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是二皇子所说的千千千梦出狱的日子,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好容易等到下午时分,才出了门,骑马前往清风雅筑。
刚进入清风雅筑所在的那条街道,就被一排身披重甲的士兵拦住了,看来果然是戒备森严。
通报之后,士兵将我带进去,见到了负责守卫此地的一名军官,名叫卡其诺,乃是皇家侍卫军的一名统领。
一见之下,卡其诺对我却是十分热情,和他谈了片刻,才知道原来在上次新兰城被攻破之夜的战斗中,他曾率军突破银鲸重骑兵的防线,是最早冲到南城门的将领之一,所以对我在那晚的表现印象深刻。
攀谈了一会儿,卡其诺亲自将我送入了清风雅筑内,还善意地告诫我说,虽然我被允许前来探望,但却也不能太过频繁,否则恐怕还是会惹来麻烦上身。
我谢过他的好意,走入府内,却看到里边一片忙碌,许多侍女们都在忙着打扫整理已经长出许多荒草的庭院,清风雅筑里原先摆放着的许多古董玩物,早已被抄没一空,四处空荡荡的,有些地方的门窗已经损毁,一片破败的景象,而从被连累获罪至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见到千梦时,她正在自己的卧室中倚窗而立,怔怔地望着窗外发楞,身边还不时有侍女进进出出,忙着收拾打扫。
行过礼后,我就站着和千梦说了一会话,将二皇子这些日子来的奔波努力都告诉了她,千梦只是静静地听着,却极少开口。
感觉千梦的精神比上次见面时好了一些,我也稍为放心,知道千梦自小锦衣玉食,在狱中必定受了不少苦楚,又和她说了一会话后,请她好好休息,便告辞了出来。
此后的几天里,我基本上都呆在家中,没怎么出门,而帝都的局势,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日益紧张。
自从得到二皇子的支持后,又陆续有不少大臣表态支持五皇子舒尔格,五皇子一方声势大涨,已渐渐占了上风。而大皇子向碧丽丝求婚时,却被她明确地坚决拒绝,尴尬不已,但在此关键时刻,势又不能与穆科夫元帅家族翻脸。
议立新皇一事,已经争吵拖延了不少时间,消息传出,有些怀有异心之徒不免蠢蠢欲动,各地局势也渐显不稳,愈加动荡,帝国的大臣们为此坐立不安,都感觉有必要早作决断,尽快确定阿莫克陛下的皇位继承人。
于是,新兰城里的紧张气氛也越来越浓,在大街上巡逻的士兵也逐渐增多,除了原先的帝都缉捕营,新增加的还有来自皇家侍卫军与帝国近卫军的骑兵们。
皇家侍卫军自然是忠于五皇子舒尔格,而驻守帝都的帝国近卫军第一军团则在军务大臣诺兰多的影响下,偏向大皇子都廉。
两派的士兵在街上遇到时,经常是横眉冷对,甚至没少发生成群结队的殴斗事件,最后都是被中立的帝都缉捕营弹压下去。新兰城里商铺们虽然都还正常开门营业,但上街的市民却明显的少了许多,自然,谁都怕遭受池鱼之殃。
毕竟,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流血的场面是司空见惯的,有时甚至是不可避免的。当年古基先皇驾崩,虽然临终前已经指定阿莫克陛下为继承者,但还是有几位皇子不服,起了窥觑皇位之心,结果,当阿莫克陛下最终登上帝位时,帝都护城河中的河水,已经被鲜血染成通红……
据说,当时有数万名叛乱者的尸首,被下令悬挂在帝都的城墙上示众,以震慑其它的心怀不轨者,新兰城中因此终日弥漫着血腥与腐肉的气味。
而也正因为帝国发生了那次内乱,远隔重洋的银鲸帝国才会乘机出兵,侵占南方诸省,这是银鲸帝国发动的第一次入侵战争。
幸好,穆科夫元帅临危受命,挥师南下,五战皆胜,最终将银鲸军队赶入了大海。而母亲,就是在最后那场乘胜追击的战斗中,误入了神秘的海底神殿,从而造就了今日的我……
前车之鉴犹在,所以母亲不但不许我卷入此次诸皇子的争斗中,甚至还嘱咐我要尽量少出门。只是我总有些怀疑,母亲这么做是想多创造一些我与雪舞星忆相处的机会……
不过整天呆在家里,也只能陪着雪舞星忆和克里罗亚玩闹,雪舞星忆倒是和克里罗亚玩得不亦乐乎,似乎总是很开心,后园已经被他们一人一龙糟蹋得惨不忍睹了,克里罗亚甚至还掌握了方法,可以将许多美食拖入到“月之心”当中去,独自大快朵颐,倒让我有些好奇,不知道“月之心”里到底有多少空间,还能放得下多少东西,不过问了克里罗亚几次,它却怎么也不肯说,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让我忍不住有想踢它的冲动……
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也在思考着千千家族的事情,只是,不管我怎样苦思冥想,最后依然还是理不清这个谜团的一点头绪。
又过了两天,我终于在家里待不住了,决定再次去探望千梦。
第二次前来,清风雅筑中已经恢复了几许生气,千梦在客厅里款待了我,一杯清茶,几碟点心。千梦的脸上依然带着一抹淡淡的哀伤,让人一见之下,禁不住为之心痛。
漫无边际地陪着千梦聊了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看到她始终郁郁不乐的样子,我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千梦,你回来也有好些天了,五殿下……他有来看过你吗?”
千梦秀眉微蹙,淡淡一笑,说:“五殿下?他现在恐怕正忙着争夺皇位吧,怎么敢到这儿来,历经此事,以我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偶然遇见了我,想必他也会避之唯恐不及吧……”
见到千梦漫不在意的神态,我不由大为舒心,嗯,看样子,似乎千梦对五皇子并不怎么在意呢,如果千梦是为此难过,恐怕我会比她更心痛……
我的心里忽然又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忍不住低声问:“那……你曾经喜欢过他吗?”一语出口,方自苏醒过来,不禁脸上一红,说:“对不起,我太失礼了,你不必回答我的……”
千梦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淡淡地说:“嗯,没关系。秀南,想必你也曾听说过我与五殿下之间的事吧,当初,陛下的确准备将我封为五殿下的储妃,唉,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是无法拒绝,否则,我们千千家族恐怕就难以在帝都立足了……”
千梦似乎是在回想着,怔了一会,才接着说了下去:“其实说起来,五殿下的确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无论身世、外貌、武技、为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嗯,我承认,自已也很欣赏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呆在一起,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只是感觉似乎不该如此,唉,那种感觉,真的是很奇怪……”
千梦轻轻端起杯子,慢慢啜饮了一口清茶,微微叹了口气,说:“嗯,现在虽然被欧芬莉之事连累着,可是想到这桩婚事也因此取消,不知怎么,心里似乎竟然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虽然在一旁听得十分高兴,可是却还没自作多情到去问千梦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只是安慰她说:“千梦,你放心,欧芬莉的事情,迟早会查清楚的……”
千梦慢慢地把头转向窗外,低声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经历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忽然将许多事情都看开了……”
(天津)
星梦魔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