人蛊惑,忽然让那卢植担任尚书令,其实谁当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的态度。这说明什么?说明太后不欲依靠某了。
若果我等入宫杀阉宦,为太后所阻,这可不妙啊!”
袁绍有些惊讶。
这个平素都依靠别人的的大将军,今天竟然有了点脑子了。
太后抛开自家的哥哥,去重用其他人,这事儿本来就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但是袁绍看看了何进和何苗的样子,多少也能理解。
毕竟是屠户出身。
能分析出其一,就是看不出其二来。
袁绍道:“大将军多虑了,且不论太后为何人所蛊惑,就说大将军,必然是和太后连在一起的。而太后亦然,相信太后也知道。
就此事来看,太后根本没有反驳大将军的理由。
宦官手握兵权意欲废立,假设彼等成功,谁人损失惨重?必是今上、太后、大将军。
大将军只需往宫中陈述利害,太后必支持大将军诛灭宦官。”
何进在脑袋里,把袁绍说的,全都过了一遍。
半晌后,何进捻须道:“似乎有理。”
“哼,他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出,众人侧目一看,正是虎贲中郎将袁术。
袁绍心里有一句妈卖批,但他说不得,为了保持自己无妨。”
袁术和袁绍,就一个爹生的,但是因为生母的原因,袁术就一直看不起袁绍。
即便在袁绍被过继到伯父成为嫡子之后,袁术还是看不起他。
尤其是袁绍出风头的时候,袁术总是喜欢出来跟他唱反调。
袁绍表面上也没有生气,反而一幅谦虚有节的君子形象,言语中也带着包容的语气。
袁术不屑地笑了笑道:“这计策,就有疏漏,那些阉人们,是会任由宰割么?”
人群中有人回答道:“自然不会。”
何进转而向袁术问道:“那公路又有何良策?”
袁术两手一摊道:“我倒是不会瞎出计策,你们商量好了,大可让我去诛杀那群阉人。”
何进:…
提出问题,却又解决不了问题。
大家就寻思着,这个袁术是不是就专门挑刺的,这搞得刚来到大将军府的王允也不高兴了。
就看着王允面沉似水,不发一言,完全和刚才那个得意的他两个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袁绍起头,恭敬地朝着王允行了一礼:“子师公来此,必有高见教我们,愿闻子师公高见。”
“呵呵…”
王允捋了捋胡须,分析了起来。
“大将军所思,不过两个,一是太后,二是宦官手握的兵权,却是忽略了另一点,先帝生母太皇太后有一侄:骠骑将军董重。
太皇太后素来不喜欢今上,而想要立陈留王协,大将军可进宫与太后说,除掉太皇太后的羽翼,并收董骠骑之兵,解其职位,太后必喜。
另一方面,对付宦官,有两法,可同时施行也。
可策反蹇硕部下,以为内应。
同时大将军可遣将往四方征募士卒,若宦官负隅顽抗,调兵直入宫杀之!
如此,宦官之祸可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