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宋若翡高中了状元,向他说亲之人自是数不胜数。
但他并不想草率地决定自己的婚事,一一婉拒了。
一日,崔丞相亲自为自己的三女来向他说媒,他不得不应承了先见崔三小姐一面。
正是花红柳绿的时节,崔三小姐立于画舫之上,一把团扇半遮面,风姿楚楚,温柔婉约。
宋若翡从未心悦过任何人,见到这崔三小姐亦不觉得面红耳赤。
崔丞相在一旁问道:“宋大人认为小女如何?”
“令爱人间难得。”宋若翡是第一次见崔三小姐,但早已听闻过崔三小姐的名声。
崔三小姐是京城一众闺阁小姐中的诗魁,才华横溢。
若能迎娶像崔三小姐这样的名门闺秀,显然是他的福分了。
崔丞相见这桩婚事有望,眉开眼笑,不过碍于自己生的是女儿,自该矜持些,便甚么都没说。
宋若翡以为崔三小姐并未看中他,不由松了口气。
未料想,又七日,下得早朝后,他又被崔丞相带着去见了崔三小姐。
这回崔三小姐倚于茶楼之上,并未再用团扇遮面,还远远地向他敬了一盏茶。
他向崔三小姐做了个揖,应崔丞相之邀,与崔丞相一道饮茶。
接下来的半月间,他又见了崔三小姐三面。
第三面之时,崔三小姐莲步轻移,到了他面前,桃腮杏面,螓首蛾眉,端的是一副好颜色。
但他却没有半分心动神摇。
崔三小姐行礼道:“小女子见过宋大人。”
这崔三小姐人生得美,嗓音更是如同一捧江南烟雨,柔柔软软的,能教人酥软了一身的骨头。
宋若翡却很是镇定地回礼道:“宋若翡见过崔三小姐。”
崔三小姐立刻离开了,留下崔丞相朝宋若翡道:“小女如若合宋大人眼缘,本官向陛下请旨,将小女许配予宋大人如何?”
他倘使娶了崔三小姐,在官场中便有了助力,待崔丞相告老还乡,他许能坐上丞相之位,且崔三小姐瞧来秀外慧中,实乃万里挑一的贤内助。
可是他并不心悦于崔三小姐。
待他与崔三小姐成了亲,他会慢慢地对崔三小姐动心么?
万一他始终无法对崔三小姐动心,不是毁了她一生么?
然而,这人世间有多少夫妇是因为两情相悦才成亲的?
大多是搭伙过日子罢?
女子为了求个依靠,而男子则是为了繁衍子息。
两情相悦本就罕见,不然,为何总是在诗词歌赋中被歌颂?
宋若翡一番苦思冥想后,最终答复道:“后生堪堪入仕,前途不明,自认为配不上崔三小姐。”
崔丞相劝道:“宋大人再考虑考虑罢。”
崔丞相素来看中自己,宋若翡不好彻底拒绝,只得答应崔丞相再考虑考虑。
回到府邸后,正巧爹娘来探望他了,他们听说崔丞相有意招他为婿,俱是兴奋不已。
宋母喜笑颜开地道:“我们宋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宋若翡好奇地道:“娘亲,你与爹爹是如何成为夫妇的?”
宋母答道:“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宋父附和地颔了颔首。
宋若翡问道:“倘若仅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俩人过不到一处去该当如何是好?”
宋母理所当然地道:“有了孩子,自能过到一处去。且你是男子,占便宜些,真过不到一处去,纳个能过到一处去的妾室便是了。”
“我并非朝三暮四之人。”宋若翡不知自己会心悦怎样的人,但他知晓自己得一知心人便足矣,无需三妻四妾。
且三妻四妾对于女子而言,太不公平了。
他若是女子,定不愿见夫君三妻四妾。
宋母觉察到宋若翡似乎无意于崔三小姐,道:“据说崔三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容颜秀美,你若连崔三小姐都不中意,怕是得打光棍了。”
打光棍并没甚么不好的。
但这话宋若翡不能说与宋母听。
当夜,宋若翡沐浴罢,上了床榻,方要阖上双目,突然听得虞念卿道:“若翡,你为何还不醒过来,你还在生我的气么?我知错了,我悔改了,你莫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时常会听见虞念卿对他说话,早已习惯了。
他其实并未生过虞念卿的气,被虞念卿折辱是他自愿的。
当时,他一心希望虞念卿能随他回家。
虞念卿的嗓音听起来快哭了,虞念卿倘若在他面前,他定会摸摸虞念卿的脑袋。
可惜……
他阖上了双目,忽觉那处滚烫。
对于欲/念,他甚是淡泊,极少取悦自己。
紧接着,他赫然听得虞念卿含含糊糊地道:“若翡,这力道如何?”
力道?
虞念卿到底在对他做甚么?
“嗯……”他下意识地溢出了一声喘息,遂慌忙捂住了唇瓣。
“若翡,舒服么?”
