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伏苍金眸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要用空间术,确实应该先淬炼肉身。”
人族修士,毕竟与神兽不同。
飒飒便冲他一笑,问：“你往哪里去？”
“先去看看金灵，再往麒麟峰一趟，看看大家都回来没有。”伏苍眼睫一动，含笑道,“要不要和我一同？”
“好。”飒飒摸摸鼻子，提到金灵，不免有些心虚。
金灵猫所携法器中带有两人的追踪术,两人不怎么费劲地、在极是峰山腰的另一侧，找到躺在大碗里,呼呼大睡的巨猫。
阳光之下，它的每一根毛发都闪着耀目金色光芒,肚皮随着打呼噜的节奏一起一伏,短了一截的胡须无意识地动动，周身灵气渐渐聚拢,越来越浓重。
这是在睡梦中进阶了。
飒飒同伏苍相视一笑,一同往麒麟峰去。
许是召集令的缘故，剑宗云海之中,来来往往,多了好些人。
飒飒伏苍是一路打着招呼,喊着“师兄”“师姐”到麒麟峰的。
这回的麒麟峰有些安静。
飒飒想了想，是缺了麒麟童子们的嬉闹声。
“你们来了。”方辰闪身出现，朝他们微微颔首，“大家都在主殿。”
又道：“麒麟一族在外历练族人皆已被带回，身上没有傀儡术的痕迹。”
飒飒点点头，放下心。
伏苍也轻轻舒一口气。
他们都知道麒麟族身上带着各种宝贝，还有长辈的求救玉符，就算遇到渡劫，也能拖延一瞬，捏碎玉符，出事的几率小之又小。但……万一那祈华胆大包天呢？
那修士既然跟踪过麒麟族，不管是祈华授意还是自己起意，麒麟一族都不能有丝毫放松。
现在得知大家平安无事，自然最好。
两人随方辰入了主殿。
立于上首，气息强大的麒麟族长老之中，多了几个未曾见过的新面孔，大约是被此事惊动。
他们在两人进来的一瞬间，朝着飒飒露出一个过于柔和的微笑，旋即又恢复严肃模样。
飒飒眨眨眼，忙回之一笑，有些受宠若惊。旋即反应过来，麒麟族长老们，多半都知晓了涤魔剑意之事。
下首的麒麟族小辈们面上还带着些许的迷茫。
多半是对突然被拎回来，还上上下下做一番检查这件事，感到十分不解。
长老们大概是没打算一个个解释，所以将他们聚到一起，将事情说个清楚。
他们都静静地立着，神色肃穆，没有立即开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长辈没有发话，大家也不好说什么；看其脸色，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发问。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这么过了半刻钟，一个身着朱红法衣，眉目艳丽的男子撕裂空间，出现在殿中。
他周身气息强大，却与麒麟族有着明显的不同。
“朱雀。”伏苍同飒飒传音。
飒飒估摸着，这就是麒麟族女长老说的朱弦了。
“怎么一回事，这么大阵仗？”男子愣了愣，解释自己迟到的缘由，“我收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只是同我干架的那只境灵不肯放人。”
“自然是紧要之事。”麒麟族女长老开口道，“比起我麒麟一族，这件事，同朱雀族的关系更大些。”
接着，她将祈华一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清。
她叙述条理清楚，嗓音柔和，不带任何感情。
麒麟一族的少年少女们慢慢瞪大眼睛。
朱红法衣男子艳丽眉眼中渐渐透出些肃杀。
他道：“那只小鲲鹏在何处？我要见见他。”
“就在剑宗极是峰，我同你一起去。”方辰道。
其余长老也表示要一起。
显然是怕这只朱雀一时气极，伤到齐鲲。
他们便一同撕裂空间，前往极是峰。
剩下的麒麟族们炸了锅。
“这祈华也太毒了吧，亏我之前还觉得他是只好鸟，爱护族人。”
“道貌岸然。”
“朱雀族信错了人。”
“那只小鲲鹏好惨啊。”
“那只鸟每五年来一次剑宗，定有所图。”
“看大家这次的阵仗，是要把无华城一锅端了？”
“我看像。”
“以后找伴侣可不能找带毛的。”
“不至于吧，我觉得凤凰还挺漂亮的。”
众麒麟话在口边，却在这一瞬间纷纷顿住，将八卦的目光投向开口的、浑身宝光灿烂的麒麟族少年。
有情况啊！
少年脸一红，目光一阵乱瞟，急忙转移话题，向飒飒提问：“师妹之前看过那修士的搜魂片段，可知道被跟踪的，究竟是那个族人？”
飒飒眨眨眼，有些跟不上麒麟们的节奏，慢慢道：“……就是你。”
少年脸色一僵，顿一顿，犹疑道：“怎么可能？师妹没逗我？”说着看向伏苍。
他怎么可能那么缺心眼？
伏苍含笑点点头，重复飒飒的回答，语气笃定。
确实是他没错。
