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场闹剧过后,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几人之间暗流涌动。
程柏宇的伤本来就没好全,上岸后白衬衣上都有血迹印出来,连医生都急匆匆赶过来了。
江芸念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工作人员拉上来时,她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淹的,一张脸完全没了血色。
在场的人纷纷借口提前离开,几分钟前还热闹盛大的party仓促落幕,对比惨淡。
施旖旎端了杯香槟坐到泳池边,看不出落寞,相反还挺恣意。
尤真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方方,我说,你和原烨怎么回事?”
她朝电梯门口偏头示意,男人正立在那儿跟经理交代些什么。
他敛去刚才的散漫和痞气,上位者的气场很足,轮廓分明的面容肃正,黑钻耳钉反射出冷然光芒。
施旖旎眨眨眼,淡淡收回视线:“什么怎么回事啊。”
“你少来——”尤真推了她一把,忿忿道,“你当我瞎还是傻?你和原烨刚才那默契的跟排练好似的,我都没你们会演!”
尤真看向水面,又一遍回味狗男女狼狈落水的场景,再一次被爽到了。
施旖旎放下酒杯呼出口气,双肩也慢慢塌下来。
“原烨也知道了。其实,他在我之前,就知道程柏宇劈腿了。”
她把之前碰见原烨,还有那张照片是他发给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尤真。
“怪不得!”尤真恍然大悟,她突然又想到什么,更加不解,“不过原烨为什么要帮你啊?你可别跟我说他是个热心人啊!”
“呃,就是……”施旖旎抿唇垂眸,脸侧的卷发刘海顺着发迹滑下来,露出泛红的耳尖。
“他前一阵子突然问我,要不要跟他结婚……”
尤真完全惊呆,石化一样僵滞两秒,直接破音:“什么?!”
施旖旎下意识向原烨那边看,又抬起食指在唇上压了下。
尤真放低声音,激动表情都崩了:“这种事你居然都不跟我说!”
她气呼呼哼出一声:“我生气了,绝交五分钟!!”
施旖旎:“……”
五分钟后——
“你给我都从实招来!”尤真重新凑回到施旖旎身边,一脸八卦求知欲,“原烨怎么会突然跟你求婚啊?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那你怎么跟他说的啊?你答应他了吗!”
施旖旎给这一大串问题问得头大,她只挑了最后一个回答:“我疯了么我答应他!”
她顿了下,垂睫:“你还当他说真的啊?我看他不是疯了,就是是喝大了。”
“那可不一定!”尤真回头看了眼男人高大的侧影,“他要只是说着玩玩,今天也不会不请自到,还帮你出气。我就说,他怎么一进来就冲着江芸念去了……”
尤真突然想到什么,眯眼笑了下:“我想起来啦,以前高中时确实有人说过你俩……”
施旖旎扬眉:“说什么?”
“原烨那时候挺高冷的,不怎么搭理女生,但会主动找你说话。然后就有人说他喜欢你,你俩在一起了。害,你不知道,当时还好多女生羡慕你……”
施旖旎翻了个白眼:“他找我?他那是馋我的作业!我要收作业,不给他抄他就不交……不是他们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看是以前作业还不够多!”
——再说了,他俩要真在一起,也该是别人羡慕原烨好么!
“还有人说,你俩连名字都很有cp感。哈哈别说还真是,你看,你是‘方——’尤真指了下施旖旎,两手又比了个圆形,“他是‘圆’,方和圆不就是很搭么哈哈哈。而且我记得原烨以前写名字时,还真会画个圆……”
施旖旎眸光轻动,微微晃了下神。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她以为压根不会记得的事情。
那是原烨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开学第一天,她负责登记新同学的信息。
少年懒懒报出名字,她刚写了个“袁”,就又听到他说:“不是这个‘袁’。”
施旖旎赶快换了张表格,写下“元。”
身前的人低笑了下:“也不是这个‘元’。”
施旖旎抬起看他,眼神询问。
少年舌尖盯着腮帮子不说话,长睫毛轻轻一撩,深邃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有毛病??