“若翡,我的舌头如何?是不是厉害了许多?”
“若翡,我曾逼着你服侍我,如今我已服侍你无数回了,你是不是该原谅我了?”
“若翡,你想要我再含进去一些么?”
虞念卿分明仅仅是虚构的人物,虞念卿分明不在他左右,他居然真切地觉得虞念卿在服侍他。
不一会儿,他已是通体生红,忍不住探过了手去。
他全然想不起上回取悦自己是甚么时候了。
难不成他现下正在做春/梦?
但他春/梦的对象为何会是虞念卿?
虞念卿是他的继子,不论如何,他都不该将虞念卿当作春/梦的对象。
思忖间,他的神志渐渐地涣散了,只顾着追逐欢愉。
“念卿……”
可这是不对的。
不知多久以后,一阵吞咽声忽而钻入了他的耳蜗。
而后,虞念卿的嗓音又响了起来:“若翡,我咽下去了。”
咽下去了!
他抬手瞧着自己手上的污浊,猛然想起自己曾被虞念卿逼着咽下去。
若不是被虞念卿逼着,他根本不会咽下去,但虞念卿却自己咽下去了。
他突地坐起身来,将自己擦拭干净,苦思着自己为何会时常听见虞念卿对他说话。
虞念卿当真仅仅是虚构的人物?他与虞念卿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当真是他虚构的?
但虞念卿确实是话本中的人物,他确实曾看过以虞念卿为主人翁的话本。
他莫不是患了失心疯罢?
他按了按太阳穴,却始终想不出所以然来。
许是他糊涂了?将现实与幻象弄混了?
他定了定神,又洗了一把脸,方才上了床榻。
他阖上了双目,告诫自己不许再想虞念卿。
不久后,他便沉沉睡去了。
待他再次睁开双目,他发现自己正立于一间灯火通明的卧房内。
“爹爹何时才会回来?”他陡然听见了一把稚嫩的嗓音。
他循声走去,一名年约三四岁的男童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男童生得玉雪可爱,除去年纪小了些,与虞念卿简直长得一模一样。
他环顾四周,此处的确是虞念卿的卧房。
那么,这男童便是幼时的虞念卿了。
虞念卿手中抱着一只布枕,整个人缩于床尾。
按照话本所述,虞念卿的母亲生虞念卿之时难产而亡,而虞念卿的父亲为了支撑起风雨飘摇的虞家,日日夙兴夜寐,自然少有空暇陪伴虞念卿。
虞念卿想去大门口等爹爹回来,欲要下床榻,可是他太矮了些,而床榻太高了些,着急之下,他没能站稳,摔了一跤。
他立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又摸着自己的额头,自我安慰道:“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但宋若翡却看见些许鲜血从虞念卿的指缝当中流淌了出来,虞念卿明显是磕破头了。
“念卿,我帮你上药可好?”尽管宋若翡认为自己眼前的景象大抵是虚构的,可他见得虞念卿头破血流,仍是心疼不已。
他曾承诺虞念卿要将其好生抚养至及冠,眼前的虞念卿小小的一团,离及冠尚远。
但虞念卿却并不理睬他,径直向外头跑去了,还赤着足。
他跟在虞念卿后头,只见虞念卿跑到了虞府大门口,推开门,于门槛上坐下了,双手托腮,双目直直地望着外头。
李管家见状,冲了上来:“小祖宗,大冷的天,你出来做甚么?万一冻坏了,小的如何向老爷交代?”
虞念卿捂着额头道:“我出来等爹爹回家,爹爹快要回家了罢?今日乃是我的生辰,昨日,爹爹答应过我会早些回家的。”
原来今日乃是虞念卿的生辰,虞念卿的生辰亦是他的生辰,更是虞老爷子的忌辰。
宋若翡心疼更甚:“念卿,我为你上药可好?”
李管家亦发现虞念卿受伤了,立刻将虞念卿抱了起来:“小少爷,你摔着了么?”
“我要在这儿等爹爹回来。”虞念卿挣扎不休。
李管家生怕将虞念卿摔了,只得将虞念卿放下了。
然后,他去取了药箱来,帮虞念卿上药。
宋若翡松了一口气。
虞念卿露出来的伤口瞧来可怖,但小小的虞念卿并不喊疼,执拗地瞧着外头。
宋若翡心疼得想抱抱虞念卿,双手竟是从虞念卿身上穿了过去。
虞念卿果然只是他的幻象,不过他却于虞念卿身畔坐下了,打算陪着虞念卿一同等虞老爷子回来。
李管家见自己劝不动虞念卿,便为虞念卿穿上了棉靴,披上了裘皮。
足足一个时辰后,一驾马车才停在了虞府门口。
虞老爷子从马车上下来了,一瞧见虞念卿,便歉然地道:“念卿,爹爹回来了。”
虞念卿别扭地偏过了首去,须臾,扑入了虞老爷子怀中:“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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