“我这不是遇到的打劫的太多了吗……”
“你穿戴这身，不劫你劫谁？”一位稍微有些经验的麒麟族开口。
“是啊是啊。”
“等等，话题偏了，我们接着说凤凰这件事。”
“你这话题不是更偏？应该说祈华的事吧。”
众麒麟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冲淡了傀儡术之事带来的阴影。
在麒麟族看来，敌人既已转到明处，就无需惧怕。
只对敌便是！
麒麟族同剑宗能走到一处，除了始祖一辈的渊源外，更多，也是缘着行事风相近。
光凭祖辈的交情和宗门的纽带，麒麟族同剑宗的联系维系不到两万年之久。
飒飒和伏苍同大家说过一会儿话，便辞行回极是峰。
他们抵达的时候，正好碰见朱红法衣的男子和两位麒麟族长老撕裂空间，带着方圆和齐鲲离开。
两人面上倒没什么不情愿之色，还笑着冲着飒飒伏苍挥了挥手。
飒飒动动眼睫，有些疑惑。
伏苍也一愣。
“不是坏事。”剩下的长老们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下来，和善地同他们解释，“朱雀族中有修复本源的特殊秘宝，只是动用一次，大伤元气，朱弦这次也是下了血本。”
祈华既做下恶事，必心生警惕。
再加上剑宗和麒麟族召集弟子和族人，动静不小。
一天后来剑宗的，九成九都是傀儡。
要找到他的真身，有一个最便捷的方法。
那就是凭借血脉力量。
偏偏齐鲲的肉身血脉被剥离，本源也受损。
要借这个方法找到祈华，就得先恢复齐鲲的本源。
且恢复本源不够，下一步，还得动用天材地宝恢复其血脉力量。
飒飒微微一怔，点点头。
这也算是齐鲲的机缘。
“不必担心你的朋友，我族两位长老都跟着。”方辰动动眉毛道，“也是去无华城看看情况。”
飒飒轻轻点头，说起涤魔剑意：“长老们应该都知道涤魔剑意之事，我和伏苍想等那祈华来过之后，去一趟麒麟族圣地。不知道麒麟族可知圣地本源所在？”
众麒麟族长老先是一喜，而后面露尴尬。
“这个啊……”一位麒麟族长老笑笑，“还没有探清，估计要麻烦小友，多挥上几剑。”
可能是几百几千剑。
“不能算麻烦。”飒飒认真道，“我也是麒麟族之人。”
诸长老纷纷颔首，目光更为和蔼。
“那等祈华来过后，我带你们去。”方辰沉吟一番，道，“后面追杀祈华之事，剑宗和麒麟族会参与，天机阁也会从旁助力，不过朱雀一族肯定是主力。”
害同族之仇，不共戴天。
“那祈华用小朱雀的部分神魂做了一个傀儡，篡改傀儡记忆，让他以为自己是受了伤，才发挥不出全部实力。所以那傀儡这几十年一直闭关，并未出门生事。”一位长老轻声道，“朱弦刚刚去了那傀儡闭关之处一趟。”
飒飒点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几位长老又同飒飒和伏苍寒暄一番，其中之前没同两人见过面的，都给他们补上一份见面礼。
这次倒没装在空间戒指里，而是用了空间玉坠。
飒飒伏苍道过谢后，他们便纷纷撕裂空间离开，只留下一个方辰。
他朝伏苍道：“你父族的血脉，我找到了些头绪。”他的眉毛微微一动，“应该同传说中的虚梦境有关。”
方辰说完这话，朝着伏苍和飒飒看一眼，却见两人没什么特别反应。
伏苍睫毛轻轻一动，不好意思地将老者投生前说的话重复一遍。
方辰微微一怔：“还真是。”
“天机阁的消息，说虚梦境同梦貘有关。”飒飒接着道。
“话都被你们说了。”
方辰无奈笑笑，捏捏眉心：“不过你们应该没有梦貘的消息吧？”
“没有。”飒飒道，伏苍也轻轻摇头。
“我麒麟族圣地，就住着一只梦貘。”方辰道。
“他是几百年前从虚空之中进入圣地的，好像是食梦太多，一入圣地就睡，我们也不好把他丢出去。”
“最近应该也快醒了。”
说完这个消息，他又问起飒飒伏苍的历练和修炼情况，给过一些建议，才撕裂空间离开。
倒真有些长辈的意味。
他一离开，飒飒便有些担心地看向伏苍。
伏苍眼睫微微一动，轻声道，“没想到有这么快。”
飒飒目光同他相接，不用共生契约，也明白他的大致心绪。
大约……是有些惶惑的罢。
阿琳魂飞魄散，之前没有留下关于他父亲的只言片语，两个人分开……是什么缘由？还有未曾见过的父族……
飒飒轻轻叹口气，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却发现不知不觉中，伏苍已经比她还高上一些，开始从少年向着青年过渡。
长得真快。
她手已经伸出，定在半空中不上不下，有些尴尬。
伏苍动动眼睫，金眸带着些无措地看向她。
飒飒便近前，给他一个轻柔的、安慰的拥抱。
伏苍呆愣一瞬，清楚这个拥抱中没有其他意味，心跳却仍旧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