施旖旎脾气也上来了,刷地又抽出一张表格,没好气地在姓名那一栏里面画了个圆圈。
原烨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笑起来睫尖轻颤,眼尾微扬,还浸出一点红,莫名勾人。
目光悠悠然下落至她胸前的名牌,少年又慢慢挑起眉:“那我是不是应该叫你——”
他笑得有点玩味:“三个方?”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叫她三个方……
“三个方。”
施旖旎一惊,思绪倏地从回忆中抽离。
她回头,看见成年版的原烨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着蛋糕的侍者——跟程柏宇刚才带来的蛋糕一样大,又明显更加精致华丽。
施旖旎看见奶油层上闪耀的金箔,还有颗粒饱满的鱼子酱。
“赔你的。”男人狭长的桃花眼向推车示意,“刚才那蛋糕,我不小心弄翻了。”
他又扯开唇边,朝她挑眉:“总不能让我们寿星没蛋糕。”
尤真轻戳了下施旖旎的后腰,极小声嘀咕:“我觉得,他是故意弄翻的。他就是不想让你收程柏宇送你的……”
施旖旎没说话,起身走过去。看清推车上的蛋糕时,她目光倏地顿住。
蛋糕上除了一个“happybirthday”的小立牌,还用松露巧克力写着几个字:
你很高贵,和我更配
施旖旎:“………………”
施旖旎朝男人抽了下嘴角:“我谢谢你了啊。”
她语气里半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原烨也不在意,还翘起唇边呵出一声:“客气。”
他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明晰的指节轻拨,虎口跳出一点猩红,点燃立牌上的烛芯。
“许愿么?”
施旖旎才不想对着这样的蛋糕许愿。
她瞪着奶油层上的字看了两秒,咬牙:“许。”
——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求老天快把这个男人带走。
实在不行,就一起毁灭吧!
累了:)
尤真凑过去看到蛋糕上的字,差点没笑出声来。偏头看见并肩而立的两人,她眼睛又刷地一亮。
她很高贵,和他更配。
这说的完全没错啊!
全世界都说橙视高攀施家,要说能和她家方方门当户对的——不也就是原烨他们家了吗!
再看颜值——芜湖更没得说!
方方是个不折不扣的明艳美人,偏偏原烨也是个浓颜,俩人站在一起,简直般般入画。
这要在娱乐圈,他俩光同框,估计不少粉丝都能磕拉了……
方圆cp才是坠配的!!
尤真掩下姨母笑,清了下嗓子:“还是原总想的周到呀,连奶油都是低卡的。“
她看了眼垂睫切蛋糕的寿星:“这上面的鱼子酱是almas的吧?方方最喜欢这种啦!”
“大明星识货。”原烨淡声赞许,狭长的眼尾向身侧瞥,故作叹息,“有人不领情啊。这用完了我,就不搭理人了。”
施旖旎:“……”
什么叫“用完了他”?
她手腕用力,割下一块歪歪扭扭的蛋糕放在骨瓷碟里,推给手边的男人,没看他:“吃你的。”
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施旖旎低头继续切蛋糕,又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头上低低响起:“三个方?”
她应声抬头,眼前晃过男人修长的手,鼻尖被轻轻点了下。
蜻蜓点水样滑腻的,微凉的触感。
她怔怔盯着男人指尖上的白色,殷红唇瓣微张,鼻头上还沾着一丢奶油,显出平时不常见的萌憨态。
原烨看得桃花眼潋深,嘴角的笑意顽劣又暗昧。
施旖旎闭了下眼:“你有病吧!”
说着她气鼓鼓在蛋糕上摸了一把,抬手也要往男人脸上抹。
胳膊还没落下去,原烨就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掌心的温度熨帖,手指颀长而有力,两根指轻易圈住她的腕骨还有余。
施旖旎抬眸,正对上男人凸起的喉尖——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个男人的身高压制。
其实她也不矮,还穿着高跟,居然也能被他衬出娇小感。
施旖旎仰起头,对着男人清晰的下颌线说:“你放手!”
