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江生不是自然现象,按语法来讲不能用“观测”来形容,但实际上唐江生推测的没有任何问题,就事实来说可谓相当准确——现在这片战圈附近,确确实实有其他修士正在观察他和林览的战斗,只不过由于隐藏的太好,所以唐江生和林览暂时还未发现其踪迹。
唐江生喜欢观察人类,因为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但这并不代表唐江生就喜欢像一只小白鼠似的被别人观察——也不是说观察就不可以,只是这种被“暗中观察”的感觉让唐江生直感觉自己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管怎么闹腾都翻不出那座看不见的五指山。
“要看你就大大方方地看,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唐江生心中埋怨不已,他特别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很不舒服,而每当这个时候,天元子的教诲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要是不想做棋子,就自己做弈者;若是做不了弈者,就跳出棋盘;若是跳不出棋盘,就做一颗捣乱的棋子,要么搅乱局势,要么掀翻棋盘!
所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唐江生有时候之所以极其会搞事情,与天元子真的关系莫大!而这么顺推下来,海辰、食月、百里颜九这三个受唐江生影响颇深的人,将来会对修真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真不能以常理去推测!比如说现在,唐江生就在考虑如何跟林览讲和。
没错,唐江生的确不想与林览再战,究其缘由,第一,他之前凭借一腔怒意,不管不顾地施展“法术群”都未能击败林览,眼下他已经恢复理智,自然不可能再那般疯狂;第二,他是符修,符纸就是他的命,现在符纸仅剩四成不到,相当于他的“命”已经去了大半!
这要是继续打下去,打不打得赢先不说,若是藏在暗处的人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待到那时,符纸所剩无几的唐江生真就只能束手就擒,几乎毫无反抗之力!他一旦被擒,百里颜九那个二货势必会死咬别人不放,而拍死百里颜九岂和拍死一只苍蝇有何区别?
所以唐江生思虑再三,决定就这么一直隐藏下去,反正他也不能确定暗处究竟藏了多少人,因此“以不变应万变”乃是最上佳的选择!他就不信观测者比他还耐得住性子——毕竟眼下林览才是追兵追杀的对象,他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甲,孰重孰轻很容易判断。
主意打定之后,唐江生二话不说,直接就在自己身上贴了数道土行符,随即舒舒服服地钻进土里龟息,完全不怕自己这番操作被暗处的观测者看在眼中,因为唐江生在龟息之前给自己设定的苏醒条件不是别样,正是战圈内是否会出现其他人的气息——只要观测者耐不住性子,那么不管锁定的目标是他还是林览,都会在出现的瞬间暴露自己的位置!这样即便不能从棋子变成弈者,至少也不会任人摆布。
至于百里颜九的安危,唐江生寻思林览看上去并非那种滥杀无辜、嗜血成性之辈,一切的一切都是以东川玖玖的安危周全为中心,既然如此,只要百里颜九不主动凑上去搞事,那么性命安全应无大碍。
不得不说,冷静下来的唐江生与之前完全就是判若两人,对战场形势的解读以及对人物心理的把握简直就是教科书级别!而林览就跟痴傻了似的,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地站在原地等了一盏茶、半炷香、一炷香……直到半个时辰过去,都没有挪动哪怕半步,活像一具因为失去动力而无法活动的傀儡,更遑论说去找百里颜九的麻烦了。
“我师父这是不打算再跟你打了,你还不走,杵这儿干啥呢?”
猝不及防的,百里颜九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林览心头,直将他吓了一跳——唐江生的龟息状态出现了一丝不稳的迹象,因为百里颜九果然又开始犯二了,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尚处于可控的范围之内,是故唐江生的龟息状态并没有解除,整个人的气息无限趋近于无。
作为一个凝魂修士,百里颜九在此处战圈本来是一丁点话语权都没有的,然而其特殊身份却是允许她如此发言,毕竟一度将林览逼入绝境的唐江生也正是凝魂修士,而百里颜九居然自称是他的徒弟!这就让林览对唐江生的身份来历和“真实实力”更为存疑了。
“百里颜九不过凝魂中期,竟然就能使出神念传音,而她又认那个青年为‘师父’,他绝不止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这……眼下还是先走为妙,时间确实不站在我这边,还得去接应牧哥和师太他们。”
念及此处,林览再次四下观察一番,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步履缓缓后退,摆出一副欲退出战圈的姿态,而现场真就没有一丝一毫战事再开的动静或者伏击偷袭的气氛,这让林览不由得深深地瞅了百里颜九一眼,那种眼神说不上是记恨,但总归有一点羡慕的味道在里面。
但林览想走,不代表有人就会眼睁睁地放他走——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从一棵红杉树后一步一步走出,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许多纵横交错的痕迹,看上去既憔悴又无神,甚至连背都有一点佝偻。
“什么时候来的?”见到这位老者后,林览立马便停住了撤退的步伐,哪怕现在的战力不足巅峰状态一般,可大敌当前,他自然不能未战先怯!这是战场的“理”,也是他们雨顺城林家的“家规”。
“咳咳咳……若是不想他们被车裂而死,便束手就擒跟我回去。”老者咳嗽数声,连眼睛都不怎么睁的开,但说出的话却是威胁意味十足,“至于对‘她’的处置,我自会禀报国主,请国主发落。”
卫国国主,自然就是卫主,而当今卫主没有其他人,正是数年前因兄长复出,导致在虞山战场一败涂地,最终在家族中只能屈居第二的卫刑,也即是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