泳池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她身后的卷发被风撩动,轻飘飘的裙摆也向潮水一样涌向身前的人,海藻丝一般淌在他的西裤上,萦萦绕绕,勾勾缠缠。
原烨睨着她,睫毛在深邃的眼下拓出浅淡阴影。他没有松手,握着她的手腕压低了些,和他的唇线平行。
他张嘴舔过她手上的奶油层,巧妙地没有碰到她的皮肤,像是只从一过玫瑰上衔下一枚花瓣,不去伤害柔嫩的花骨朵。
红色舌尖卷着纯白的奶油回到口中,男人不像刚吃了口奶油,倒像是刚吃完人的妖精。
他回味般舔了下唇角:“好甜。”
施旖旎:“!”
不要脸!
谁都没有好好吃蛋糕,抹在对方身上的奶油,比吃下去的要多很多。
施旖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个小学鸡一样胡闹,荒唐,却又有种久违的放肆和轻松。
她提着裙摆,跟着侍者离开顶层,坐电梯去到vip包房,整理身上的油渍。
还好衣服上几乎没有弄到。这条裙子可是她离开美国前专门定制的,要是给奶油毁了,她一定会抓花原烨的脸。
大致清理完,施旖旎正想离开,身后的那面“墙”居然动了起来。
她很快反应过来:那是面可以拆动的隔档,拿开来,两间包房就能合二为一。
原烨缓步走过来,高耸的眉骨微拧着。他也没看她,顺手捞过一把椅子坐下。
“过来帮我下。”
施旖旎犹豫了下,站了过去。
男人低下头,向她露出一片冷白色的后颈。
“我头发上好像还有奶油。”
他的声音对着她的裙摆,闷闷的。说着脖子还稍稍歪了下,黑色的衣料上牵引出结实的背脊轮廓。
施旖旎抽出一张湿巾,俯身时目光又在男人的右耳上顿了下。
近距离看,这枚黑钻耳钉就是一个简单的六面体,每一个切割面都是方方正正的。
施旖旎抬手,湿巾从男人耳后抹到发根,又不禁注意到他的颅顶。
最近的审美标准已经不局限于骨相,直接苛刻到颅骨了。
原烨的颅顶就是教科书般的好看,头骨饱满精巧,跟他窄而立体的脸部轮廓相得益彰……
施旖旎擦净他发根上的奶油:“好了。”
男人直起身,扯了把松垮的领口,向她头发上的奶油示意:“要我帮你弄么?”
施旖旎刚想说“不用”,原烨便抬手伸向她脸侧。
耳后像有羽毛若有似无刮过。
只一瞬男人便收回胳膊,摊开手在她脸前,指腹上粘着融化的白腻奶油。
施旖旎下意识摸耳朵,薄嫩的耳垂微微发热。她翻了男人一眼,把擦奶油的湿巾扔到他身上,转身往外走。
原烨扬了下唇边,刚弯腰把湿巾捡起来,就看见女孩又提着裙摆回来了。她不由分说就推着他往里侧走,一边还拉开了房间隔档。
原烨挑眉,听见外面的声音,又即刻明白过来:程柏宇和江芸念过来了。
他们声音不小,像是在争执什么。
他无声哂笑,嗓音压得又缓又沉:“三个方。”
女孩无距离靠着他,偏头间,他的目光正好落在一片光洁流畅的肩颈线上。
她雪白的锁骨窝里残留白色,奶油的香甜,亦或着就是她的体香,勾得他想起嫩滑醇香的小布丁。
他眸光动了动,沉声继续:“你这个样子,好像偷/情的是我们。”
施旖旎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对啊,她为什么要躲?
施旖旎瞥了男人一眼,气音轻嘲:“听起来,你似乎也很有经验。”
原烨眉角跳了下,扬唇冷嗤:“别把我和垃圾混为一谈。
“只有程柏宇那样进化不完全的生物,才会管不住下半身。不像我——”他突然欺身靠近,挺直的鼻梁几乎抵上她耳窝,“我只会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